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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单志奇咧嘴笑了笑,在其他伙伴惊讶的表情中咆哮了起来:“花木兰!先射我头上的!我已经有儿子了!”
花木兰的弓略抖了抖,茫然地往远处看去。
阿单志奇穿着简单的皮甲,用像是招呼他们去吃饭那样的表情直视着他。他身上的硬皮甲也许因为老旧的原因,皮革看起来简直就像块布。
这样的皮甲,能够抵挡的住利箭的穿刺吗?
“火长,你是觉得我会射不中吗?”花木兰也挤出了一个像是要去吃饭的笑容,一样咆哮了起来:
“别闹了!你的儿子还得你自己养!”
他抬起手,像是过去无数次做的那样,凝神静气。
花木兰,你可以的。
瞄准那个水袋,它会变得无限大,直到
将箭射出去!
嗖!
那一刻,所有的声音似乎都已经停止了,连时间也是。花木兰拉满了弦的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的速度射了出去,带着要冲破一切的去势,向着阿单志奇的头顶而去。
偏将屏住了呼吸,火伴们屏住了呼吸,新兵们也屏住了呼吸。
快的惊人的利矢直接撞上了皮囊,阿单志奇已经做好了无辜枉死或满头冷水的准备,但他想象中的一切都没有到来。
阿单志奇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呼呼
‘这是呼吸声,我的呼吸声。我还活着。’
为什么头顶轻了
水却没有下来?
***
拉了满弓的花木兰,第一次是带着这样玄妙的境界去控弦。
似乎在箭飞出去的一瞬间,她就已经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她知道那支箭会以什么速度飞出去,以何种方式射中目标,以及
接下去会如何。
离弦的箭疾射而出,射中了阿单志奇头顶的皮囊,却并不止步于此,而是挟着巨大的力道和极快的速度,将阿单志奇头顶上的水囊撞了出去。
所有人都没有看见那根箭到底是怎么出去的,也不知道它射到了哪里。就连阿单志奇也只是感觉到头顶一轻,然后最让人惧怕的时刻就过去了。
看守着十六火的几个士兵有些懵头懵脑的去捡回了那个皮囊。
皮囊被撞到了很远的地方,里面的水正在不住的往外流淌,箭还在更远的地方。
“射中了!皮囊有洞!”那个士兵挥舞着皮囊,大声的喊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阿单志奇死里逃生,几乎像是吼叫般畅快的尖啸了起来。
嘴角含着笑意的副将满意的摸了摸下巴,抬手吩咐几个魏军去替花木兰的火长松绑。
“花木兰,你的箭术果然了不得的”
他的话突然愣住了。
整个校场仿佛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
刚刚射出这神乎其神的一箭,理由接受更大褒奖的花木兰,又一次举起了长弓
对准了正在下令的副将。
“你开什么玩笑,花木兰,我知道你是个好射手,不过你要以为我会因为你是个好射手就姑息你这种”
唰!
花木兰手中的箭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花木兰!”
唰!
唰!
唰唰唰!
像是要发泄出满腔的怒火和恐惧似的,花木兰将手不停的伸进箭筒,以胡乱射出手中的箭一般的姿势不停地放开了手中的弓弦。
每一次都把弓弦拉到状如满月,花木兰的动作快到不可思议,在其他几位副将还没有来得及制服他之前,三四支箭已经飞了出去。
被吓傻了的副将完全不敢动弹,他害怕自己眨一眨眼睛都会让花木兰射偏。
但他不相信花木兰想要射死他。
花木兰也确实没有想射死他。
第四声弓弦响后,花父亲手制作的牛角弓从中断裂了开来。
副将的脸色铁青到吓人的地步,花木兰默默地抛下手中的弓,露出了一副抱歉的表情。
“啊,抱歉。状态太好,有些情不自禁。”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很想写“不好意思,手滑了”。
但是太跳戏了。
累惨了。明天见。
第一个火伴(四)(。com)
花木兰的箭术确实震撼了整个校场的新兵们;也成功的让几位副将注意到了花木兰的本事。
但花木拉却并未因此青云直上;反倒因为“冲撞上官”而被绑在了刑营等候处置。
右军的军帐里;负责盘点军功的副将正苦口婆心的劝服着那位被“冲撞”的同僚不要做一些不智的事情。
“我知道这花木兰是个不好带的兵;但正因为他冲撞了你,你反到不能太过严厉的处置他。”王副将一直负责统计右军军功,最是爱才。
他知道突贵不过是一时气愤,也就认命的继续磨嘴皮子。“毕竟是你先让他先射队友的,陛下曾下令同军不得互相操戈;若是那边几个脾气硬点,这时候说不定还要去夏将军那告你一个‘虐待下属’的罪过。”
“我虐待下属?一个连军功都不在乎的新兵,我不这么逼迫;他能把自己本事显出来吗?像这种懦夫;就应该让他知道厉害!”副将突贵瞪着眼;气的脖子都红了,“老子带了二十年兵,还没见过这种敢拿弓射自己上官的!”
