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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沉思间,李芹又说:“还有啊,你吃鸡时,最好不要吃腋窝的肉,那里经常打激素,肉有一股怪味儿。特别是女孩子,听说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我抬头望了望她,她充满爱怜地望着她的鸡们,嘴里“咕咕”地召唤鸡们过来吃食,仿佛她的所有的向往,都寄托在那些鸡们身上,脸上没有一丝的怨恨与不满。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如果我能象她那样什么都不想,该有多好!
因为早上刚刚死了几只鸡,所以桌上的菜都和鸡分不开。鸡肉炒辣椒、鸡肉炒酸豆角、红烧鸡块、红烧鸡爪等等。吃饭时,顾斌小声问李芹:“给我爸爸妈妈留了吗?”
李芹不耐烦地说:“早上刚叫东东送过去一只死鸡。”
顾斌低声下气道:“再送点菜过去吧,那只鸡我妈肯定舍不得吃,一定又送给我姐姐了。”
李芹就冷了脸,但还是装了满满一碗鸡,顾斌如获至宝地接过了,屁颠屁颠地送给他爸爸妈妈。
李芹转回头跟我诉苦:“他那个姐姐吧,在婆家很受气,日子也过得艰难,成天回娘家,我都快烦死了。”
我问:“她姐很懒吗?”
李芹摇摇头:“倒是不懒,可什么都不会做。当初高中毕业考了三年大学没考上,出了校门就嫁人了,田里活和家务活样样都不会做。刚嫁过去时,她婆婆和妯娌以为她好歹也是个高中生,对她很是照顾。时间久了,发现她除了比别人多识几个字,什么也不会做,就都看不起她了。一到农忙,她什么做不了地里的活,就只会哭,越哭婆家越讨厌她。”
听了这话,我想到自己,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忽然,李芹诡秘地说:“海燕,你比以前黑了好多,也瘦了,又长高了。怎么样,有没有男朋友,要不要我介绍一个?”
我讷讷道:“还没呢,没人要了。”
李芹冲对面的张大维一眨眼:“怎么没人要?有人这几年一直在惦记你呢。”
张大维刚才还嘻皮笑脸的脸立刻涨得通红,慌乱地低下头。正在这时,一个小孩子灰头土脸地从外面跑进来,拿起水瓢,从水缸里舀起一大瓢凉水“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李芹无奈地说:“这孩子就知道玩,吃饭也要我叫好几遍。”转身又冲儿子喊:“东东过来,没看到家里来客人吗?”
原来这就是顾斌和李芹的儿子东东,我赶紧拿出路上买的两袋糖果递给他,小家伙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芹,李芹道:“阿姨给的,拿着吧。”
他高兴地接过了,剥了一颗糖放进李芹嘴里:“妈妈先吃。”
我羡慕地说:“你好幸福,东东好乖呢,长得这么清秀。”
李芹得意地抱起儿子:“还行吧,最起码,他爷爷有人拿花蟠了。”
我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在我们那儿,无论生前是显赫尊贵还是贫穷疾病,
人死了这些都不重要了。棺材、排场、吃喝的好坏只能说明这家人的贫富程度,重要的是有没有人拿蟠。若没有人拿蟠,死者的一生便是失败的,若有人拿蟠,且蟠越多,死者的一生便越成功。若有一竿白蟠,就证明死者有了儿子,不是绝户。若没有儿子,且也没招一个女婿在家,死者便是绝户了。若有孙子,孙子拿的便是花蟠,也证明死者不是少亡并且儿孙满堂;如果有了重孙,就有了红蟠,有了红蟠的丧事,是可以当喜事办的;如果再有了重孙以下的另一辈人,这辈人扛的是香蟠。有了红蟠和香蟠的死者,在别人眼里那就是神灵了。家里办丧事的时候所用过的器具,比如盘子、碗、筷子什么的,等办完丧事后,就会被前来吊唁的人偷偷拿走。主人家即便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谁不想沾点老人的灵气呢。
