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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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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这时,院内传来海鸥快活的声音:“妈,姐,我回来啦。”

    海鸥,海鸥,我的亲爱的弟弟,倘若我死了,海鸥怎么办?因为没钱,他也只能辍学,象我一样到外面打工,受尽冷眼和屈辱,因为是男孩,要比我付出更多的血和汗。如果这样,我死都不会瞑目的,想到这里,我拿着瓶子的手臂停在了半空中。

    不由自主松开了拿瓶子的手。就听“砰”地一声,瓶子摔得粉碎,房间里弥漫着越来越强烈的“甲胺磷”气味。

    海鸥听到了响声,立刻焦急地高我的房门:“姐,你在屋吗?你屋里什么东西摔碎了吗?”

    求生的欲望支配着我,我勉强打开房门,只说了一句:“我喝‘甲胺磷’。”便瘫倒在地上。

    海鸥被吓得手忙脚乱,哭喊道:“姐,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

    虽然我双腿无力,但我的头脑还十分清醒,我安慰他:“姐不会死的,快把我送到卫生院。”

    海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把我抱起来,边哭边往卫生院跑。路上遇到一个拉平车的邻居,得知我喝了农药,赶忙把我放在平车上,往卫生院飞奔。

    值班医生是半路出家,听说我喝得不多,当即立断道:“洗胃。”

    很快,有人端来一大瓢肥皂水,并强行灌进我的胃中,但那瓢肥皂水“咕咚咕咚”被我喝进胃内,象喝水一样,竟然一点都没吐出来。

    连灌了几瓢,还是如此,医生急了,催促海鸥:“快送镇医院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一听去镇医院,不知道要折腾多少钱进去呢,所以我坚持道:“不去,我只喝了一点点。”

    围观的人也七嘴八舌,纷纷发表着求我的办法。海鸥急得不如如何是好,只是不停地哭。

    正在僵持不下时,不知是谁嚷了一句:“再不行就灌粪水。”

    虽然我没有吐,但一直在干呕,胃里也是翻江倒海地痉挛着。一听说“粪水”两个字,我眼前便浮现起夏天厕所里那引起恶心的东西,竟然“哇”地一声吐了出来。立刻,我嘴里充满了肥皂水和农药的混和气味,这气味又反过来刺激了我的胃,我越吐越多,越多越吐,恨不得连胆汁都吐出来。

    旁边围观的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但我知道,这次自杀的每一个细节,又会象长了翅膀一样,并衍生出无数个版本,被他们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对于流言蜚语,我己经不计较了。经此一劫,我终于明白,我的身体是属于我自己的,我是为自己和我的亲人们活着的,不为别的任何人!

第154章() 
这时,妈妈也闻讯赶了来,抱住我放声大哭:“海燕,海燕,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你不能死,你不能撇下我和海鸥,你要是死了,可叫我们怎么活啊?”

    我很惭愧,原以为妈妈很讨厌我,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在乎我。她紧紧抱住我的手,仿佛一松开,我便会飞掉一样。坚持很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我轻声说:“妈,现在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回到家,妈妈连抹眼泪边连声问我:“海燕,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刘军呢?你今天不是和刘军去登记的吗?”

    我痛苦地说:“我们没有登记,我和他,己经分手了。”

    我妈只是叹了一口气:“分就分吧,强扭的瓜不甜。刚才跟你大婶聊天时,你大婶以为这门亲事肯定成了,说话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她告诉我,其实刘家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是你大姨那个大嘴巴把你赚了三万块钱的事情说了出去,你大婶和刘军闲聊时,又说了出去,刘军妈回家和家人一合计,就找你大婶过来提亲,这家人都不是厚道人,你就是嫁过去也没好日子过。”

    我苦涩地说:“我们正要登记,他女朋友过去找他,那女孩己经怀孕了。”