“不是没射中嘛”王副官干笑着。
“废话,射中了就死了!”他咆哮了起来。
“这说明他还是有自制力的。一个新兵,还没有分营,有百步穿杨的本事,又关心同袍,不在意军功你自己权衡下,这样的新兵有多少。”王副官摸了一把脸上的唾沫,“夏将军说了,明年陛下很可能亲征柔然,有花木兰在你军中,至少多了几个可以取上将首级的神射手,也是一门助力。”
“我怕我没找到助力,先被他给”
“突贵,听说你把那花木兰绑了?”一个身强体壮的中年男人掀起帘子进了军帐,一进账就咋呼起来。“我都听说了,这花木兰确实不是什么乖顺的家伙。你要真看他不顺眼,我就讨个人情,把这个花木兰要回去。我手下正缺好射手。”
蛮古军中的老将,因为没什么脑子,一直得不到擢升。他资历比王副官和突贵都要老,但一直都是偏将军。
“你要愿意,刺头儿我领走,上次你找我要的那四十把好刀,我让人给你搬过来。”
突贵原本就想先把这花木兰好好教训一顿,把他那一身刺儿拔了再来谈下一步的事情,结果这蛮古一打岔,他反倒紧张了起来。
“谁说我看他不顺眼!我看他不顺眼我现在还能绑着他?早一刀给砍了!”他龇了龇牙,“你莫管我营里的事!”
“咦,现在整个右军都在传你要砍了花木兰以儆效尤啊。我还想着虽然难带了点好歹是个有天赋的孩子”
“谁说我要砍他!谁说我要砍的!”突贵一下子跳了起来。“老子要去看看谁在造谣!是老子发现的花木兰,老子手底下也还缺好射手呢!”
突贵来也汹汹去也汹汹,大步流星的冲出去了。
突贵离了帐子,王副将像是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长气。
“王猛,我戏帮你做了,说好的”蛮古的话停了,王副将从靴筒里掏出了那把匕首,递给了他。
蛮古兴奋的拿过这把乌金匕,忍不住欣赏了一下,又轻轻削了一下帐篷里的木柱,立时有一小块木头从立柱中被削了下来。
“不愧是高车铁匠的杰作!”
王副将见到蛮古如此欣喜,捻着胡须夸赞。
“此物放在我身上也没什么用,想来只有将军这种喜欢冲锋陷阵的猛将,和它才是真正的相配。”
蛮古憨直地拍了拍王副将的肩膀,说了句“我也是这么想的”,倒把王副将说的一愣,继而微笑了起来。
鲜卑人汉子大多鲁直,军中也比较单纯,是以这样的人竟然也能晋升到偏将军的地位。
“我说王猛,不过是一个箭射的比较好的士兵,你何苦弄这么多事,乌金匕给了我,还让我到处去嚷嚷突贵要杀人的事情。”蛮古只是粗神经,又不是傻子,王猛突然来找他谋划这件事,想来一定是看这个花木兰与其他人不同。
“怎么,这小子和你有旧?你不是汉人吗?哦是了,听说那花木兰的母亲是汉人。”
鲜卑有三十六部落,北魏初期,几乎所有的正规军都来自这些部落兵,也就是世兵制里的军户们。这让军中大部分人几乎个个沾亲带故,有时候照顾一二也是正常。
王猛虽是汉人,但他是原本就在漠北世代居住的汉人之后,前几代大可汗放马南下,便把这些北境的汉民和鲜卑人编在一起,也成了府兵。
“我和那花木兰的母族素不相识,你想的太多了。”王副将轻笑,“我只不过是惜才而已。这样的神射手能落在右军里,下一次军中大比,说不定箭术就不必落在左军之后了。”
“你这话说的倒是有道理。难怪夏将军总夸你顾全大局。啊,既然是为了右军好,那我这把乌金匕还是还你吧。”蛮古依依不舍的看了几眼手中的乌金匕,又给他递了回去。
王副将这下子真要对这个蛮汉刮目相看了,他大概知道了为什么人人都爱用这样一位偏将。只是他此时当然不会再要回乌金匕,反倒往前一推,认真地说道:
“我之前也说过,只有你这样喜欢冲锋陷阵的猛将才配的上这把匕首。这匕首我得来也是便宜,又带的是后军,倒不如你危险,你若看得起王某,就收了这把匕首吧。”
“王猛你痛快!”蛮古听了王副将的话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再来找我,冲着这乌金匕,就算再给你用几次也无妨!”
他亲了几口乌金匕,高高兴兴的出帐去了。
等突贵和蛮古都出了帐,王猛这才收了脸上惯有的笑容,随意的坐在了地上。
右军不似左军,左军有大量家中已经开始没落的鲜卑贵族之后过来混个前程,兵甲装备都齐整,甚至还有带着家将一起从军的。右军大多是北境的军户之后,甚至还有两个从汉人里征调的募兵营,人多庞杂,各阵的副将偏将也不齐心。
这种时候,选拔出好的人才就变得十分重要。一个厉害的新将足以鼓舞许多新兵的士气。在北魏这样的地方,一个没有什么出身的新兵想要出头,最好的地方恰恰是右军。
但前提他得活着。右军也要允许人才能够表现出自己的个性。
否则还有哪个新兵敢出头为自己争个头脸?
真是为了大的小的都操碎了心,还不见得落什么好处。
若不是右军栽培出了他,他真不想再陪着这一帮脑袋里长得都是肌肉的同僚玩了。
***
刑营里,来看望花木兰的火伴们发现花木兰被关在了木笼里,一个个都红了眼眶。
反倒是花木兰洒脱的很,在木笼里稍稍换了个姿势,倚靠着笼身问他们:“怎么样,后来突贵副将没有再为难你们吧?”
胡力浑猛摇起了头。
“没有,你被绑了以后,突贵副将原本想要再说什么的,被王副将劝走了。我们这几天还是照常操练,就是队伍里少了个人,怪怪的。”
“花木兰,右军里都说突贵副将脾气暴躁,以前也曾砍过新兵杀一儆百的,我们这几天连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