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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悄悄背过脸去,开始议论纷纷。
其中的一个伙计贴在另外一个伙计的耳朵边,道:“瞧他那熊样儿,我看哪,都是让钱给烧的。”
其余的伙计立刻点了点头,表示深有同感。
黄昏的时候,起风了。
风很大。
风扬起的阵阵黄沙,弥漫着整个黄石镇的上空,犹如挥舞飘动的旗帜,在沉重的暮色下猎猎作响。
风过处,一个人骑着一匹瘦小的马,缓缓地走进了黄石镇,而在他们的身后,正响起一长串叮叮当当的铃声。
假如你仔细听一下的话,也许会惊奇地发现,这些清脆的铃声不是从马鞍上传来的,而是从骑在马背上那个人的脖子里传过来的。
马很瘦,很小。
而骑在马上的那个人则更瘦,更小,假如你把他放到称上称一称的话,估计不会比一只兔子重到哪里去。
在这个又瘦又小的少年的脖子里,就挂着一只金色的铃铛,这只铃铛又很大,大得简直就像是那少年的眼睛。
风起,马动,而那只铃铛就会随着走动的节奏发出一长串叮当叮当的声音,犹如在谱写着一首苍凉的边塞之歌。
四、混世小魔王()
马很瘦,很小。
而骑在马上的那个人则更瘦,更小,假如你把他放到称上称一称的话,估计不会比一只兔子重到哪里去。
在这个又瘦又小的少年的脖子里,就挂着一只金色的铃铛,这只铃铛又很大,大得简直就像是那少年的眼睛。
风起,马动,而那只铃铛就会随着走动的节奏发出一长串叮当叮当的声音,犹如在谱写着一首苍凉的边塞之歌。
骑在马上的是个少年。
这个少年虽然又瘦,又小,可是,一双眼睛却很大,很亮,大得就像是那只铃铛,亮得就像是黑夜中的星星。
虽然经过了长途的跋涉,虽然已经满身的疲惫,可是,他仍然在笑,他的笑容里充满了聪慧和诡秘,就像是一卷猜不透的羊皮卷。
风沙过处,轻抚着他稚嫩而又老成的脸,然后,他在马上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勒住胯下的小马,回望着暮色中的黄石镇。
在黄石镇的一端,飞扬着漫天的黄沙。
而在黄石镇的另一端,同样飞扬着漫天的黄沙。
黄石镇连着黄沙,黄沙弥漫着天,而飘荡在黄沙中的那一长串叮当叮当的铃声,仿佛是从天边传过来的。
这沿着那条横贯东西方向的街道,骑着那匹又瘦又小的马,走到一处有灯光的地方,慢慢地停了下来。
有灯光的地方,也是一家店,饭铺。
只不过,在这个饭铺里,既没有二百两银子一桌的酒席,也没有宽敞干净的座位,更没有满脸微笑的伙计。
这个地方简直连块插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个地方拥挤,狭窄,柴禾的烟气和油烟的味道到处弥漫着,能把人的鼻子呛下来,不是传来阵真咳嗽声。
而在小铺子的门口,则摆放着一张小桌子,在桌子的后面,坐着一个衣衫朴素,但是,修饰得却很干净整齐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就坐在那里,不停地拨动着手中的算盘,呼啦,呼啦地算着帐,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高兴,让人琢磨不透。
此时,小小的店铺里已经挤满了客人,伙计忙得四脚朝天,客人吵得把爪乱颤,他却仍然心安理得地坐在那里,拨动着他的算盘,根本就没有要招呼客人的意思,甚至连出来跟人寒暄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仿佛别人进来是吃饭,是大便的,都跟他没关系似的。
他的作用就是收帐,其它的事情一概不问。
很显然,他是这里的主人。
这是个很奇怪的小店,这个奇怪的小店里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主人,小店奇怪,主人奇怪,甚至连来这里吃饭的客人都很奇怪。
所以,这个店的名字叫做怪店。
这个怪店的主人更奇怪,没有姓氏,没有名字,更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所以,别人都叫他怪先生。
怪先生坐在柜台的后面,一手拨弄着算盘,一手托着下巴,一脸怪异地看着店里来来往往的客人,然后,又朝后堂的厨房里看了一下。
后堂厨房里的炉灶上同样忙得不亦乐乎,火红的炉子正不停地向外闪烁着蓝色的火焰,犹如地主门口伸长着舌头的老狗,稍有不甚,就有将这个狭小,拥挤而又怪异的地方吞噬掉的可能。
而那个闪烁着的蓝色火焰的炉子此刻正照亮了一个满头大汗,精赤着上半身的大胖子。
这个胖子就是店里的厨子。
这个一个小小的铺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厨子,所以,这个胖厨子很忙,忙得几乎连擦汗的工夫都没有了。
他一会儿要挥动几下铲子,翻翻锅里正炒着的菜,一会儿又要挥动几下勺子,搅拌几下锅里正熬着的汤,一会儿还要铲子和勺子一起开动,也不知道是炒菜,还是要熬汤,反正是忙得不亦乐乎。
而此刻,他身后那口架在炉子上的大铁锅里已经开了,沸腾的水呱呱地冒着白烟,慢慢地撑起上面木制的盖子,咕咚,咕咚,不停地向上跳动着,犹如下雨天积满了水的池塘里跳动的青蛙。
而另外一口大铁锅里,正哧哧啦啦地炼着猪油,油已经开了,“哧哧”地四处飞溅着,冒着青烟。
而在门旁的那只青石砌起的灶台上,则摆放着很多筐子,大的,小的,竹子的,藤子的,里面盛放着各种各样已经煮好炸过的食物,馒头,油饼,煎饼,果子,烤肉,香味儿不时地向外飘散,勾引着来来往往的人们的谗虫。
谗虫没有进来,丁当却进来了。
但是,迎接他的既不是热情四溢的伙计,也不是满脸堆笑的老板,而是这间怪店里吃饭喝酒的人们的喧闹声。
丁当看了看漫天的黄沙和重重的暮色,一抬脚,从那匹小小的马上跳下来,顺手拴在门前的木桩上。