    我妈悔恨交加地说:“我以后再也不逼你相亲了。这件事也让我想明白了,各人有各人的缘份,老天早就安排好了的,急也没有用。”

    自从我回家,这是我妈第一次和我说这么贴心贴肺的话,我委曲地扑在我妈怀里,放声大哭。

    好在钱不给刘军了,我又可以到“中兴商场”卖童装了。可是当我打电自豪感给二嫂时,她却说档口己经被别人租去了。电话里,二嫂虽然不停地埋怨我,但还是答应有好的档口,会帮我留意的,这让我多少安了些心。

    虽然我和刘军分手,让很多人更加看不起我,但妈妈再没有为难过我,甚至为了怕伤害到我,她还想法设法分散我的注意力。我们家只有几分口粮田,虽然田地里的活并不多,农忙也不过那么几天,但哪怕是拔一棵小青菜,我也会和妈妈一起去。母女俩一路说说笑笑,很是温馨。

    现在,妈妈依然和村里的妇女打麻将、抽烟、聊天,但我再没有发过脾气。我知道,在没有任何文化娱乐的农村。自从包产到户后,几乎没有什么集体活动了,生活很是枯躁无聊。看电视吧,电视里的生活离我们是那么遥远,遥远到似乎是另一个星球发生的事。所以人们仅有的娱乐,就剩下这些了。和这些七姑八大姨混在一起久了,我竟也对东家长西家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其实根本,我就是她们中的一员。

    一位和妈妈过往甚密的大嫂曾提议,让我到曹菊的厂里做工,但想到曹菊那副得意妄形的样子,还有鞋底厂的剧毒,我拒绝了。妈妈知道我还想到“中兴”商场卖衣服,在打听到二哥从县城回来时,便准备了满满一蛇皮袋的蔬菜,让我送给二嫂,让二哥多为转租档口的事操操心。

    尽管我很不喜欢拿着东西去求人,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硬着头发把蛇皮袋绑在自行车后面。但把那么大一个蛇皮袋绑在自行车货架上,也是需要力气。这个活儿一般是男人做的,因为女人力气小,不能绑结实,半路就会掉下来。但现在海鸥上学去了,我只好和妈妈轮番上阵,使尽了吃奶的力气,蛇皮袋还是绑得东倒西歪。最后我只好跑到淑芬家,将刚下早班的五福哥请来,才算绑结实了。

    丽娟家我以前经常去,二哥家就在隔壁。听说,丽娟家里拿了那笔钱后,除了二哥家到县城卖服装外,大哥家和三哥家都把钱存起来了,准备留给孩子以后读书用,所以大哥三哥都还住在村子里,守着那几分口粮田。

    丽娟妈则在县城买了一栋房子,和二哥家同住。搬家那天,还放了十二个响的鞭炮,在当地轰动一时。我暗想,如果真去“中兴商场”卖衣服了,一定要抽时间去看看丽娟妈。

    可当我推开二哥家门的时候,竟然看到丽娟妈正坐在院子里抹眼泪,丽娟大哥大嫂、三哥三嫂都在一旁劝慰她什么,院内还有几个小孩子在玩游戏。我正不知如何是好,二哥看到我,连忙招呼:“海燕,你怎么来了?”

    我望了望自行车后边的一袋东西,不免有些羞愧:“听说你回家了,我妈让我带些自家种的疏菜给你。大娘也回来了,要在家里多住几天吗?”

    我边说边过去,丽娟妈一把抓住我的手:“海燕,快来给大娘看看。你回家了,丽娟什么时候也能回来看看我啊?”

