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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有20厘米长,走起路来隆隆做响,非常夸张,很有威慑力。
如果你很强壮,就在十八斤的脚镣上再缀上一个十八斤的铁球,那就更夸张了。
死刑犯戴的手铐脚镣和一般犯人还不一样,手铐是特制的,上有一铆钉,用大锤砸死;脚镣是“倒拉刺儿”的,根本打不开。
执行死刑前十天被铐在一根铁柱上,不准打开。吃饭喝水,拉屎撒尿都有监舍里的人伺候着。
到执行死刑时,用钢锯将手铐脚镣锯开。坦克帽就像坦克兵的帽子,戴在头上防止嫌犯用头撞击自杀。
我铺后的四个人,就都是戴着死刑脚镣手铐。
在外面的人很难想象得到,在监舍中活下去要有多么艰难。
并不是你不招惹谁遵纪守法默默无闻就可以苟且偷生,这里根本不存在尊重,所谓的尊严和人格更是狗屁不当一文不值。谁要是提出“大道理”,会招来哄堂大笑的。
后来我遇到过一个新收,过堂以后被打得满地爬,嘴里喊的是啥?各位看官你肯定猜不到。
他一边爬着一边喊:“共产党的天下,不许打人!”可把大家伙给笑疯了。最后被罚了“壁虎”。
所谓的“壁虎”就是整个人贴墙,贴得越近越好,单脚着地,双手和另一支脚抬起贴于墙上,然后脱光衣服,用凉水慢慢的淋你,连续四五个小时,冻的你不住的发抖,这叫“曼德拉”。
这还不算完,为了响应他不断喊出的“共产党的天下不许打人”,他还要不停地大声说:“我妈说了,打人不是好孩子!”用以增加乐趣,只是增加乐趣而已。
我进来没有遭到毒打,也没有“表演节目”,甚至连衣服都没脱。幸运死了,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真是不假,令我忐忑不安的第一关可算过去了,心里不免一阵轻松。
我掏出烟来,给左邻右舍各发了一支。左邻很高兴地接过去了,右舍却不太好弄,我递给他烟时,他瞪着眼睛冲我哼了一声,眼睛里直冒火,像是我在侮辱他。
忽然我想明白了,他手在背后铐着,脑袋上戴着坦克帽,我递给他烟,不是侮辱又是什么呢?
我赶紧坐直,把烟递到他嘴边,这回他叼着了。我又替他点燃。他吸得可真够贪婪的了,一口下去那烟就燃掉小半截。
怕呛着他,吸过以后我将烟拔出来让他缓口气,然后再递到他嘴边后来他的目光柔和多了,咧着嘴冲我说:“谢谢啦,小兄弟!”
我依法炮制,给另外三个死刑犯都敬了一支烟。我挨着他们睡,首先要搞好邻里关系嘛。
下午三点多,七班又来了个新收,是从二班转来的重犯。过堂时据他自己说,全名叫安兴军,犯的是盗窃罪,判了十年,已经在监狱服刑七年了,越狱后被抓了回来。
过堂以后开始表演节目。这个安兴军肯定早就领略过那些招式了,黄牙说今天给你开次飞机吧,他便乖乖地面朝墙,都不用别人教,将自己弯成虾米状,紧紧靠住墙,后脑勺与墙壁贴紧,双手背后,尽可能向抢靠拢。
如果楞要往飞机那儿联系,那么高高撅起的屁股就该是机头了。这种姿势很痛苦,时间不长就头晕脑涨,你身体条件就是再好,让你连续“飞着”几个小时,你也要完蛋。
在“飞着”的同时,在安兴军的两侧各站一个人,不听话或不按照命令行事时,就用膝盖猛磕他的大腿外侧肌肉,这叫“蓝带”,也叫“麻菜”,当时没感觉,一秒钟后,腿上又酸又疼的人就躺在地上缩成一团;或者用胳臂肘猛击你的背后肋骨或脖颈侧肌肉,这叫“水晶肘子”或“红烧肘子”。
黄牙躺在铺上,一边吸着烟一边问正撅着的安兴军:
“飞着呢嘛?”
安兴军答道:“报告,正飞着呢。”
“飞到哪了?”
安兴军一时语塞,答不上来。他身旁的一个人用肘子狠狠地击打了一下他的肋骨。
黄牙像是什么都没看到,继续问道:“飞到龙城了吗?”
安兴军赶紧说:“报告,飞飞飞到了。”
“往南飞,现在到哪了?”
“报告,到到大兴了。”
黄牙骂道:“操你妈的,大兴还用飞吗,一眨眼就过去了。”
旁边另一个人又给了安兴军一肘子。
黄牙接着问:“往西飞,现在到哪儿啦?”
安兴军想了想答道:“报告,到山西了。”
“接着飞!现在到哪了?”
“报告,到到西安了。”
“继续飞,自己报站!”
“报告,到兰州了到酒泉了到乌鲁木齐了到喀什了”我真惊奇他的地理知识怎么会如此之好。
“报告大哥,到边境了,出国吗?”
“出!去溜达一圈再回来。”
“报告,到阿富汗了。”
“看见塔利班了吗?”
“报告,看见了”
“长什么样啊?”
“报告,跟新疆人一样,还有胡子。”
“胡子?有几根呀?”
“报告,我没数。”
“现在开始给我数!”
