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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张贺,很高兴能成为你的朋友。”张贺心情复杂地握住了那个小小柔软的手,大汉未来的继承人此时还是一颗刚冒出来的新芽,就仿佛从未蒙尘过的璞玉,那些大雨瓢泼的夜晚和满地汇聚成泉的血水,仿佛只是一个从未发生的午夜噩梦。
既然上天再给我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张贺在心里默默想着,这一次结果会完全不一样的,我会保护你好好成长,最后平安坐上大汉皇帝的御座。这一世,我不会再欠你一条命了,太子殿下。
卫青看到两个小孩的手紧紧交握着,略一思索就开口问道:“贺今年几岁了?”
“回禀卫将军,我今年已经三岁了。”张贺朗声回答。
“看来我没猜错,果然和我家伉儿同岁。”卫青回头对刘彻说,“我看他和据儿一见面甚是投缘,不如让他和卫伉结伴进宫给据儿当个伴读?”
刘彻点了点头:“就按仲卿说的去办,张汤你可舍得啊?”
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处,张汤连忙跪下谢恩:“多谢陛下垂青,也谢卫将军推荐犬子。”
张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幸运砸晕了小脑瓜,他之前那些日子里苦思冥想要造势进宫,计划根本还没来得及实施呢,谁知道就被凭空掉下一个大馅饼,卫青一句话就让他顺利成为了未来太子的伴读。张贺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暗暗决心这份恩情今后一定要报答,以后有机会就帮卫青避开人生中遇到的麻烦吧。
第8章 铜鸠()
卫登所处的房间位于后院的一处偏房,里面铁方炉里早已暖烘烘地烧足了木炭,使得整个房间温暖如春。因为有小婴儿睡着,房间里只有两盏雁衔鱼形灯在帷帐两边点亮,光线比起外面有些昏暗。
张贺被张汤抱在怀里,探头往里面一望,只见一个胖嘟嘟的小婴儿躺在红色被褥里,头枕着草芯绣花枕,胸口带着五色丝缔和一枚玉佩,正歪着小脑袋呼呼大睡。
“这个就是小表弟吗?”刘据从卫青怀里挣下地,两只手伏在床沿旁边,看得目不转睛。
“正是。”卫青对看到刘彻进门之后跪伏在木质地板上的婢女说道,“将伉儿和不疑都带过来。”
很快,一个长得比张贺目前的身体略高,眉眼之间依稀可见卫青轮廓的小男孩一蹦一跳地走了进来,他看到刘据,很快就奔了过去:“表哥,你也来了?”
刘据拍了拍卫伉的背说:“父皇带我来看看你的新弟弟。”
说到卫登,卫伉嗤笑一声:“他还没枕头大,现在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去玩骑马打仗。”
卫青的第二个儿子卫不疑才刚断奶不久,所在婢女怀里,还是一团奶味,说不出几句完整的话,只会重复哥哥的话:“打仗,打!”
卫青揍了卫伉一下,呵斥道:“胡闹什么?见到陛下还不行礼?”
刘彻方才站在帷幕背后,卫伉一时没有注意到,此时被父亲指出,连忙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然后用手指着张汤和张贺问:“这两位又是谁?”
