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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儿女们都走了,聂二老爷留了下来,犹豫了好一会还是问了出来:“三奶奶……她有什么事吗?”
聂二太太沉下脸来,道:“我不会再管三房的事,你要是想管,自己去管,不用跟我说。”
聂二老爷被噎的怔了一下,脸色讪讪的,好一会才道:“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她抱着孩子跪在门口,想着邻里议论起来……”
当了这些年夫妻,聂二太太从来都是和声细语,就是夫妻意见不同时,聂二太太也会笑着把理由摆开,然后夫妻俩有商有量的解决事情。像现在这样,刚开口就反对的彻底,那就表示没得谈了。
“我早就是黑心伯娘了,哪里还怕人家议论。”聂二太太说着,她把聂烃抚养长大了,仍然被说黑心对聂烃不好。既然怎么做都做不好要被人议论,那不如省点事什么都不做,朱氏现在抱着孩子求到门上了,现在松松口,三房就要理所当然养她们娘俩了,以后再有哪里不满,又是她这个伯娘的错。算了吧,错一回就够了,错二回就是蠢。
聂二老爷不敢言语,有几分叹气的道:“小三出门这么久,难道真在外头停妻再娶了?”
“谁晓的呢。”聂二太太说着,便把话题岔开道:“烘儿眼看着也不小了,虽然男儿的亲事可以拖一拖,总要开始留心看着,你可有中意的人家?”
聂二老爷连连摆手,笑着道:“给儿子挑媳妇,自然是你做主,别人家的姑娘我如何见过
。”
“嗯,那我就慢慢挑。”聂二太太说着。
如此一夜过去,次日早上里长来了,里长不算官员,比较像是街道主任,夫妻纠纷,财产纠纷时,邻里纠纷时他会先出面调解,要是上公堂也就没他什么事了。也因为里长的特殊性,里长都是当地群居大宗族中的德高望众长者担任,调节各种纠纷,这样的人能压住场子。
聂炀先去了店铺,聂二老爷留下来招呼里长,里长笑容亲切,目的明确就是想调节一下聂家二房和三房的事,昨天朱氏抱着孩子跪了一下晚上,街坊邻居都是议论纷纷,再加上朱太太早上就哭着到他家门上,请他出面调解一下,三房既然如此退步了,二房也得退一步才是,总是亲戚,不好闹的太难看。
“聂家己经分家了,三房的事我们实在是管不了,三爷出外经商,在外头纳房妾室,也是常的事,分家了伯伯怎么去管他。”聂二太太满脸微笑,话却是一口不松,又道:“再者以前两房闹矛盾里长也晓得,三爷根本就不认二房为长辈,我们哪里能拿出长辈的款去管他。”
里长如何听出聂二太太的言外之意,却是笑着道:“三奶奶只是想给二太太认个错。”
聂二太太马上摆手,道:“算了吧,我这个黑心伯娘受不起。说句明白话,要不是三爷在外头弄了人,三奶奶如何会对二房服软,还不是想着二房给她娘俩出头,只是二房出不了这个头,也就不敢认这门亲。”
里长听得笑了,所谓的里长更多的是靠人给面子,毕竟不是官老爷不能强制执。聂二太太开门就把话说的这么死,根本就是不给余地。场面话再说几句,也就是劝劝之类的,聂二太太仍然不松口,里长也就不说其他,起身要走时,聂二太太早命人备了一盒糕点,只要里长来了,她就从来不空他,多少都是些心意。
里长也没客气,每每都是如此,聂二老爷送里长出门时,里长还对聂二老爷说着:“总是自家孩子,能照看还是照看些。”聂二太太是伯娘,并没有血缘关系,聂二老爷就是正经伯伯,想法肯定有点不同。
