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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不是张残多么的聪明,而是内力大成者,都有这样过目不忘的本事。短短数日内学会一门生疏的语言,根本就是举手之劳罢了。
张残审视着这个中年人,也察觉得到,他态度的轻蔑,并非是轻视南宫世家的人,而是在轻视着整个中原人,因此他才显得如此的自我优越。
回想盛唐时期,太宗威震四海,天下群国尽皆朝拜,所有汉人走到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都被羡慕是“天朝”人。再看看现在,大宋的子民,三下五除二的已经彻底的将先辈的威名给丢了个尽,貌似这也算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了吧?
张残不懂商家的种种仪式,也不负责羊皮的售卖,和潘越打了个眼色,又捏了捏雨柔的脸蛋儿后,便偷偷的离开了人群。
完颜伤至今生死不明,下落不明,张残不仅推测出,更从他人的口中得知,此时的高丽,并非上下一心。
金轩麟杀弟之后,执掌王位。但是被金轩麟所杀的幼弟的势力,绝不会在短时间内便彻底偃旗息鼓。这股势力,一直在和金轩麟相抗衡。
不然的话,完颜伤又不是什么神仙,岂能躲得过一国之力的围剿?
不然的话,以张残和金轩麟的交恶,他也不敢大摇大摆,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高丽,好歹也会易容一番的。
找了一家装潢修饰都颇为顺眼的酒家,张残坐在了最中间的桌子上,更是拍了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银子:“哪位朋友回答我几个问题,这锭银子就归他了!”
真金白银,都是硬货。哦,张残刚才所用的,也是很标准的高丽话。
其实,哪里的人都是一样的。
自私、贪婪。
张残眼见几个高丽壮汉在交头接耳,并朝着自己目露凶光,一副要把自己这个钱财外露的傻缺给杀人越货的样子,张残干脆单手一捏,啪地一声脆响,银锭子被张残掰成了两半。
这一手露的,果然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凶光外露的几个壮汉,更是缩了缩脖子,宛如小白兔一样温顺。
当然,这个比喻并不贴切。
又重复了一次之后,终于有人在张残的对面坐了下来。
这是一个很有自信的人,他的自信,倒并不是来源于他有多么了不起的身手,而是来源于他胸有成竹的见识。如果张残所料无误,此人应该是一个很博学的先生。
嘻,博学的先生,也有贪财的?蛮新鲜的,毕竟这好像和大宋的先生,视金钱如粪土的观念截然不同。
“目前高丽王最头疼的人有哪几个?”
对面之人略微愣了一下,因为张残所问的,并不是什么太了不起的秘密,反而是几乎人尽皆知的事情。
当然,他也知道这个问题,只是抛砖引玉的开始罢了,或许接下来的问题,要一个比一个尖锐,一个比一个刁钻。
十两银子,岂是那么好赚的?
“尙州甄别,乃是我王最头疼的人!”
“说说这个甄别。”张残微笑道。
这人却故作聪明,不答反问:“朋友莫非不是我高丽国人?甄别将军,还有人对他不知?”
张残把不悦放在了脸上,他甚至想要一刀杀了这个人。不过对于普通人,张残确实宽容了很多,是以才没有动手。
不过他想到自己刚才轻轻松松掰断了银子,所表露的功力,连恶人都被震骇住,但是这个先生却还是选择坐在了自己的对面。除了鸟为食亡人为财死的因素外,这名先生要钱不要命的胆量,都值得张残为他翘起大拇指。
“甄别将军,乃是除了仙师他老人家外,我高丽第一高手!”
阴阳仙师这种级数的武学巨匠,对于他国人来说,是令人颤抖的。但是对于高丽人来说,则是最值得引以为傲的事情了。
毫不夸张地说,阴阳仙师在世一天,他一人之威,便可吓退雄兵百万,哪怕再兵强马壮的国度,也不敢轻易生出对高丽动武的念头。
当权者哪个不爱惜自己的小命?若是惹怒了阴阳仙师出手,哪怕那人被雄兵百万重重守护,想来也难逃一死。
毕竟,阴阳仙师已经超出了武学的范畴,被誉为“大地游仙”级别的超卓人杰。
见张残不置可否的样子,这名先生略显失望,只能续道:“甄别将军对隐王金泽忠心耿耿!金泽虽被歹人所害,但是甄别将军却并不愿意效力于金轩麟王上。”
金泽就是金轩麟的幼弟,谥号“隐王”。
中华历史上,但凡谥号带有“隐”或者“刺”的,都意味着此人并非善终,生前更有叛逆的举措。
不过高丽和大宋的文化,还是迥然不同。
比如说这要是在大宋,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直呼当今天子的名讳,可是要被杀头的!
第505章()
“数日前,王上派遣大将宗玉,集兵尙州,欲围剿甄别将军。”
张残不置可否,虽说这个先生模样的人,在提起甄别这个名字的时候,显得很是推崇,很是钦佩。但是愚忠真的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毕竟甄别的旧主已经殒命,金轩麟的统一是大势所趋,势在必行。那么负隅顽抗,只是对自己,以及对自己手下性命的不负责。
好吧,或许此举能够令甄别本人名垂千古,但是史书上简简单单的一笔,其实却是用他手下千千万万的儿郎的性命,共同书写的。
不过只突出了甄别一人罢了。
“除了甄别,还有谁?”
“狼盗!”
“狼盗?”