“1,2,3,4,”最后安兴军终于扛不住了,瘫到在地。
第46章 五条人命值两万()
又被好一通拳打脚踢之后,安兴军终于过了关,在众人的一片欢笑声中,抱着行李,被黄牙安排到我的上铺。
我很厌恶这种拿嫌犯身体和尊严取乐的做法,但我无能为力,只能用目光来表达我的同情。
没一会儿晚饭时间到了,我还是小灶,能吸引全监舍人目光的小灶。
我可不敢现在享用,麻利地端过去“孝敬”九哥和黄牙,自己拿过黄牙的馒头和南瓜汤,回到铺前慢慢吞咽。
监舍里有轮流的劳动号,负责喂那四个死刑犯进食。他们都很听话,让张嘴就张嘴,不给吃了也不要。
看着他们几个,我从心底里涌上阵阵悲悯之情,这样活着,还真不如死去的好。
吃过饭,我拿出支烟递给安兴军,还没到睡觉时间,所以他只能坐在铺前的马扎上。点上烟以后我不解地问他:“七年都熬过来了,为啥要越狱呢?”
他狠吸了一口烟后说:“我娘快死了,我必须回家看她一眼。”
原来还是个孝子呢。
“跑了多久被警察抓到的?”
安兴军顿了一下说:“我根本就没想着躲警察,我知道他们在我家等我,那我也要回去,抓就抓吧,反正我娘看到了我最后一眼,警察还让我给我娘磕了个响头,没啥遗憾了。”
我不由得对这位安兴军有些刮目相看。
一时无语。我身旁那位胡子拉碴戴着脚镣的家伙这时说话了:“兄弟,能不能再赏根烟抽啊,我下辈子一定还你。”
其他三位死刑犯也都冲我投来渴望的目光。
不管他们做下多大的恶事犯下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行,作为同类,看到他们四人现在的样子和处境,都难免会有恻隐之心。
看官若是不信你可以试试看,背着手端坐着,头上还戴着“坦克帽”,只能稍微扭动一下,坐上十天十夜,那该是啥滋味呢?
生不如死。许多人形容自己的那点痛苦时,都喜欢用这个成语,实际上,很少有人真到了“生不如死”份上。
我忙不迭地掏烟递烟,让安兴军也过来,一同帮四位抽烟。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我跟那位胡子拉碴的人开玩笑说:
“记住啊,抽我一支烟下辈子要还两根,我这可是利滚利呢。”
他咧开嘴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发现他的嘴唇都爆皮了,就问他:“要不要喝点水?”
他摇摇头说:“不用,撒尿拉屎都不方便,还是少吃少喝好些。”
话题打开了,那就谈谈吧。我努力在肚子里搜刮着词语,尽可能不去伤害到他的自尊。
“老哥,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吭声,千万别客气。”我坐到大胡子对面的铺上。
他的眼神里满是感激之情,吭哧了半天,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说:
“好兄弟,如果不麻烦的话,你你能帮我把胡子刮一下吗?胡子太长了好痒啊”
这个简单,我包里有凤姐给我新买的飞科牌电动剃须刀,拿出来,先用推子那一档将他的长胡子理掉,然后再用转轮为他刮胡子,嗡嗡嗡,没多一会儿就刮好了。
刮过胡子的他立马变了个人,原来我以为他得有五十左右岁呢,现在看来,也就三十多岁吧,而且,相貌也很周正。
另外三人也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我。好人做到底,谁让咱有一颗菩萨心肠呢。刚刮过胡子的那人笑骂道:“你们仨,真他娘的,看人拉屎屁眼就痒痒是不?呵呵。”
我正准备给那几人逐一刮次胡子,就听门口那边一声断喝:“邱明!”
“到!”我已经能够做到条件反射了,并立马想就地蹲下。
“过来!”
我不知自己又是犯了哪条王法,赶紧小步快跑来到首铺二铺面前。
一般性的指令,首铺是不屑下达的,黄牙冷眼看着我说:“你他妈的吃饱了撑的是不?干嘛呢?”
我不用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须九哥明白就行,他的问题肯定也是九哥的问题。
“九哥,我给那几个要上路的兄弟刮一下胡子。”
九哥很有老大的范儿,眼皮都没往上撩一下,慢悠悠地说:“我胡子也很长了,借我用下刮胡刀行不?”
我当然明白其话的含义了,赶紧说道:
“九哥瞧您说的,哪还有借不借的啊,更不存在行不行。我只是有个请求,等我帮那几位刮好这次,剃须刀就是您的了,还望九哥给个脸面。”
九哥坐直身,冲地上唾了口唾沫,然后说:“搭理他们干什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死不死的关你屁事儿呢。既然这么说了,你去忙吧。”
末铺的那些人不可能听不见这些话,见我回到他们身边,都有些不好意思让我再为他们刮胡子。
我心里火也很大,但我不能也不敢爆发,只能把所有的愤懑都狠狠地压到心底里。
我逐一挨个把这四个死刑犯的面庞胡须清理干净,把我累够戗,完事后坐下抽烟,和靠近我的那家伙搭讪。
“老哥怎么称呼?”
“王斌。”
“看上去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啊。”
“我35岁了。”
“犯的啥事儿?”
“杀人。”
“能跟我说说吗?”
王斌一口一口吸完我递上的烟,然后开始讲述自己。
“我出生在河北省一个小山村,常年干旱,地里收成不好。我六岁时,妈妈就去世了,家里生活困难,爷爷奶奶,老爸还有弟弟,一家五口人挤在一个大炕上。
这几年用打工的钱,才在土房边盖了几间砖房,可是因为钱不够,新房的门窗到现在还没装上。
小时候因为家里穷,我边上学还边干农活,在家里要做饭、照顾弟弟,小学四年级时就辍学在家。
在家里,我觉得自己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猫一样,总想逃出去看看。出来打工是为了挣钱,改变命运,为自己争口气。经村里熟人介绍,我十七岁就开始到县城打工。
随后几年又到了唐山、保定、石家庄、龙城等地,在建筑行业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