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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说的是,不管从来多少次,最后都会是这同一个结局。你,不可能战胜北夏,也不可能战胜得了北夏战神,你永远都是北夏战神的手下败将!”
“手下败将”南习容眼睁睁看着士兵群里走出另外一个人,他把头盔揭下,赫然就是苏静。他以为,就算自己今天失败了,他也杀掉了苏静了,起码下去地府会有个垫背的,不算亏得太惨。而今,在地府与他作陪的,就只有他的南瑱亡国!苏静没有死,一切都没有改变,天翻地覆彻底改变的是他的国家,和他自己!
思及此,南习容又呕出了鲜血。正待他有此一松懈的时候,叶宋忽然扣动了板弦,一支利箭稍稍偏离了南枢,直直朝南习容的右肩膀射去。
南习容猝不及防,中就一箭。机弩的箭支十分锋利利落,径直在南习容的肩膀上钉出一个血窟窿来,箭支穿透他的肩膀,射死了他身后的一个御林军。
南习容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踉跄两步,巨大的痛楚让他动作也跟着迟缓了起来,掐着南枢的脖子的手松了松。这对于南枢来说,正是逃脱的好时机。
只见南枢身形还算灵活,一下子挣脱了南习容的钳制,一抽手便抢来了旁边一个御林军的长剑。
南习容眼睛眯了眯,御林军立刻上前阻止。所有人都以为她一定会反手将剑送进南习容的身体里。
她等了太久太久了,渴望了太久的自由。她知道,今天过后,以后的每一天都是自由的。苏宸会许她一个容身之所,她会成为宸王爷的宠妾,一生一世都和自己所爱的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再也没有什么任务等着她,她不必在男人群中跳舞,更不必对他们强颜欢笑。
她终于有希望展开一个新的开始。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而现在机会尽在她手中。只要杀了南习容,就可以做到了。
然而,最后一刻,她却闯进了南习容的怀里。以自己单薄的后背贴着南习容的胸膛。南习容猛地一瞠目,身体跟着一僵。
随后就见南枢高高举起手里的剑,以剑锋对准了她自己,然后卯足了劲儿,大喊出声,从剑锋到剑柄,全部不留余地地沉沉刺进自己的身体里,同时也刺进身后南习容的身体里。
仅仅是这一动作,便花光了她的全部力气。
噗嗤。
天地哗然而寂。
叶宋放下了机弩,所有弓箭手也放下了弓箭。
南枢手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地在空中抓腾了两下,终于抓住了南习容的衣袖。她需得借力才不至于让自己这么快地倒下。腹部传来的剧痛让她浑身痉挛,她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却先喷了一大口血。嘴角血流如注,脸色苍白如纸。
她身后的南习容,一张脸也呈苍凉的白。额上布着细密的冷汗。穿透他身体的剑刃在背后,一滴一滴地滴着鲜血,滚落到了地面,卷起浑浊的尘。
滴答滴答,他能听见血流的声音。
浑身的血液都似全部涌到那一处了,流淌了出来,打湿了他脏污的龙袍。四肢百骸,失去了流动的血液,渐渐变得冰凉。
南习容扶着南枢的肩膀,声音若有若无地说:“方才,你若杀了我,你就彻底的自由了你怎么这么蠢既然你都背叛我了,干嘛还要赔上你自己你以为,呵,你以为”他的声音落到南枢的耳边,就只剩下薄薄的气息,“你这样我还能原谅你吗”
南枢心里还是忍不住地难过,背叛他会难过,杀了自己连带杀了他,也会难过。但她不想哭,她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便只一口一口地咳血、抽气。她声音微弱地摇头道:“不,就算是杀了你,我活着,也会一辈子摆脱不了你的阴影”
“你知道就好。”南习容落在她肩膀上的手轻轻抬起,往她眉间划了一下,留下一道血印,“这是印记,做鬼我也会找到你,所以,别指望你能逃离我身边”
第337章 你最爱的是你自己()
南枢眼帘颤颤,看向苏宸,终还是无声泪落,她告诉南习容:“我就是爱他,我就是还忘不了他,你现在还能拿我怎样呢?我答应他这笔交易,帮助叶宋从你的手上逃走,而他答应护我余生但是,你觉得我这样的女人就算活着出去了,还能配得上他吗?所以,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今天能活着,我只是开心,他给过我一个承诺我这一生,最最恨叶宋。”她的眼神流连到了叶宋的身上,“但我还从她身上学到了,爱并不是要据为己有,而是只要他活得好就行了。我是个南瑱战场上的女人,跟他回了北夏,只会带给他负累而已更何况他不爱我。”
南习容在她身后喘息,手握上了南枢握着剑柄的手,叫喊出来,硬是生生把剑从他和南枢的身体里拔出来。南枢抽搐不已,鲜血染透了她好看的粉烟纱裙,她难以忍受这样的痛苦,就连最后一口气也涣散了去,气息断去时,再最后笑着道了一句:“其实,你最爱的,不是我,也不是任何人,而是你自己。”
南习容成功地把剑拔出来,身体支撑不知,只好用剑杵在地上,而南枢的身体却软哒哒地往一边倒去,她已经闭上了双眼。
南习容血手一捞,就把她捞进了怀,转身抱在了怀里,承受不住重量而单膝跪在了地上,以自己的后背面对下面的北夏大军。
他一句话不说,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死了没有。御林军全部缴械投降。
苏宸最后看了一眼台上那一角染血的裙裳,脑海里竟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以前他和南枢在一起时的朝朝暮暮。他甚至能看清那时的自己,虽说理智不清醒,但也确确实实地对南枢疼宠备至。他从来没有为哪个女人做到那样细致温柔的份儿上,就连对叶宋也不曾有。