“唉。”聂二太太不禁叹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对小三好啊。”
他是不想看到三房这样,但他有什么办法。聂二太太不想管的原由很明白,他也很明白,三房的事不管怎么掺和了,只要掺和了,那就绝对落不了好。
跪也跪了,里长也出面了,仍然不中用,朱氏倒是消停了许久。也因为儿子生病,五月虽然天气热了,早晚还是有些凉,朱氏抱着儿子跪,她倒是没事,小孩子有些着凉。朱氏现在是日日哭诉忏悔,四处说自己当初如何如何不对,又说儿子都生病了云云。
聂二太太索性不出门,上下嘴唇说说闲话不费事,听人家的闲话才是真傻。倒是聂二老爷的压力大些,聂炀对聂二太太十分孝顺,对三房自然没有好感,就是客人过来说起闲话来,聂炀便道:“抚养他成人仍然是对不起他,再敢去管他的事,那岂不是滔天大罪,二房惹不起。”
酷热的夏天慢慢过去,转眼到了八月中秋,聂家上下准备着过节事宜,聂烃回来了,是回来休妻的。直到此时才晓得聂烃在外头找的两头大是正经乡坤家的独女,因为家中无子,不舍得女儿外嫁受苦,正好遇上父母双亡的聂烃,聂烃对外冒充无妻室,手里有钱,仪表堂堂,虽然没有敲定当不当上门女婿,不过并不介意跟岳父岳母一起生活,一直住到女方家里,女主家里也就同意了
。
聂烃跟新妻子打的火热,现在又生下儿子,便想把朱氏这边解决了。这样女主家里就是知道了,事情也解决掉了,他从来没看上过朱氏,不管是美貌还是出身,哪里比的了新妻的一丁半点,美貌的大家闺秀才是聂烃对妻子的基本要求。
聂烃态度十分强硬,和离或者休妻,反正怎么样都是结束婚姻关系,儿子他也不想要。要是朱氏实在要给他,他也抱走。为此朱家全家上阵跟聂烃厮打,聂烃知道要闹,回来时便打点过官府,最后官府和里长都出面。
聂烃这样的行为要是朱氏去告,不在七出之列不能休妻,但聂烃既然打定主意要休,他要是一走之了也不能怎么样他,真不如好聚好散了。最后里长跟聂烃协商,朱氏手上的财产都属于她,宅子以及最初的聘礼,聂烃另外再给朱氏两千银子当做补偿,最后敲定和离。
里长从感情上还是比较向着朱氏,看朱氏也是挺可怜的,积极给她争取抚养费。但要说让聂烃回心转意之类,或者强制之类的,说实话官老爷都没办法。男人要分了,回转的余地真的很小,朱氏还很年轻,拿了钱之后还可以再嫁,何必这样吊死了。
本来己经谈妥,朱氏对聂烃本来就没有太多感情,又撕破脸闹成这样,拿了钱走人也是最好的选择,算一下她手里也有五千两了,下半辈子守着这些钱花也足够了。然后问题来了,朱氏生的孩子怎么办,按道理说孩子要跟着父亲,但聂烃十分不要。朱氏倒是心疼儿子,但她也得为自己考虑,有钱有青春的女子还是好嫁的,带着拖油瓶就会麻烦些。
朱氏连着好几天都是痛哭流泣,要是没跟二房翻脸,那儿子就可以理所当然的交给二房,反正都是姓聂的,交给他们也没差了。聂烃都是聂二太太抚养大的,再抚养一个侄孙也没什么,结果二房根本就不理会三房,把孩子交给二房的事如何开口。
聂烃倒是说无所谓抱走孩子,朱氏却不肯,如此心狠的聂烃,如何能好好对待儿子,弄不好嫌他麻烦半路就丢弃了。外头的女人己经给他生了儿子,他才不会看中这个儿子,本以为给聂家生个头一个孙子是多大的功劳,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个个嫌弃。
“唉,小三真是糊涂的很,可怜的是孩子。”聂二老爷期期艾艾的说着,眼睛不时的瞄向聂二太太,今早上里长找他悄悄的谈过,主要是孩子的问题。交给聂烃确实不靠谱,朱氏也不想要,现在就看聂家有没有人想抚养,就是聂烃和朱氏不好,孩子总是没错的。