“狼盗就是海盗中最恶名昭著的一支!虽不足百人,但是个个骁勇善战,人人武艺高强。他们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偏偏来无踪去无影,朝廷数次对他们进行围剿,却全都无功而返。而且狼盗尤其擅长海战,往返于高丽和华夏的商贾,最为恐惧的事情,便是碰上这杀人不眨眼的狼盗!每年被狼盗葬身海上的性命,恐怕都有上千之数!”
张残这才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所谓的海盗,不过是有几膀子力气,或者有点技艺傍身的壮汉莽夫。看来,所谓的狼盗,似乎还很有些名堂!
接下来,这个先生又道出了几个人名,不过张残已经将之自动过滤掉了。比如说那个尤其喜爱贪财的前朝遗老,金轩麟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对他的贪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张残可不相信这种人有胆子,敢去收留完颜伤这个朝廷要犯,这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哩。
毕竟贪财的人,大都会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的。
“这银子是你的了!”张残说完之后,便站了起来。
这名先生的脸上却闪过了几分错愕,因为他预料之中的“尖锐”和“刁钻”的问题,并未出现过。张残所问的,还是一些几乎是个高丽人都知道的时事。
张残笑着说:“有时候意外之财,来的确实就是如此的简单,权当是上天给予我们的惊喜吧!”
这个时候,一旁的小二却走了进来,一脸不耐地对酒家的掌柜说道:“老板,门口的那个疯婆娘又来了!”
“唉,都是苦命人,给她点剩饭剩菜吧……”
天下哪里都有穷人,哪里都有苦命人,不足为奇,张残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走了出去,就见一个浑身破破烂烂,披头散发,肮脏得不成样子,浑身都散发着恶臭的人,正蜷缩在地上,正对着这家酒家的入口。
这种乞丐,看着就影响食欲,凡人见了,十有八九都会绕道而行。那么遇到脾气不好的掌柜,恐怕早就将之乱棍打走了,毕竟这有可能影响自家店面的生意。
张残扫了这疯婆子一眼,但觉一阵恶心,便绕了过去。
他的脚步不慢不快,还是在眨眼之间,已经远离这个“疯婆娘”数十步之远。他的耳力何等敏锐,依稀间,还能听见刚才的那个小二,把一些东西扔在了满是泥泞的地面上,嫌恶地说:“吃吧,吃完赶快滚!”
既然是疯婆子,当然不会计较剩饭剩菜沾满了灰尘与秽物,当然也不会道谢。
不过她的回答,并不是含糊不清地咿咿呀呀,而是用汉语,口齿清晰的搭了两个字:“张残。”
张残戛然而止。
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
下一刻,他已经飘然来到这个疯婆子的面前。
她的脸上满是黑泥污垢,根本不见本来的肤色,双眼迷蒙涣散又呆滞,更不见该有的眼神。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裸露在外的肌肤,被无情的寒冷冻得青一片,紫一片,伤痕累累。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不成人形。
张残慢慢蹲了下来,凝视着正在狼吞虎咽着这“猪食”一般食物的女子,轻声疑道:“代兰?”
疯婆子根本没有理会,只是把沾满了灰尘和秽物的食物,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那惨状,普通人见了必然潸然泪下。
张残握住了那纤瘦的手腕,再次疑声:“你是,代兰?”
其实张残已经确信了,这个疯婆子,就是已经“被张残杀害”的代兰,他只是不敢相信,那个曾经清冷俏丽的未亡人,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沦落到了这等田地!
遥想当时,独孤单和代兰相伴而来,要找张残寻仇。张残杀了独孤单之后,却因为令然的缘故,他很难对代兰施以加害。于是,张残就以言语激将号称魔门双杰的风过云,而风过云也笑纳了张残的阳谋——他会去对付代兰。
自此之后,江湖之中,便再无代兰的消息。
自此之后,独孤单和代兰双双被张残杀害的消息,也不告而走。
其实张残也以为,代兰已经不在人间。哪知,在遥远的高丽,又见到了她。
而且,她已经疯了。
目睹了代兰的惨状,张残并未有什么大仇得报的快感,他反而生出一种很难过的沉重感。毕竟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们可以手刃仇人,却不能将之的人性摧毁。
因为在摧毁人性的过程中,其实正是自我的摧毁。
他很想找到风过云,他很想知道风过云,究竟对代兰做了什么泯灭人性的事情!
“爷,那个姐姐呀,真的,真的好脏哩!雨柔给她换洗了五大桶水,才帮她清洗干净。”
清洗代兰,一定是个力气活,雨柔累得小脸儿通红,气喘吁吁。
雨柔的喘息只是无意的,但是却很有诱惑力,可惜张残现在却哪有其余的念头,他的脑袋里毫无头绪的乱成一团,乱成了一锅粥。
“她睡了?”
“嗯,洗着洗着,就睡着了。不过,刚开始可看不出来,原来这个姐姐可真美哩!”雨柔有些惊艳地赞扬。
见张残并不回答,雨柔已经很大胆了,她坐在了张残的腿上,柔软的小手环着张残的脖子:“爷,她是谁啊?为什么只会说爷的名字?”
一路上,张残无论问什么,无论是和颜悦色还是故作凶狠,代兰的回答只有两个字:张残。
似乎除了自己的名字,代兰什么也不会说了似的。
看来雨柔在为代兰清洗的过程中,代兰也是只把张残二字,挂在了嘴边。
“她,她是,她是我的仇人。”张残复杂地说,“不过,是我先做了伤害到她的事情,她才是我的仇人,是我先对不起她,是我先亏欠她。”
“您始乱终弃了?”雨柔哪会想得那么复杂,便想当然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