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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天界有九重三十六天,名号记在道经,万古流传。大约是天机开示,不可更改。然而这摩夷之名实在不甚雅观,摩是接近的意思,神州向来排摈四夷、意存轻视,而今却有近夷之名这在心理上却是不太舒服,只是七曜府气象恢廓,不甚在小节上用心罢了。
摩夷天仳邻银河,天域广阔。银河是西王母金钗所划,天域中许多陨石星矶都翻覆其中,形成星罗棋布的岛礁。除了天河水军诸天仙国都是艰于深入的,近些年三界承平,诸天仙国稍稍发展水师力量。不过相较起来还要比山道坦夷许多,神光教这回押解了许多天女门战俘及资财,邹如燕深觉责任重大,挂起风帆直驱总教不可有丝毫掉以轻心。
虽是仙道昌明,器物之道大为精进,但这大海汪洋向来是人心畏怯,何况银河神堑本是天皇帝俊为了阻挡祖龙大军所布,涛波奇险久为仙家熟知了,不过因其如此,反是神光教屯聚力量的好所在。
第258章 罗网()
神光教的总坛唤作‘光明海’,推原起来,还得从西王母勾划银河说起。
众所周知,人界中有五质,即金、木、水、火、土,天界则有七曜,七曜之外,罡风星矶,变化莫测,大抵和五质差别不远。西王母以绝大法力,金钗法宝望空虚划,太空中的流风溢气翻履成涛波巨浪,是为银河。另有种种特异的物质有顽冥不化的,或化而未尽的。
这光明海的界域不知衍化了什么物质,从而形成了一片金光灿烂的流质,好像凡间所谓瀚海沙漠。神光教神圣其事,缔造出种种瑰丽的传说。其实也不足深究。
邹如燕一行于路行来,倒也平安无事。这一日堪堪驶到‘光明海’外围界域,船身蓦地传来一声轰然大震,邹如燕急传副使出去察看时,水域中箭一般冲近几艘‘涉海飞艇’。
邹如燕霍然变色,片刻间脑中转过无数念头,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几艘涉海飞艇直冲大船,势如疾箭,游刃有余,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辈。天女门这艘海船并非战斗之用,面对快艇的围攻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启禀特使,坐船进水了。”副使一面召集人手,脸上也露出惊慌之色。
此间离光明海不足数里,竟然有歹人在此埋伏,显然对神光教无所顾忌。邹如燕当机立断,冷斥道:“你快去总教报讯,请求圣公调遣援兵。”
“是。”副使不敢纠缠,籍着船身的空洞潜到海水中去。
这一番突变自是惊动了船上的人,宝铎、陈庭芝纷纷跑出船舱探询情况,怎知来敌动作极快,几艘飞艇阻住去路,两只小艇更如箭离弦直冲到大船上来,舱门大开,窜出许多衣甲重重的壮汉,手中持着一尺多长的火蛇枪,阵法严整,让人望而生畏。
旧时作战多用皮革铁甲,但于水战就太不适应了,水战讲究灵活机动,万一落水反而是累赘。水师战甲最好的当是天孙锦、火浣布之类,入火不热、入水不濡,但因为造价高昂,只有天河帅府的精锐兵将才能够配备。
至于火蛇枪发动起来便如灵蛇吐信,凶毒远非一般火枪灵弩可比。这十多个壮汉训练有素,装备又是素所未见,宝铎本已冲近舱门,一看这阵势连忙缩了回去,靠在舱门后面脸色数变。
“出来……”
这些壮汉盯紧门户,又有数艘飞艇在外围警戒,加之海船残破,不能久待,自然不虞众人逃出天去。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袭击我们?”邹如燕咽了口唾沫,艰难的问道。她身为总教特使,若是弃船而逃,即便得了性命回到总教也罪责不轻。
甲士中走出一个身躯雄壮的首领,头盔护住脖颈看不清面貌,他扬了扬‘火蛇枪’嗤笑道:“你们竟然敢擅闯我光明海,难道连神光教的威名也没有听过,废话少说,把财物都交出来。”
“你们是神光教的?”
