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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艳艳的左手动了动,似乎是想阻止他这么折磨自己一般。
但是,她的全身却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刚刚抬起的手又耷拉下去。
她用尽力气,断断续续地道:卓大哥,你……答应我,永远……永远不再要损伤自己……好吗?
你要好好地活着,为了……你自己,为了风公子,也为了……我好好活着……好吗?只要以后……你常常到我坟上来……看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卓不凡拿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又亲,似乎是永远也亲不够似的,眼泪也忍不住刷刷地往下流,似乎是怎么也流不完,道:
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难道你忘了吗,我曾经答应过你,等风公子新婚之后,我就要带你到相思河畔,采莲捕鱼,织网种田的,难道你忘了吗?
红艳艳苦笑了一下,断断续续地道:卓大哥,我……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可是,我也知道,我……一定不会好的,
可是……我仍然要谢谢你的,因为生活里突然有了你的……有了……你的感情,所以,我即使……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也一直……坚持着让活了下来,
可是……可是……这已经够了,我……这辈子能够……拥有你的爱,就……真的已经心满意足了,请你……不要怪我爹娘,
他们之所以……要来刺杀风公子,其实,也是……有苦衷的,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别怪他们。
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那么,我们就下……辈子再做夫妻,再到……相思河畔去采莲捕鱼,织网种田好了……
说完,她便永远停止了呼吸。
五六、血如重雨,漫天花朵()
卓不凡紧紧地握着她那逐渐冰冷的手,紧紧的,紧紧的……眼睛炽热得可怕,几乎都能溢出火来。
而此刻,那对中年夫妇也像是忽然老了许多似的,他们那原本光滑细腻的额头上,忽然皱纹堆垒,甚至连双鬓边也开始有华发生。
他们一言不发,只是那么愣愣地看着倒在卓不凡怀里的红艳艳,疯了,傻了,失魂落魄的神情就像是风中的残烛。
而在他们的周围,风家的人仍然在和雷家的人厮杀着,满地都是断掉的手臂,断掉的腿,血流成河。
可是,对于他们来说,一切都不再重要了,一切都是静止的。
他们甚至什么都听不到了,眼睛里只能看见已经闭上眼睛的女儿。
这两个人,虽然是前来刺杀风一飞的,可是,此刻,风一飞的眼中却连一点儿要恨他们的意思都没有。
他甚至觉得,这两个人是那么得可怜,那么得身不由己。
然后,他又看了看倒在自己怀中的莽汉。
此刻,他虽然已经被止住了血,可是,却仍然昏迷着,风一飞忽然想,人在江湖,为什么非要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
卓不凡抱着红艳艳的尸体,仿佛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
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周围还在战斗。
他们似乎忘记了,风家已经遍布雷家的高手,时时刻刻都想要他们的命。
可是,他们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他们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对他们来说,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要经受这生离死别。
他们此刻已经不是在战斗,而是在等死。
等死的人意志已经完全薄弱了。
空气似乎已经凝滞,却飘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然后,就见那个躺在风一飞怀中受了重伤的莽汉却又突然出手,然后,一柄碧森森的短刀飞快而迅速地插进了风一飞的胸口。
好快的身手,好快的刀,好卑鄙的手段。
风一飞立刻惨叫一声,然后,只是来回晃了几下,便已经倒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卓不凡此刻即使想上前救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终于还是失算了。
那莽汉看着慢慢倒下去的风一飞,嘴角忽然露出一丝残忍而冷酷的笑容,就像是一条噬人的毒蛇。
可是,他嘴角的笑容还没有完全伸展开来,他眼睛里所闪现出的那些得意的光就慢慢地暗淡下去。
然后,转过身去,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将整个拳头都插进了他的身体里。
那中年男人的眼睛里没有表情,脸上也没有表情,而眼角却流露出无尽的悲伤,犹如这无尽的秋意。
那个中年男人的拳头在莽汉的身体里慢慢地,慢慢地旋转着,旋转着……仿佛在为他开启地狱之门。
他每旋转一下,莽汉的身体都要忍不住紧缩一下,就像是被勒住了肠子,又像是被挖掉了一块肉,那是一种痛苦的表情。
莽汉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用一种根本就不相信的眼神望着他,仿佛在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
可是,他却永远也无法得到答案了,因为中年男子正在将他一点一点地分尸,就像是在宰割一头放在砧板上洗净褪好的猪。
他先是将他的两条胳膊使劲卸了下来,扔到了墙外,然后,是两条腿,然后,是他剩下的那些器官。
血,慢慢地洒落,犹如重雨,犹如漫天花朵。
可是,那中年男人却一直都没有回答他,更不可能告诉他,为什么要杀他,他的脸上甚至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