聂二太太面若冰霜,直接道:“你要是想家里抚养聂烃的儿子,我现在就走,我跟你和离,我离了这里清静。”当初朱氏会主动上门来求和好,有一部分的目的就是想着孩子的问题,朱氏跪死她都不会接口,就是不想被缠上。
聂二老爷道:“我是一家之主,我怎么就……”
聂烃的孩子也是姓聂的,尤其大房绝户了,三房聂烃看着总是不靠谱,外头的女人也不知道会怎么样,现在有个儿子弄不好就是三房的独苗。不是每个人都会忘恩负义,这孩子只要好好养,也许能养好呢。
聂二太太不等他说完就直接站起身来,出门站到院里,大声叫人,先是东西厢房的聂蓉蓉和聂芸芸出来,后罩楼上的柳姨娘,又高声喊前院的冯惠姐和聂炀,连聂烘都听到叫声过来。
一家人站到聂二太太院里,聂二老爷此时也跟着出来,看到院中的妻妾,儿女们,重重叹了口气。把圣父的心思也收了起来了。他还有生活要过,就是被说对不起早去的弟弟,他也实在没办法了。
第122章()
连着好些天聂家的气压都很低;聂二老爷绝了□的念头,却是在家里长吁短叹了好几天;只是全家上下集体无视他,包括柳姨娘在内都很鄙视他。
先不说会不会再养一个白眼狼;儿子比不得女儿;就是从小养到大的花费差不多,但将来请先生读书;娶妻折腾房子;弄不好还要像聂烃那样分家产,二房的钱就这么多,给了外人自家人就要少拿些,傻子都知道这种麻烦不能沾。
中秋之前聂烃就走了,朱氏不让他抱儿子走,他更乐得一个人走了。和离的时候宅子是分给朱氏的,朱氏照样住在原处,但孩子要怎么办顿时成了问题。朱氏和朱太太都上过二房的门,只是大门都没进去,里长也找聂二老爷谈过,结果聂二老爷门都不出了,店里的生意都靠聂炀和冯惠姐打点。
朱太太更加异想天开地想让聂大太太抚养,反正聂大太太一个人住在城外,里长出面硬把孩子塞给她,谅她一个老寡妇也不能怎么样。同时还有点小算盘,大太太手里这么多钱,要是抚养了自家外孙,这些钱岂不都是自家的外孙的
。
里长当时就摇头了,很直言的说,他惹不起箫殇,箫殇就是人不在青阳,他的名声,他的朋友们还在。谁都知道聂大太太手里有钱,一个没钱的寡妇住在城外,没有一个人敢打她的主意,并不是人心向善,而是都知道惹不起。
而是且从情理上说,让聂大太太给三房擦屁股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五十几岁已经相当老了,土都埋到喉咙眼,两条腿都踏进棺材里,扔给她一个毛娃娃给她带,抚养一个孩子要花多少心力,养过孩子的人都晓得,这种事情不厚道。
中秋节是冯惠姐张罗安排,坐一起吃了顿饭也就完了,话都不多,实在没什么气氛。聂二老爷脸色也讪讪的,他真没想到聂二太太这么大的反应,连带着儿女一起排挤他,别说一家之主,这回是彻底没地位了。
聂二老爷也试图跟聂二太太和解过,结果聂二太太根本就不搭理他,聂二老爷无法,只得到柳姨娘屋里歇着。没想到连柳姨娘也明里暗里指责他,就是聂蓉蓉出嫁不用多少陪嫁,还有聂烘娶亲,聂芸芸娶亲,腊梅的肚子越来越大,孙子辈的也要出世,二房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还要再养别人孩子的分资源,看看抚养长大的聂烃那样,哪个愿意再养个小白眼狼。
“大奶奶放心,朱氏还是把孩子交给娘家了,不过朱大奶奶跟朱氏把合同条款都签好了。”旺财家的小声对冯惠姐说着。
冯惠姐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