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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流云诚上
大承国京城繁华的街肆上,因为这张轰动世人眼珠的“抱妻告示”,百姓们兴奋地奔走相告、议论纷纷。
不少百姓忍不住慨叹,京城第一富商之子莫不是疯了?是想妻想疯了,还是被前五任妻子给刺激疯了?
花家大少前五次悲惨婚姻虽不至于家喻户晓,但也至少传遍大街小巷——他那前五任妻子既没有离奇消失,也没有无故死去,而是统统被他给休弃了。
对花家大少而言,其中缘由颇为难以启齿——那五任前妻在不到三个月的新婚中,统统给他戴起了高高的绿帽。
至于其中根源,花流云跟那五任前妻皆闭口不谈。
由于花流云风流成性,尤其喜欢流连家外花丛,许多百姓猜测,那五任前妻定然是受不了被他冷落,是以才会一气之下给他戴上绿帽。
那五任前妻,全由花流云的爹娘安排定夺,此次择妻,百姓虽能理解花流云亲自来作主张,却万万想不到他会采取这种抱妻身重的荒唐衡量方式。
倘若当真按照他所提出的办法实施,万一只有一个身残貌丑的姑娘身重符合要求,他岂不是也要娶回去拜堂洞房?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江湖楼是花家名下的酒楼,今日不营业,只接待自愿前去“送抱”的年轻姑娘们。
此时此刻,一眼望去,江湖楼大门外已经排起了年轻姑娘们的长龙,除此之外,聚众观望者更是人山人海。
一张荒唐的告示,却能引来声势浩大的驻足、参与、观望、评论,这绝对不是告示的魅力,而是来源于出告示者的魅力。
嫁给富商独子花流云,意味着一辈子便可享尽荣华富贵,非但如此,年纪轻轻的花流云,文才武略,相貌堂堂,站在男人堆里,若鹤立鸡群。
排队的姑娘个个脸上含暙,正对着门口翘首以盼,谁都无法理解,花流云那前五任妻子,为何要放着那般卓越的男人不珍惜,偏偏犯傻地红杏出墙?
对这些姑娘而言,即便花流云将冷落自己一辈子,能嫁给他作妻,也是万分稀罕与值得的。
从江湖楼“送抱”出来的姑娘们神态各异,有害羞的,有沮丧的,有骄傲的,也有神秘的……
听说,花流云今日难得正经非常,并不是任谁上前一抱,他只抱那些觉得顺眼的漂亮姑娘,偶尔还会问一两个简单的问题。
不管出来的姑娘们神态如何,只要队伍还在缓缓向前挪动,那便意味着,排队的姑娘们还大有希望。
一袭麻布素衣的闲诗静静地站在人群最后,听着身旁百姓的议论声,微微蹙着黛眉。
透过隐约的缝隙,闲诗望向那扇时而打开、时而关闭的大门,怔怔地发着呆。
她的身边,伴着一个矮她半个头的小姑娘闲燕,一样的麻布素衣,相貌却跟她毫无相似,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在闲诗与那些排队的姑娘们之间不住机灵地打转。
她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闲诗的爹与闲燕的娘在各自丧偶之后结为夫妇,已近十年光景。
闲诗十六岁,闲燕十三岁。
半饷,闲燕扯了扯闲诗的衣裳,挤眉弄眼地问道,“姐姐,你该不会跟她们一样,也想嫁给花少为妻?”
闲诗眼尾轻轻地扫了扫闲燕,轻启红唇,“你觉得我是在痴心妄想,对吗?”
“嘻嘻,”闲燕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一双美眸如星辰闪烁,“痴心肯定谈不上,妄想倒是绝对。”
闲诗俯身捡起一张散落在地的告示纸,眸光在“抱”字与“妻”字上流连,最后落定在“花流云”三个字上,喃喃道,“我觉得这个花流云,倒是个可以妄想之人。你说呢?”
