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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暮莞尔道:“四海守护的龙王都是家族,他们从一出生,便已登仙位,想要有继承天职的下一代,当然得娶妻才行。”
烟火继续燃放,照得黝黑的天幕,五光十色,绚烂无比。
沐子央忍不住赞叹一声,“要是法华门也能嫁娶就好了,在无量宫放的烟花,肯定比其他的地方都要美。”
南宫暮忽然低下头,双手随兴地垂在膝盖上,声音比风还轻,“我们法华门的外门弟子,偶尔听闻有嫁娶的情况,可内门弟子,尤其是各位尊者的座下弟子,必须严守清规,毕竟我们练得是忘物可以养心,忘情可以养性的法门。”他顿了顿,“这一点,师妹你可千万别忘记了。”
沐子央摇摇头,“我才不会想嫁人呢。”她弯着眼楮笑,“我要一直待在师父身边侍候他。”
南宫暮怔了一下,脸色变得晦暗莫名,半晌后,他才若无其事地笑道:“师妹,你就是不常帮师父做事,才会以为那样很有趣。”
没等她出声反驳,他拿出一支画糖,递到她手中,“你少胡思乱想,有空便多吃点东西,刚刚说的那些话,你记在心里就好了,可别傻到跑去说给师父听。”
沐子央吐吐舌头,“我才没那么笨。”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道:“师兄,你知道我受伤时,手里握得那块染血的布是什么东西?”
犹豫良久,南宫暮看向远处,语调冷淡道:“师妹,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沐子央挑眉,“你以为我猜不到?”
南宫暮反问道:“你若是知道,又何需来问我?”
沐子央只觉脸蛋像被烧灼般,有一股火辣辣的感觉,她赶紧将头放在膝盖上,用双臂环住自己的脸颊,“我就是想问,为什么师父要截断衣袖?还有那上头的血迹是怎么一回事?”
南宫暮看她一眼,轻描淡写道:“告诉你也无妨,那是你被师父救治时,一时吃痛,忍不住去咬师父的袖子,你不松口,师父逼不得已,只好将衣袖截断,至于那上头的血迹自然也是你的。”
沐子央低低地“嗯”了一声,她若不是修道之人,肯定不晓得那是谁的血,可她是,所以她能确定袖子是师父的,血也是他留下来的。
可惜不管她怎么问,师兄都不愿意告诉她当时的情况。
他们都没再开口与对方说话,此时庭院中忽然传来一阵叫唤声。
“阿央。”
沐子央登时就笑了,那是师父的声音。
她先把画糖收好,急忙从屋顶上飞下来,喜不自胜地对站在底下的人,喊了一声,“师父。”
炎玦点点头,看到跟在她身后的南宫暮,缓缓地问道:“你们两个跑到那上头去做什么?”
南宫暮终归比师妹还要了解师父的脾气,他晓得师父是误会他们了,赶紧低头拱手道:“我经过的时候,恰巧看见师妹在屋顶上看烟火,于是就上去陪她说了一会儿话。”
沐子央瞧了眼师父,又瞧了眼师兄,不太懂为何他们会变得那么严肃,她试图让气氛缓和些,笑着说道:“师父,今晚的烟火真漂亮。”
炎玦不置可否,岔开话题道:“阿央,你且准备行囊,过两日随为师回去法华山。”
沐子央闻言,打从心底生出喜悦之情,她眉眼弯弯,像极了高挂在夜空的月亮,声音清脆响亮地回答,“是,师父。”
炎玦转过头,看向南宫暮,此时他的语气与脸色,都比刚刚平和许多,“暮儿,你与晨儿二人留在瀛洲,代为师处理各项事务。”
南宫暮恭谨回道:“是,弟子谨遵师命。”
沐子央默默地想,都八年了,她终于也等到,师父愿意带自己回法华山的一天。
两日后,炎玦与沐子央师徒二人,便动身往南方的法华山飞去。
他们到达时,已是日落时分,群山荟萃,万道红霞落于山门之上,显得宏伟壮丽,气象万千。
沐子央原本以为,法华山会像瀛洲一样金碧辉煌,却没想到这里竟是沉厚内敛,古朴庄严,即便带有岁月的沧桑,仍不失气势磅礡,巍峨大气。
当炎玦一飞落地面,所有的弟子早已立于两旁,恭迎掌门大驾,而地位较尊崇的长老与尊者们,则是垂首敛眉,站在最前方。
他们在炎玦走来时,纷纷作揖行礼。
沐子央跟在师父后面,也逐一向他们回礼。
法华门中人自然都晓得,掌门在瀛洲,另收有一名座下弟子。
可因她师承两派的关系,一直都不受待见,亲眼看过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今日掌门特地带她回来,想必是打算让她行拜师之仪,正式进入法华门。
只是这些平日奉清心寡欲为圭臬的修道之人,在看到沐子央的容貌后,皆不由得感到心惊。
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所谓红颜祸水,便是跟掌门的这个座下弟子一样,即便打扮端装,可行止间,却是媚态横生,引人遐思。
然而碍于掌门刚刚回来,他们也不好当面指出不对之处。
直到炎玦与几位尊者闭室密谈时,沐子央才被允许可以暂时离开。
炎玦不放心她,另外安排一名年纪较长的女修跟着,负责引领她到自己的居所。
一名尊者率先道:“掌门,虽然你远在千里之外的瀛洲仙岛,但本门事务,仍是一如往常,并未出现太大的问题。”
炎玦颔首,略表感谢之意,“有劳诸位尊者费心。”
玄楚尊者向前,代替其他人,问出了这个不知该如何开口的问题:“掌门此次回来,可是要替座下弟子行拜师之仪?”