将小马拴好之后,他站在怪店的门口,向里张望了一下,似乎是等着谁来迎接他这个没钱的小少爷似的,可是,却忽然发现,怪先生还在噼里啪啦地拨动着算盘,胖厨子还在满头大汗地炒着他的菜,熬着他的汤,客人吃饭喝酒,吆五喝六,谁也没有功夫理会他,这让他有点儿颜面无寸,所以,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摇头,不仅是因为受到了冷落,更是因为里面的人太多了,喝酒的,划拳的,聊天的,吹牛的,对着墙根撒尿的,钻到桌子底下数脚指头的,一眼望去,黑压压的,全都是些模样怪异,神情亢奋的人。
他的人虽然又瘦,又小,比只跳蚤大不了多少,但是,要想从这些挤得连根针插不进去的人群中走过去,并且在里面找张舒服的座位坐下来,喝点儿酒,吃点儿小菜什么的,好像并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
但是,他仍然笑了起来。
别人的笑都是先从额头开始的,随着额头的耸动,眉毛渐渐舒展开来,慢慢地向眼角处曼延而去,然后,再通过眼角扩散到嘴巴,而他在笑的时候,却是从牙齿缝里跑出来的。众所周知的是,这样的笑,通常都带有很大程度的杀伤力的。
而他这么笑,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坏点子可能就要随着从牙齿缝里钻出来的这些笑中冒出来了啦。
他单腿踩在门槛上,另外一条腿盘住膝盖,然后,将双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冲着店里大声喊道:伙计。
五、小子,赔银子()
他的声音中还带着种未成年人的尖锐,就像是从铁板上划过的刀子,但是,他这刀子一般尖锐的喊音立刻被店里的那些沉重的喧嚣声所淹没,谁也没有听见,更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么一个豆丁。
他又笑了笑。
他在笑的时候,甚至还故意做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双手抠进嘴里,大叫道:哎呀,地上怎么这么多银子,也不知道是谁的银子掉了。
这一招果然有效,他的话音刚落,店里所有的喧嚣声竟然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了,大家纷纷停止所有的声音和动作,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朝外边不停地探头探脑,甚至连怪先生都暂时停止拨动算盘,伸着脑袋向外张望,可是,当他看到是丁当在门外怪叫的时候,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继续拨动算盘珠子。
他是经常打算盘的,所以,一眼就看出来丁当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但是,店里的客人却大都是外来客,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小鬼的底细,更何况,他们确实发现,在丁当的手里果然有一大块明晃晃的东西。
那是一锭货真价实的银子。
丁当正将这块银子上下抛动着,犹如一道闪烁的匹练。
看到银子,所有的人眼睛里立刻发出绿光来,甚至连手里那块烤得已经出油的鸡翅膀都忘记吃了。
丁当笑了笑。
能够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他的目的已经成功了一半,而接下来,就看他是如何成功另一半的吧。
他将手中的那块大银子放在嘴边咬了咬,然后,朝着上面不停地吹着气,仿佛是觉得找不到它的主人很惋惜似的,不由地叹了口气,道:唉,既然这么一大锭银子没有人要,那不如就扔了它吧。
他说扔竟然真的扔掉了。
他的一双又脏又小甚至还散发着一股怪味儿的小手,就那么随便向外一抛,便把那一大锭明晃晃的银子抛到了三丈之外的地方,然后,只听得“吧嗒”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与地面上的沙砾相互撞击在一起。
而这一声清脆的撞击声,简直就像是一把小钩子似的,将店里所有的客人的魂儿都给勾了出来,他们像是听到有人在召唤似的,立刻放下手中的一切,从小店铺里冲出来,朝着那锭银子跌落的方向飞过去,涌作一团,场面一度陷入混乱的境地。
有人喊,哎哟,他妈别踩我鞋子。
有人喊,啊,谁他妈的啃了我的脚指头。
有人喊,我操,谁把他的把我老婆肚子里的孩子给挤掉了。
更有人喊,靠,谁他妈的把孩子挤我老婆肚子里了。
总而言之,那种场面一团糟,而在这团乱糟糟的人里面,首先到达目的地的是个满脸胡子的大个子,体型彪悍,根本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将周围的人挤的鸡飞狗跳,然后,在离银子还有十几步远的地方,就一个飞身,扑了上去,死死地抱住,仿佛是生怕谁突然抢走了似的。
可是,当他把那锭明晃晃的银子拣起来的时候,差点儿没把脚后跟给气掉,那哪里是什么银子呀,只不过是一块被风沙打磨的很干净的石头而已,而在这块石头,暮色下的掩映下,经过灯光的反射,正散发着明晃晃的光。
大胡子愤愤爬起来,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然后,将石头狠狠地扔在地上,到处寻找那个扔“银子”的少年,寻来寻去,却发现,此刻,那个少年居然已经大马金刀地坐在店里最舒服的一张椅子上,正狼吞虎咽着桌子上别人叫来的,还没有来得及送进肚子里的美味,简直是不亦乐乎。
就在一眨眼的功夫里,他已经啃掉了两只烧鸡,三只烤鸭,四个馒头,五张煎饼,六大碗面汤,吃完了,喝足了,拍了拍鼓鼓的肚子,然后,顺手拿起别人搭在椅子背上的长衫,擦了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