    我难过地说:“高家当初不是答应,海燕生过孩子就可以回家的吗?一年半了,丽娟也快回来了吧。”

    谁知不问还好,一问,丽娟妈哭得更凶了,边哭边抽泣起来:“一个傻子,能不能生还不知道呢。可怜丽娟,从小就是我的心肝宝贝,在家油瓶倒了都不会弯腰扶的,现在倒好,整天给傻子做牛做马呢,都怪我,是我害了她啊。”

    原来,自从丽娟香港后,高家本是严禁丽娟和家人联系的。去年在丽娟的争取下,虽然每个月能往家里打一次电话了,但家里不能打电话过去,并且高家还会严格限制谈话时间。昨天晚上丽娟打电话来时,一直哭。二嫂几经盘问得知,一星期前,傻子偏要丽娟趴在地上给他当马骑,傻子兴奋地挥舞着双手,竟把桌上的花瓶挥舞下来,当即就砸了丽娟一头一脸的血。通电话时,二嫂甚至可以听得到,丽娟因为嘴上的伤没好,说话都说不利索。

    丽娟妈得知后,马上就要二哥卖掉房子,把所有的钱寄回高家,让高家放丽娟回来。为了表明决心,今天一早就让二哥送回老家。

    丽娟妈这个决定刚一提出,便遭到三个哥哥的强烈反对。三个哥哥说得也有道理。一方面,虽然名义上有几十万,但分配到各人手上,也不过十万,十万元虽然不是个小数字,但每家都有一两个孩子,孩子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的费用,十万都不止;另一方面,虽然丽娟嫁的是个傻子,但也是二婚,在农村,二婚的女人和名声不好的女人一样,是一文不值的。要是回来,再找的人即便比傻子强,但想找有傻子家十万分之一富裕的人家,都是不可能。

    几个哥哥嫂嫂说得义正言辞,仿佛都是为丽娟好,我却听出来,说到底,哪家都不愿意把吃到嘴的肥肉再吐出来呢。丽娟妈大约也知道这件事行不通,但还是一遍一遍地念叨着,大约这样念叨,她心里会好受些吧。

第155章() 
这样的场面,我是不好再呆下去了。二哥没有多客气,他把蛇皮带卸下来,红着眼圈说:“丽娟命就是这样了,也许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她几面了。你是丽娟最好的朋友,你的事我和你二嫂会放在心上的。好的档口可遇不可求,但一旦有,我会马上通知你的。”

    我擦着脸上奔流不息的泪水,使劲点点头。我想说什么,但我的喉咙却一次次哽咽了。现在是否有好的档口,对我来说己经不重要了。丽娟,我最好的朋友,我说过要把她当成一生一世朋友的。但现在,她受了伤,我却连打电话问候一下都不可能。

    也许在外人眼里,丽娟嫁去香港,攀了高枝,一生有享不尽的锦衣玉食,是非常幸运的。但只有我知道,丽娟并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孩子,她是多么舍不得深爱的陈刚,多么舍不得生她养她的这片土地啊。

    幸福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丽娟舍弃了刻骨铭心的爱情,舍弃了和亲人团聚的机会,得到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但她并不感到幸福。我一无所有,我声名狼藉,但我生活在这片贫穷而熟悉的土地上,我不需要忍受亲人不能相见的痛苦,我感到现在的我是幸福的。

    虽然进工厂打工,一个月可以赚到农民辛苦一年也赚不到的钱,但一想到打工,我就想起“农民工”、“打工仔”、“打工妹”等等这些歧视性质的称谓;想起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明抢暗劫;想起查暂住证的治安员;想起没日没夜的流水线作业;想起车间主管象对待牲口一样的喝斥;想起吞咽粗劣饭菜的艰辛,想起人情的冷漠与孤援无助;还有很多很多。

    所有这一切,都让我不寒而栗,异乡于我,是深不可测的悬崖。哪怕在故土有一线生机,我都绝不会往悬崖下跳!

    我现在想抓住的一线生机,就是到“中兴商场”去卖服装。

    我原以为,有二哥那句话,我便可以高枕无忧了。但是,当我回家把二哥的话和妈妈一说,她却并不乐观:“人家话虽然是这样说,也不要报太大希望。我叫你去找他,也不过是想多一条路。毕竟,我们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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