邹如燕将信将疑,神光教原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很难从军械上辨出真假。既然对方能开口说话,而非一味打杀,总是有商谈的余地,她已经派副使逃出报讯,至少可以使个缓兵之计。念头及此,便反口问道:“敢问阁下是哪个部分的?咱们也是神光教的朋友,这次是和来贵教贸易的。”
那人轻哦了一声,“可有我教的令牌?”
神光教有三符六信,最具权威的如神农令,宝铎虽然带着一面,却不符合行商的身份。教内还有一种标识身份的腰牌,只是没有特别的效力。邹如燕微一沉吟,将腰牌解了下来,这是焚琴堂的制作,另一面刻着她的名讳。
“这是贵教一位姐妹留给我们的信物。”
那人接过来看了看,漫不经心的笑道:“这令牌倒不是假的。不知你们出的什么货物,竟敢直奔我光明海来。”
邹如燕松了口气,随口道:“都是夫人吩咐采办的一些杂物,既然都是自家人,还望阁下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
那人嘿然一笑,不置可否。“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神光教主步子还没迈开,排场倒是不小。……我教上下绝甘分少,怎会为夫人采办什么私货。分明是信口雌黄,都给我绑了。”
“阁下且慢动怒。”邹如燕大吃一惊,暗道他莫非起了吞没之心。“我教虽然处境艰难,但是教中要员都是人心所系,当然应该特别优容一些。这些份额都是教中的规制,并无逾越之处。其实放眼诸天,哪个官僚不是多吃多占,夫人采办些货物也是情理之常。”
“大胆。”那人冷声道:“你这是骂我教中首领和诸天的贪官污吏都是一丘之貉了。我教皆是道义中人,赋性高洁,艰苦朴素,从不贪百姓一梨一枣,粗茶淡饭,乐以忘忧。即便以圣公的尊贵不过日食一碗腊肉而已。你是哪里来的细作,竟敢颠倒黑白,污毁教主和夫人的清名?”
邹如燕还想辩解,宝铎早听的不耐,厉口喝道:“你是何方贼子,因何冒充我教弟子,诓骗我等?”
邹如燕醒悟过来,这人对神光教主言语不甚恭敬,多有讥讽之意。她一味解释反而落下话柄。
那人怔了一怔,遂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未落,四周的快艇中蓦然射出数面金丝大网,海船挨着罗网便像粘上蛛丝一般,船舱中虽然灌进许多海水,却虚悬在水中不再下沉。
“天罗地网?”宝铎脑中灵光一闪,惊道:“你们是天庭的人?”
天罗地网是天兵天将的抓捕灵器,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失’。三界生灵但叫被天罗地网罩住,那真是插翅难飞了。
那人冷冷一笑,摆手道:“收网——”
这干甲士虽然人手不多,但却装备精良,又配备了‘天罗地网’这样的灵器,宝铎的信心大受摧折,其余教众修为都不及她,更加没有反抗的余地。
“敢问阁下是何方天将,为何要在此张网以待?”宝铎暗暗寻思,莫不是神光教攻取天女门惊动了天庭,若是天庭有心围剿,那可真是没顶之灾了。可是神光教和天女门只是天河界两个小门派,天庭似乎还不该如此大费周章。
第259章 寻女()
那人嘿然不答,手下的天兵分散开来,不片刻便将一干神光教众赶到船板上来。这‘天罗地网’材质特异,只要被网罗罩住,任何生命气息都能够被执掌网罗的天兵感知,是以将宝铎等人一网成擒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那人见了陈庭芝、穆穆和一干天女门长老顿时大感惊奇,皱眉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跟神光教的人混在一起?”