或许这一段开始注定就是以错误的方式进行的。所以最后必定以错误的方式结束。
苏宸垂下冷俊的眉目,不再去想,也不再去看。他轻轻一做手势,弓箭手齐齐准备,万箭齐发,全部冲着南习容一个人去。
万箭穿心,是种什么样的滋味,或许他体会到了又或者没有。
朝阳早早就已升起,金色的阳光洒满了整个大地,照亮了每一个角落,让这一段段坍塌的宫墙和琉璃瓦废墟,最终成为一段终将淹没在滚滚长河里的历史。
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终于有时间坐下来歇口气,吹一吹春日里和煦的风,晒一晒明媚的太阳,讲几个娱乐大众的笑话,亦或是欣赏眼前的一幢幢废墟美景。
有不少北夏的将士们,说笑着说笑着,就禁不住哭了。
台上的鲜血渐渐凝固干涸,南习容的后背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箭。他在最后一刻护着南枢,不知是好还是不好。或许他潜意识里仍然觉得南枢是他的女人,不得不一起死的话,他也不想南枢死得太难看,毕竟她美了一辈子。
所有人都觉得他太自负。他认为是自己的,自始至终都是自己的。既然南枢选择了跟他一起死,那他到死也不会放她自由,而是要紧紧地抓着她。
南枢说得对,他最爱的是是他自己。除了他以外,他爱的才是南枢。只是他的爱太无法让人理解,有时沉重得像一道永远也打不开的枷锁,永生永世都要束缚着她;有时又轻得像一片随时都会飞走的羽毛,可有可无。
南瑱原本是一个跟北方小国差不多的民族,但是由于这里的君王治理有方,看着自己的国家日益强大了起来便开始不安于本分,主动挑起了战争。
几年前和北夏的那一场战争,南瑱亦是惨白。那成了南习容脑海里一直抹灭不去的耻辱。他是记得,他派人去刺杀过苏静的家人,但他后来也被苏静当着两国休战士兵的面,狠狠地踩到了地上。
他与生俱来的皇族骄傲不允许他受到这样的对待。因而苦心筹谋,暗暗发誓,势必有一天,不光将他苏静,还要将整个北夏都狠狠踩在脚下。
自负如他,最终还是失败了。
他还记得那年,南瑱收成不好,举国都在闹饥荒。他在那个荒乱的时候,出京赈灾送粮,遇到了南枢。南枢正要被送进青楼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把他望着,很是楚楚动人。
后来他才进青楼里买下了她。那时她才十三岁。
南枢成了南习容身边的小小侍女,端茶递水样样都做得乖巧周到。他得闲时,便教南枢弹琴,没想到她天赋很好,弹得极为不错。看到舞姬跳舞时,她便跟在一旁和着,也有模有样。
对于南瑱一名好的舞姬来说,练习跳舞是要从小开始的。南枢已然错过了最佳学习舞蹈的时间,就算是学成了,舞姿也是一般。但后来南习容让她学的时候,她竟也学得极好。
随着身体得到了舒展拉伸,南枢的身材也跟着长开,越来越妩媚精致。她成功地成为了南习容身边的第一舞姬。
那时南习容还不是南瑱的太子。朝中大臣掌权,另有兄弟相争,要想稳座皇位,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为此筹谋了很久,看着南枢越发长得成熟时,也有过犹豫。但后来,前一天晚上要了南枢的所有美好,第二天便将她送去了大臣府里跳舞。
从此她堕入深渊,成为了南习容获取政治利益的工具。他知道,南枢曾天真纯粹地爱过他,但爱给不了所有他想要的。
可能从前,她这辈子都会感激,自己在陷入绝境的时候得到了南习容的救助;她以为自己从此得到了救赎,再也不用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到死的时候,她却宁愿他没救过她,因为他是一个不懂得爱的恶魔一样的男人。
这辈子,她做过很多事情都是违心的,可能到最后决定想要彻底离开南习容的这件事是她有史以来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尽管到最后她还是失败了。死亡,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可怕,她反而觉得无比的轻松和释怀。
她就是想要南习容知道,并不是世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因为他的自负,最终他身边所有人都会离他而去,包括她也是一样。
石台上的血迹,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醒目。苏宸一步步朝那上面走去,见南枢窝在南习容的怀里早已无声地死去,而南习容也断了气。只不过他维持着抱着南枢的僵硬动作,微微佝偻着背脊,脸上的冷金色面具脱落,露出一半丑陋的脸颊,那脸颊两边的头发微微垂下,挡住了他那双没有合拢的狭长的眼眸,眼里瞳仁早已经变得浑浊。
最终,南习容也落得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没想到南习容抱南枢却抱得很紧,好似知道有人会来抢似的,苏宸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南枢从他怀里弄出来,抱着离开了这座残破不堪的宫殿。出了破败的宫门,外面天高海阔,她便是自由的。
南习容这一死也死得太过于简单,将士们完完全全不够解气。他们把南习容的头颅砍下来,同样装在一个竹篓里,就在南瑱的皇宫内把南习容的头当球踢。
这场狂欢,持续了三天三夜。从此,神州版图上,再也没有南瑱二字。
数月后,北夏大军凯旋回朝,举国欢腾。北夏皇上苏若清亲自出城相迎,慰问三军将士。南习容的尸身被冰棺镇着带回了京师,苏若清下令将他的尸身挂在城墙上,赐以百鞭,曝晒七日不得入土为安,以为那些亡去的北夏战士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