卫青说道:“这是廷尉张汤和他的儿子张贺,快去打个招呼。”
“你们好。”卫伉不情不愿地打了个招呼,吐了吐舌头,整个人躲到刘据身后去了。
“卫青你这儿子可皮得很。”刘彻笑着说。
卫青连忙请罪:“是臣平时疏于管教。”
刘彻眉头微皱,有些不悦的样子,张贺在一旁默默八卦,大概皇帝是觉得自己一句玩笑话被严肃对待了不太开心吧。
“不玩竹马,这次父皇从宫里带来了新礼物。”刘据朗声说,“陶令,将鸠车拿上来。”
陶令是个跟随太子的小黄门,面容稚嫩,看起来也不过十一二岁,他从斜跨的腰包里拿出了三只栩栩如生的铜鸠车,摆在了地板上。
这种三轮铜鸠车是西汉时兴起的儿童玩具,将一只憨态可掬的鳲鸠(也就是布谷鸟)摆放在两个轮子中间,尾羽下面也暗藏着一个小轮子,在鸟前胸有一个铜环,用点缀着铜铃铛的丝线连接着,当儿童扯动鸠车往前走时,两个轮子往前行,带动着整只布谷鸟也跟随儿童脚步前行。
这刘据拿出的铜鸠车显然是宫廷御用的珍品,布谷的羽毛纹路鎏金银,眼睛用玛瑙点缀,在灯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流光溢彩。卫伉一看眼睛都直了,拍着小手催促道:“这个有趣,快玩。”
刘据点头道:“我来之前和父皇说好的,这三只铜鸠,你和两个弟弟一人一个,不过现在他们尚且幼小,我们暂时分给这位张贺弟弟一只,我们三人共同玩耍。”
卫伉这才拿正眼打量站在旁边的张贺,语气里有些不乐意:“他也要一起玩吗?”
莫名其妙被一个熊孩子嫌弃了的张贺觉得非常无辜,作为一个见多了高级玩具的现代人,他对于手拉布谷鸟车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吧。
因为刘彻之前刚答应了让张贺给刘据当伴读,张汤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所以在背后轻轻推他。张贺自然能体谅这一番苦心,所以他发挥了学院派的演技,对两个孩子灿然一笑,也加入了玩耍的队伍。
三个小孩子牵着铜鸠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因为百日宴要在黄昏时分(注:汉代黄昏是从19点开始到21点)才正式开始,在张汤先行告退后,君臣两人就在靠窗的榻上随便坐下,一边欣赏窗外的飘雪一边聊起了国家大事。
“年前已经移了十万百姓去朔方郡居住,如今官员专力建筑朔方城,已经初具规模,下次仲卿领兵回朝时可以顺路看看那边修得如何,城池关防的设计可有需要改动之处。”
“诺。”
张贺竖了竖耳朵,这是又要打仗了,史记里写着元朔五年春的高阙之战,卫青正式被刘彻任命为大将军,从此封无可封,君臣关系走到了后世教授在讲坛里猜测的“冰点期”。
“从仲卿打下河朔已经快三年过去了。”刘彻看着正在陪着两位弟弟玩耍的刘据,颇有些感叹地说,“我还记得你龙城大出风头那次首战后不久,据儿出生,我大汉与匈奴的战争自此攻守易行。”
卫青徐徐回答:“这都是倚仗了陛下的英明神武。”
“你这个滑头,这里是私下场合,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刘彻把头凑了过去,渐渐压低声音说,“依我看,这对匈奴作战的胜利,全离不开你仲卿的功劳,我心里有数。”
“只要陛下希望,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卫青抬头和刘彻相识一笑,眼神里尽是不需言说的默契。
张贺探出去的脑袋又缩了回来,看来这对君臣目前关系还是非常融洽的,冰点期?等真有那么一天了他再发愁吧。毕竟了解过这段历史的都知道卫霍是太子最大的倚仗,这两座阴山和祁连山只要有一座尚在,巫蛊之乱时那些小人根本不敢动太子一根寒毛。
“当——”不远处的皇宫里,值班人员敲响了铜钟,告知戌时正式开始。
“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卫青起身恭请刘彻出行。