“呵。姐,既是妄想,等于丝毫无希望。”闲燕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却轻轻地推了闲诗一把,催促道,“不过,你还是快去排队吧!别还没轮到你,人家便已抱妻归了。”
“排队?”闲诗倚头定定地看向闲燕,“你这是贬损还是支持?”
闲燕踮脚望了望越来越长的队伍,焦急地申明道,“啊呀,虽然我并不赞同,却妄想你成功好了吧?”
闻言,闲诗微微地牵了牵嘴角,继而拍了拍闲燕的肩膀,低声道,“好,我去排队了,你快回家去。”
闲燕立即噘嘴拒绝,“干吗回家?我得陪着你!”
闲诗将手里的告示纸揉成一团,塞到闲燕手中,俏脸微微变色,“速去告诉爹娘这个好消息吧。”
“好消息?”闲燕不由翻了个白眼,“拜托,我的傻姐姐,这能算是好消息么?你就不怕爹娘杀过来把你抓回去?”
闲诗眸光一黯,沉声道,“放心,他们比我们更擅长妄想,是以非但不会把我抓回去,恐怕还要劝你也来试一试。”
“哼,我才不信。”
“不信就回家去试一试,除非你不敢?”
“谁不敢?去就去!”
闲燕一赌气,扭头就走了,闲诗一直目送她离开,直至再也看不见她的一片衣袂。
缓缓收回眸光,闲诗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朝着长长的队伍快步走去,一颗心七上八下纷乱不已。
想要得到的心越是迫切,便越怕被人看穿。
她遣走闲燕,只是不希望被亲人看见自己在希望破灭之后,那满脸的失落、难过与忧伤。
花流云呀花流云,你会是我的救星吗?
若是信菩萨有用,她此刻就厚着脸皮信一回吧,阿弥陀佛!陀佛阿弥!
第002章 被鬼附体()
闲诗排上队伍没一会儿,身后便排上来两个年轻女子,衣着华丽,浓妆艳抹,或许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其中穿着一身红裙的女子指着闲诗的麻布素衣,讥诮道,“自不量力的何其多,否则我们也不必排在这般后头。”
闲诗闻声回首,对上红裙女子鄙夷的眼神,这才知道她暗讽的人正是自己。
跟在红裙女子后头的黄裙女子定定地看着闲诗素净却清丽的脸蛋,心中微微一惊,连忙以手掌作掩,在红裙女子耳边悄声道,“你该庆幸她穿得这般寒酸,否则,恐怕根本轮不到你我。”
红裙女子生性骄傲,哪怕心中早有定论,嘴上也绝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姿色逊色于闲诗,故意满嘴不屑道,“麻雀终究是麻雀,变不成凤凰。”
闲诗耳尖,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见,再度回首,对着两人淡淡一笑,“多谢两只凤凰抬举,我这只麻雀有幸了。”
在她眼里,麻雀机灵可爱,凤凰美丽祥瑞,各有各的精彩,并无高下之分。
即便是红裙女子,霎时也被闲诗既大度又风趣的言辞所震慑,一时间只能尴尬地撇开眼,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炎炎烈日,谁也没有因为不堪暑热而抽身离去。
转眼间到了午膳时分,江湖楼及时送出糕点与茶水供尚在排队的姑娘果腹解渴,闲诗心不在焉地啃着手中的馒头,不断地望向熙熙攘攘的人群。
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有人在远处盯着自己。
闲燕?依照她喜欢赌气的性子,应该不可能再返回。
爹娘?恐怕早就冲过来对她千叮咛万嘱咐。
杜有?