所有这些蟠,一律是儿子、孙子、重孙子等等男性后代拿的,女儿、孙女、重孙女等等是不能拿的。在一般人眼里,只要死者有了红绿相间的花蟠,人们就会啧啧称赞,说死者是有福分的。但若是没有孙子拿花蟠,即便死者年岁再大,也只能算是少亡,不能算儿孙满堂。
这些规矩,有些似乎看起来不合理,但在农村,约定成俗的风俗,是谁也无法改变得了的。东东是个男孩,所以他爷爷若死了,有人拿花蟠,他爷爷这一生,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送菜回来的顾斌听我们在谈论这些,不由就皱了眉:“吃饭时间谈这个,真不吉利。”
李芹白了他一眼,还是住了嘴。
在家吃了这么久的素食,乍一面对这满桌的鸡肉,我食欲大振。虽然鸡肉很粗糙,也没有什么鸡肉的味道,但这毕竟是肉啊。还有李芹做的几碟家常小菜,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很开胃。
因为家里鸡经常死,东东早就吃腻了鸡肉,只捡别的菜吃。张大维叹道:“东东真有福气,我整天贩死鸡死鸭子都舍不得吃呢。”
李芹打趣道:“以后你结了婚,也养鸡吧,经常死,到那时,你想吃多少吃多少。”说到这里,她望了望我,又加了一句,“海燕也是。”
第161章()
我窘得满脸通红,无意间抬头,却正碰上张大维火辣辣的目光,四目相对,我倏地低下头。我知道,李芹和顾斌在极力搓合我们。想想也是,同学间深厚的情谊是别人无法取代的。那时候,我和李芹同桌,张大维和顾斌同桌,若我和张大维真的成了,也是一段佳话吧。
虽然,张大维的活泼外向,张大维的嘻皮笑脸,张大维微胖的身材,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若能和他结婚,我就可以在家里安定下来,象顾斌和李芹这样,清贫而平淡地生活着,永远留在妈妈和弟弟的身旁,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我有些担心,以我现在的名声,他和他的家人,会接受我吗?
吃过饭,李芹麻利地收拾碗筷,抱到院内的机压机边洗涮。谁知她刚走进院内,便传来一声惊呼:“鸡还在死!”
我们闻言都跑了出去,只见院内的丝网中,又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只死鸡。有的死鸡嘴里还叼着饲料,另外还有几只虽然没死,却也没精打采的。顾斌迅速反应过来:“天太热,很多人家都生鸡瘟了,快把死鸡和己经发病的鸡拎出来,防止传染到别的鸡身上,我去买药打针!”
原来每个养鸡的人家,都有针筒,鸡生了病,根据相关的症状买来药片或药水就行了。说话间,李芹和张大维跨进了丝网内,将死鸡和己经发病的鸡扔出来,和没有发病的鸡隔离,顾斌则飞奔出去买药。
我帮不上忙,便去洗碗筷。收拾完毕,顾斌也买来药片和药水,药片研碎掺在鸡饲料里,药水则分别刺在鸡的腋下。但没有来得及打药水的鸡,还在不停地死,望着死鸡越来越多,李芹急得抹起了眼泪,连声乞求道:“老天爷,行行好,不要再死了,不要再死了,再死今年我们就白忙活了。”
我听得心酸,这些鸡都喂了近三个月,眼看就能卖了,这一生瘟,不但三个月的辛苦付之东流,连本带利,还不知要损失多少呢。顾斌家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也不好再呆下去,安慰了李芹一会儿,便和张大维起身告辞。
刚出门,张大维就担忧地说:“连本带利,不知要损失多少呢。他们家的生活,除了顾斌贩死鸡死鸭子,就靠这些豢养鸡了。你知道吗?李芹和东东是没有口粮田的,三口人只有顾斌有口粮田,李芹爱面子,再加上娘家也不富裕,她的口粮田虽然在娘家,她也不好象有些人那样,回娘家拉粮食。”
我点点头:“知道的,我们村很多分过土地后嫁来的媳妇也是这样。”
张大维无奈地说:“虽然他们没有土地,但依然被称人为农民,没有土的也叫农民吗?想想真是讽刺!”