等到请客的主人和他的顶头上司来到正厅时,里面的客人均已席地而坐。卫青不是喜欢铺张显摆的性格,所以今晚的百日宴邀请的人数不多,只是一些他在军中的老部下还有内朝处理政事时打交道较多的官员。
为了保持室内光明,长平侯府的家丞还让人在天花板上挂了一些提链铜灯,所以虽然屋外北风呼啸夜色深沉,室内却非常亮堂温暖如春。
每个人的案上都摆着一盆鲜果,一盆各色蔬菜,一盘生脍鲤鱼,还有炙鹿肉和肉糜。最令人食指大动的是摆放在正厅中间的一整只炮豚,经过大厨精心料理多时,已经烤得皮焦肉酥,色泽金黄,闻之喷香。仆人正忙着从上面用小刀将肉片割下来,盛装在小盆里分发给客人。
几个小孩都飞快地奔向各自的父亲。因为皇帝亲临,最上面的主席就由刘彻坐了,刘据依偎在他怀里,正拿着一只小木碗用小勺子一点点往里面装肉糜,这个做得最细软,非常适合小孩食用。
而今晚的主人卫青则坐在次席,卫伉坐在他旁边,这位吃相可没有皇长子斯文了,他直接用手抓过一整块炙鹿排,正啃得满嘴流油。卫青没空管儿子的吃相,他正忙着陪刘彻说话。
张汤坐在下方的客席上,张贺也同卫伉同样跪坐在食案一侧,对着满桌子食物一时不知道从哪里下口。不过他的犹豫在新上的一大盆炙肉出现的时候马上打消了,西汉的炙肉由签子将各种肉类串在一起,动物的任何部位都可以烧烤,其实就是撸串,张贺在现代就非常喜欢吃这个。
他拿了一串烤肉,咬了一口,唔,淡的。张贺看见旁边一个小盏里放了调料,就把签子上剩下的肉在上面滚了滚,放到嘴边一尝,辛辣无比,呛得他眼泪都咳出来了。
张汤拍了拍张贺的背,略带责备地说:“这是芜荑和花椒粉末,小孩子吃不惯的,你别乱碰。”张贺顿时无比想念起现代那装在一个小瓶子里吃烤串时撒上两把的胡椒粉了,不过历史上胡椒似乎在南北朝时期才在中国有存在感,下次应该找张骞打听一下去西域能不能提早弄来这个。
至于辣椒,那是哥伦布航海发现新大陆才从南美洲找到的植物,暂时就别想了,作为一个理智型的穿越男,张贺还没有狂妄到觉得自己能帮助刘彻统一全球远航美洲的能耐。
张汤对于自己的儿子倒是难得好耐心,他指了指酒壶旁边一个铜壶说道:“这里装的是米浆,你可以喝几口缓缓。”
张贺嘴里又麻又辣,正需要饮料,因此不假思索地就倒了一碗看起来像是儿童喝的米糊的液体,一干二净。那个味道,简直就和泡失败的藕粉汤一样,还不甜,张贺觉得自己仿佛喝了一碗黑暗料理。
他突然还想起一件事,西汉没有白砂糖!这可真是张贺心想,发明改良调料也要提上日程了,此时他只恨自己重生的这个身体还太幼小,不好做太多惊人之举,对于某些对于现代人来说过于杯具的生活水平一时没法都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只能先憋着再从长计议了。
第9章 入宫()
高耸的北阕相对而立,中间是高大宽敞的北司马门。张贺自从重生以来,多次从北阕附近路过,这是他第一次从高大的城墙门洞里经过。此时的大汉帝国,尊贵无比的皇帝期盼多年终于诞生了唯一的皇长子,刘据一出生刘彻就异常欣喜,命枚皋和东方朔作皇太子生赋及立皇子禖祝,就差没直接封太子了。不久,卫子夫被册立为皇后,从兰林殿搬进椒房殿成为了后宫的主人,而刘据也成了嫡长子。
因为张贺此番是进宫做太子的伴读,所以乘坐的是中宫厩令所派出的专用车驾,红缨红衣黑色盔甲的汉军远远看到就纷纷行礼,对于张贺来说真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受。想他当初穿越到巫蛊之祸,长安城是浓的化不开的不详的黑,连夜从城门逃脱,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感受一眼这座西汉都城的繁华。而此时这座神秘的未央宫,则友好地向他展开了怀抱。
张贺在去西安旅游的时候,曾经拜访过未央宫遗址公园。不管多么华丽的宫殿都化成了土,连天的荒草中堙没了逝去的风华,只有未央宫前殿的土基还在暮色中成为一座孤独的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