闲诗的心猛地一颤,眼前立即浮现出杜有那张温文尔雅、一往情深的俊颜。
若不是因为他,此刻她便无须荒唐地置身于这冗长的浩荡队伍之中……
肯定不是他。
转念间,闲诗将手中的馒头当成了杜有,啃一口便在心里暗骂一声:杜有都怪你这混蛋……
队伍还在不断地往前挪动,闲诗身后的队伍也越来越长,整条队伍仿佛永远都不会变短。
因为抱妻告示中没有指明身重究竟几何,是以,前来排队的姑娘体态各异,有瘦如麻杆的,也有胖如浴桶的,谁都奢望着自己的身重或许能符合花流云的要求。
躲在街肆转角的闲燕禁不住瞪大了眼睛诧异感叹,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京城的未嫁姑娘居然有这么多?该不会有已嫁女子冒充进去了吧?
而事实确是如此,对那些冒充未婚女子的已嫁女子而言,若有机会被花流云抱上一抱,甚至只是近距离地听一听他的声音、看一眼他的俊容,她们就是立刻死掉也值,至于事后会不会被夫家鞭笞,已经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
被闲诗赶走的闲燕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一直躲在闲诗看不见的地方,巴巴地望着她的背影。
在闲诗没有进去之前,她可不会傻呼呼地跑回去把事情告诉爹娘,若是爹娘尤其是杜有杀过来阻止,那闲诗的妄想便彻底成了妄想。
虽然她与闲诗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些年来,两人相处与亲姐妹无异,只可惜,她们的爹娘却并不能以情为重,反倒是见钱眼开。
她比闲诗年幼三岁,不过,闲诗的那些小心思她都懂,明知闲诗赶走自己的真正原因,哪怕她喜欢嘴上不饶人,也没有在这种时候去戳破。
姐妹若情深,自然该如此。
待闲燕踮着脚尖,远远地望见闲诗被带进江湖楼的时候,一时间眼眶含泪,一只手激动地捂着心口,嘴里不断地小声嘀咕着:“菩萨呀菩萨,阿弥阿弥陀佛陀佛,保佑姐姐吧……”
领着闲诗进门的是花流云的心腹小厮周泰,周泰看到闲诗的第一眼,便猛地怔了一下。
此女子靓丽清新,姿色虽属上乘,令人眼前敞亮,但是,他没法从她脸上捕捉到类似于其他姑娘的娇羞或期待,并且,她居然不施粉黛,穿着打扮又是所有姑娘们中最简陋寒碜的。
不是他瞧不起她,而是前来“送抱”的姑娘们中,也不乏家境贫寒者,可是,她们皆懂得事先换上或崭新或华丽的衣裳,再涂脂抹粉细心装扮,以求不输于带给少爷的第一眼印象上。
而她呢,倒像是偶然路过,临时起意进来随便玩玩的?抑或是走错门了?
周泰领着闲诗走进二楼的包间,却不见少爷人影,稍稍一愣便了然道,“我家少爷有重要的事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请姑娘稍等片刻。”
重要的事?
闲诗嘴角微搐,一时间像是被鬼附体似的,竟将自己打趣的小心思脱口而出,“是去小解吧?”
周泰惊讶地张大了嘴,一边涨红了脸,一边不自觉地变成了结巴,“你……姑娘你……你怎么知道?”
望着周泰大惊小怪的窘迫模样,闲诗继续被鬼附体,竟还对他开起了玩笑,“很简单,满屋子的尿臊味,你闻不到么?”
“没……没呀。”
周泰挠着头皮,使劲地吸了吸鼻子,空气中明明没有尿臊味,可是,对上闲诗亲和的笑眼,隐隐地,好像真的闻到了尿臊味。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包间里没有配备小解的器具,除非他家少爷在包间里随地小解……
他家少爷是何许人也,怎么可能自降身份?
谁也没有想到,花流云根本就没有离开包间一步。
许是因为他今日的衣着与随风微微飘动的窗帘浑然一色,是以,周泰与闲诗一时间竟都没有注意到他。
此时此刻,他正慵懒地靠坐在高高的窗台上,幽深的俊眸满含愠怒地投向楼下熙攘的人群,嘴里则冷冷奚落道,“衣粗糙,言粗俗,女粗野,难道是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