陈庭芝识得厉害,心说天兵天将总比强盗匪寇可靠一点。“在下天女门陈庭芝,只因神光教攻占了我门,所以被拘絷到此。”
“天女门?”那人轻叹道:“银川女仙的名头我还是听过的,想不到门人弟子沦落至此。”言下似不胜今昔之感,听的陈庭芝诸女个个面有愧色。
说话间,一个瘦削的身影从水底翻跃上来,手上提着一个湿淋淋的女郎,邹如燕一眼望见,不由脸如死灰,原来这女郎就是她派出求救的副使,逃未多远便被对方截获了。
瘦削男子放下副使,拱手道:“回禀将军,这人想冲出罗网,让我制伏了。”
将军微微颔首,欲言又止的道:“你身体不好,这些事交给兵士做就可以了。……这艘海船和神光教关系匪浅,但愿能够得到一点关要的消息。”
那人轻咳了两声,叹息道:“赫连和梨落失踪了这么久,成阳一直心中不安。这次随将军出海,只盼能早日察知他们的下落,我这身体多年来不好不坏,倒也不算什么了。”
原来这支天兵乃是西河帅府的精锐,为首的便是苏梨落的父亲伏波大将苏湛威。这瘦削青年便是当日坐镇银鲨巨舰的花成阳了。
先前接天崖上‘月绝书’行将出世,天河帅府几个少年将门适逢其会,同上接天崖凑个热闹。不巧千年溶洞炎火喷发,岩流横肆,一座万寿仙宫毁炸的面目全非,包括天藩元帅公子赫连佩玉在内的几个小将从此生死不明。
消息传到西河帅府将军元帅自是又急又怒,苏湛威膝下只有一女,他按捺不住便带了一队天兵亲自到天河界寻人。说到天河几大宗派,也没有哪个敢对西河帅府的公子小姐痛下杀手,苏湛威明察暗访觉得只有神光教蛰伏光明海,教主又素有野心,大有嫌疑。
只是神光教树大根深,苏湛威没有真凭实据也不敢深入虎穴挑起战端,便想在光明海外围抓他几个教众来个引蛇出洞,诱使教中首领自投罗网。
苏湛威和花成阳相对咨嗟,不妨船舱中骤然响起一阵惊怒之声,随后只听的重物落水,斯须便在百步之外。
苏湛威心头微沉,料是船舱中还伏有高手,训练有素的天兵似是接连失手。片刻果有几个天兵跑出来汇报,有人在入舱排查的时候突然袭击,不但船上的天兵受了重创,外围布置罗网的兵将也相继失了手。
宝铎和邹如燕脸色稍霁,心知定是病鬼龙山施展狡计脱身而去,不说此人心机过人,单是这份壮士断腕的决然便是人所难及。
苏湛威可是赫赫有名的伏波大将,自不会自乱阵脚,摆手让手下天兵继续戒备,望着陈庭芝道:“本将姓苏,忝为西河帅府伏波将军,姑娘若肯与我合作,本将可以保你们安全返回天女门。”
陈庭芝面颊微红,她已然背负了奸佞的声名,虽然和神光教只是虚与委蛇,但许多姐妹还在其禁锢之下,不能不投鼠忌器,再者她对神光教所知甚寡,对苏湛威未必有多少利用价值。倘若搏得一个三姓家奴的名声,实在是可伤的很。
“在下一介囚虏,行止皆受人羁绊,恐怕于将军的行事并没有什么裨益。”
苏湛威对陈庭芝的冷静态度颇感意外,在他看来放天女门的人逃命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哪会料到陈庭芝自顾不暇,尚无时或忘光复大计。
“这船是何人为主,刚才逃走的又是个什么人?”
陈庭芝悄然一叹,垂首不语。
苏湛威见此情形,却也没再追问。这海船上数十口人,想要获取这点信息自然不是难事,他曲意结好天女门的人无非是因势利导的一种策略,再者神光教在天河界势力庞大,情势未明之前他也不愿结下怨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