我怕他又说出什么激烈的话来,安慰道:“大家还不都是这样过,你不要想那么多,想也没用的,反而自己受累。”
他自言自语道:“我原以为你是一个很聪明很有思想的女孩子,和他们不一样,没想到你也这样麻木。”
我尴尬道:“我再怎样聪明再怎样有思想,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女子。”
他沉思一下,点了点头:“也是,你这次回家,还打算出去吗?”
我苦涩地说:“我不想出去,一点都不想,可在家里,我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笑笑:“随便做点什么就行啦,比如编苇席啊,喂豢养鸡啊。这些你要是都做不了,就买几只小免子喂呗,每天只要到地里薅青草就行了,兔子也不象豢养鸡那样容易生瘟疫。”
我半真半假地说:“那你怎么不做这些事呢?你说话一套一套的,牢骚满腹,可你贩卖死鸡死鸭赚的就是昧心钱。去年非典,还有这几年的禽流感,听说都是通过鸡鸭传播到人体的呢。”
张大维一瞪眼:“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好,可我是农民,土地都被村干部及其亲朋好友承包了,到县城开电器修理铺又没有本钱,你叫我做什么?再说了,你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你应该知道,农村哪家鸡生瘟疫死了舍得扔掉?就算不卖,也都是自家吃了。前几年猪肉生瘟,那些米猪肉还不是把米粒去掉照吃不误,煮熟就行,也没见哪家因此死人的。农村人,一年难见几次荤腥,再象城里人那样讲究,就别想活命了。”
确实如此,我小时候家里死了鸡鸭,那时候并没有人来收,都是自家吃,那些鸡鸭,几乎都是病死的,活着的没人舍得吃。记得每次家里死了鸡鸭,爸爸妈妈因此要难过好几天,我和弟弟却盼着多死几只,因为可以改善伙食。
虽然我现在的处境很不好,张大维的出现,无疑为我的生活揭开了一个新的篇章,但我残存的虚荣心还是对张大维从事的职业不太满意。倘若我真的和他走在一起了,以后亲戚朋友若是问起:“海燕,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我怎么回答?我难道这样说:“他是收死鸡死鸭的。”多不好意思。
所以,明知自己没有理,我还是底气不足地说:“你可以做别的。可你看你现在,除了贩死鸡死鸭就是卖假烟,没一样是光明正大的。”
没想到,他竟然强硬地说:“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人造鸡蛋、鸭蛋满天飞;猪肉都是特制的猪饲料喂养,有瘦肉精;大棚蔬菜加生长素,因为虫子的抗药性强了,农药制造得越来越毒,每一片叶子上都浸满了农药;水果放催熟剂,水果贩子为了防止腐烂,喷了许多化学药水;火腿肠是几十种化学药品调制的,有的还放敌敌畏;鱼是被污染的水养的,吃了会得白血病;猪血吧,屠夫们常把猪屎、猪尿放在一起搅抖,有的直接用化学药品合成;豆腐是米浆、豆渣抖成的;臭豆腐是涂了大便的;更可恶的是地下工厂加工的潲水油,他们用桶去各酒楼饭店收集脏兮兮的潲水,再用简陋的工具分离出里面的油,很多人贪便宜,吃的就是那种油。前几天,我家一桶油吃到最后,都看得到底部黑乎乎的沉淀物。至于臭名昭着的奶粉就更不用说了,不知使多少孩子变成大头娃娃。我们农村人还好,吃的是自己打的粮食。听说有些黑心的米贩子,为了增加大米的重量,竟然把白石头粉碎了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