“是。”炎玦并不否认,只是当他见到众尊者欲言又止的神情,便不禁再为她美言几句,“沐子央成为我座下弟子已有八年,她心性纯善,资质亦是聪慧过人,对本门效忠之心,更是远胜于冥界。”
玄楚尊者不以为然地问道:“何以见得?”
炎玦心中不快,冷目一扫,正色道:“单看她从未称呼过墨清宸一声师父,便足以证明,她确实心向法华。”
在场几名尊者,被掌门的威压所镇,一时间,无人敢开口反驳他。
掌门这么寡言之人,为了维护那名座下弟子,竟破天荒替她说了一堆好话,可见他心意已定,恐怕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改变得了的。
玄楚尊者向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才拱手道:“既是如此,我等自然听从掌门指示,不敢有违。”
炎玦点头,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便开始与众尊者商议起,有关法华门内的重要事宜,他们一直讨论到半夜才终于散去。
沐子央原以为脱离师父掌控,能让参观法华山时,变得较为轻松有趣些。
未曾想,被派来照顾她的师姐,为人严肃木讷,话没说几句,便立刻把她送回房里。
沐子央苦哈哈地被关在房内,就好像之前被禁止踏出无量宫一样,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外一个。
师父从来不肯放她自由,让师姐来,也不过是要找个人严加看管她而已。
第34章 拜师之仪()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沐子央刚能从房里出来,就被师父召见了。
她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不是多么值得开心的事,可总算是不用再被关起来。
师姐领着她到大殿前,师父已在那里等她。
沐子央与师姐各对师父拱手行礼后,他便让师姐先离开,然后领着她走进殿中。
宝殿庄严,这时已有许多弟子在此做早课,朗朗的诵经声,使人心境平和。
看见正中供奉的太乙真神,沐子央便虔诚地跪地叩首。
等她拜完后,师父点了点头,一发不语地朝外走,她赶紧跟了上去。
他们一前一后,花了整个早上,就在法华山四处转了一圈。
对于每个地方,沐子央都很好奇,可她不敢奢望师父会跟她介绍,毕竟平日里师父的话就少得可怜。
若是师父肯开金口,除了吩咐她办事外,便是要责备她有哪里不对,她还没闲到没事找骂挨的程度。
也因此,沐子央只好依据每个殿阁匾额上题的字,跟观察里面的弟子在忙什么,来判断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不过即使这么无聊,可只要能陪着师父,无论去哪里,她都觉得很开心。
终于再度回到大殿前,炎玦自认已带领徒弟参观完本门,便对她问道:“阿央,你对法华山有何看法?”
沐子央不明白师父这么问的意思,只得试探性地回答:“跟瀛洲很不一样。”
炎玦蹙了一下眉头,“哪里不一样?”
沐子央立刻绷紧神经,毕恭毕敬地说道:“在瀛洲,各门派尊崇的道法与规范不尽相同,可在法华山,见到本门的尊者跟弟子,都是同样的清静无为,道心坚定。”
炎玦看她一眼,淡淡道:“你待在本门的时间不多,应该趁机会好好学习。”
“是,弟子明白。”沐子央颔首道,她知道师父是在敲打自己,因为她总不太能定下心来,
炎玦看向大殿,半晌后,语重心长道:“阿央,法华门的弟子,能比其他门派优异的缘故,即是通过净心守律,修身自省,并将修练融于日常的劳作中。”
沐子央知道师父是为她好,才会一口气跟她说这么多话,所以她马上跪伏在地,恭谨道:“弟子今日有幸,能得师父亲自教诲,以后必当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切不可做出有辱师门之事。”
她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却在想,若让墨大哥看见她跪在地上拜师父,他肯定又要生气好一阵子。
“起来吧。”炎玦面色和缓地说道,“阿央,你明日要行入门的拜师之仪,若有不懂之处,便向师姐们询问。”
沐子央怔愣一下,才会意过来,师父口中说的拜师之仪是怎么一回事。
过去她曾无意中得知,本门的弟子,都必须经过这道仪式,好成为某位尊者的正式弟子。
当时跟她同辈的法华门弟子,一同回去法华山,行拜师之仪的时候,她人刚好在冥殿,也没人来通知她一声,让她难过了很久。
现在师父独独为了她一个,便要劳师动众举行这个仪式,她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师父对自己的好。
沐子央的脸上,漾出一抹藏也藏不住的笑意,眼波流转间,投来足以使人心醉神迷的崇拜目光。
炎玦缓缓地垂下眼眸,不再看她。
翌日,当整座法华山还笼罩在一片薄雾中的时候,沐子央便被一群师姐们叫起来,她们肃静地将她领至一处静堂,最里面的地方,有一座净沐池。
师姐们要沐子央在此洗净全身,再换上法华门净白的道袍。
水是冰凉的,可她不觉得冷,反倒因为洗过这池水,让自己一整晚兴奋的情绪,得以沉淀下来。
完成后,师姐们她在头顶梳了一个发束,并套上代表掌门座下弟子的玉冠,而她的长发,则是整齐地披于肩上。
接着师姐们便将她带到守心阁,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有几位年纪老迈的女修端坐在堂上。
她们见到沐子央,便要她跪在一个蒲团上,并开始焚香祝祷,最后再由一名师姐,捧着一个盒子,走至她面前。
为首的女修道:“来,将手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