那个中年妇女看了看那个已经支离破碎的莽汉的尸体,忽然从红艳艳的身上将她的那一对短刀拔了出来。
她从地上揪起那莽汉被揪下来的脑袋,用一种带着无限悲伤,却又夹杂着愤怒和懊恼的口气道:
请你告诉雷家,我们欠雷家的大恩,无法用行动来报答了,所以,现在,我们只有用自己的生命报答了,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欠雷家什么。
话刚说完,她已经将那一对短刀插进了自己的胸口,用力地,用力地……最后,终于插进了心脏,慢慢地,慢慢地……
她用的力本来就很猛,况且,刀上面还涂有剧毒。
当她把插进胸口的那一对短刀插得最后只剩下一对刀柄的时候,刀柄上的红缨更红了,也不知道是被她和女儿的血染红的,还是它们原本就是那么红。
然后,倒在了红艳艳的尸体倒在了一起,表情不再痛苦,不再悲伤,甚至还露出一丝解脱的笑,仿佛在说,
现在,我终于又能和我的宝贝女儿红艳艳在一起了,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那我们下辈子还要做母女。
中年男子默默看着中年妇女做完这一切。
虽然事先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虽然他如果出手制止的话,也许可以救得了的,可是,他却偏偏什么也没做。
当中年妇女倒下去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僵住了。
他只是径直走到倒在血泊里的风一飞,然后,出手点住了他胸前的几处大穴,帮止住了仍流个不停的血。
原本殷红的血此刻开始变黑了。
那是毒液浸染的缘故。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扔到了卓不凡的手里,甚至还从嘴角努力地挤出一丝艰难的笑,表情复杂。
然后,弯下腰去,将她们母女俩的尸体抱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朝着门外走去,在身后留下一长串血迹。
他的武功虽然很高,他的力气也很大,可是,当他抱着她们母女俩的尸体向外走的时候,脚步却仍然有些踉跄。
卓不凡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是,却没有阻止他。
他也不能去阻止他,因为此刻雷家的那些高手仍在进攻。
而风家的高手却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他还要保护风一飞。
此刻,风一飞已经受了重伤。
他已经失算过一次,这一次,他不能再失算,否则,即使风家的人不说什么,他自己也没有脸面再去见九泉之下的风老爷子了。
他开始蹲下去查看风一飞的伤口。
风一飞的伤虽然很重,幸好,还没有伤及心脏,又加上刚才那中年男人及时出手帮他止住了血,所以,并没有大碍。
卓不凡拿出那柄轻轻的,薄薄的刀,将他胸口的烂肉剜掉,等到风一飞胸口上开始有红色的血流出来的时候,才将那中年男子刚才丢给他的那只瓶子打开。
那一瓶解毒的药。
他虽然还对那个中年男子怀有很大的疑问,可是,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风一飞已经危在旦夕,如果不抓紧时间救治的话,恐怕很难熬过一个时辰。
所以,他赶紧将那些药慢慢地洒在风一飞的胸口上,然后,“哧啦”一下,从身上扯下一根白带,帮他缠住伤口。
五七、双双()
风一飞的嘴角微微地颤动了一下,好像是感觉到了疼。
只要还能感觉到疼痛,那就还有得救。
包扎完毕,刚把风一飞安置到一个相对隐秘的角落里,让两个风家的高手照顾着,他随即又加入了院子里仍在进行的混战。
可是,这个时候,他却忽然听见墙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扑通,就像是什么重物掉进了水里发出的爆炸声。
这个时候,卓不凡才忽然想起,风府的墙外,有一口古井。
而那中年男子刚才抱着红艳艳母女俩的尸体所走的方向,好像就是古井的方向。
他们一家三口现在终于还是在一起了。
他看了看仍然混战成一团的风家和雷家的人,眼睛里已经有火冒了出来。
失去爱人和朋友的仇恨已经完全充满了他的脑袋。
他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
可是,现在却还不是失去理智的时候,风一飞已经受了重伤,接下来的变故还需要他来主持大局。
他用力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仿佛是想让自己的脑袋冷静下来。
他又叫了几个风家的高手过来,打算让他们将受了伤的风一飞抬到后院,隐藏起来,不再受到袭击。
做好简单的安排之后,他便从腰里拔出那柄薄薄的,轻轻的,几乎透明的短刀,立刻加入了战团。
可是,这个时候,风一飞却忽然发了疯地推开那些扶着他的那些家丁,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出隐秘的角落。
虽然他还摇摇晃晃地站立不稳,可是,仍然挣扎着站在那里,看着风家的人和雷家的人相互厮杀在一起,嘴唇已经咬出了血。
他擦干了眼泪,双目中已经没了平日里的那种柔和和宁静,而是变得异常愤怒,就像是暴风雨中的大海。
暴风雨卷过,雷家随即倒下几名高手。
虽然自己的伤口仍在作痛,可是,他仍在奋力厮杀。
这个时候,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既然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子都可以为他而死,那么,他为什么不可以为他的朋友,他的这些衷心的弟兄而死。
更何况,今天本来是一场喜宴,今天本来是他成亲的大好日子,可是,现在,大喜却成了大悲,花堂却变成了屠场。
他本来还是新郎,可是,现在,却突然变成了屠夫。
风一飞本来还有一颗慈悲的心肠,可是,在经过了刚才的那场血与火的洗礼之后,他已经不再柔弱和留情。
甚至连红艳艳那样的女子都可以为他牺牲生命,难道他就不应该为了朋友,为了别人而拼命吗?
一场混战,让所有的人都心惊。
冷冷的秋风,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