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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
其实每一个人都是有当年的,人有时会情不自禁地进入到当年之中去。我想合新就是这样的。我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当他的听众。
“记得我到丽江的时候是春天,也就是比现在早几个月的时间,印象最深的是山上的杜鹃花。从来没有见过开得那么大的杜鹃,像一首曲子里的华彩部分,而且是交响曲里的,衬着茂密的松树,还有那些不知名的灌木丛。我当时的感觉极为震惊。其实,没有人为我指点道路,我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紫溪山的脚下,我当时站在玉花江的边上,我本来是看水的,一抬头忽然看到了花,劈头盖脑的花海,我真的就是这种感觉,我一下子就惊呆了。我当时心狂跳,我觉得我的目的就要达到了,因为这种感觉和我对她的感觉是相吻合的……我在惊喜以后,突然一下觉得全身冰凉,我记得我当时穿的是一见厚夹克,我曾经穿着它到过高原,我从来没有冷的感觉。我冷得嘴唇在哆嗦,哆嗦……。”
合新说到这,忽然停了下来,他的身子也缩了起来,眼睛看着前方,眼神很迷茫,我看着他,不敢去打搅他。
过了很长时间,合新还是没有说话,我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发生了我今生所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合新说完叹了口气,又说:“一个男人一辈子难免会犯一些错误,但是,犯下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误是不能原谅的。”
“错误?”原以为合新只是说说到丽江的感觉,最多是回忆一下对那种没有经过开发的自然环境的怀念,没有想到他忽然转到如此沉重的话题上来。
合新转过头看看我,然后很肯定地点点头。突然说:“好了。不说了。丽江好,丽江真的好。所以你应该热爱你的故乡,我很羡慕你有这样的故乡。”
晚上,我打开邮箱看了看,没有邮件,好多天没有孙萍的消息,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她到底找到了那个男人没有?孙萍因为遭到了合新的拒绝,就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男人。在一个虚拟的世界里找一个人是谈何容易。
第七章
过了几天,孙萍的来信终于出现在我的信箱里:玉香:我听你的话了。你总是正确的,我没有办法,我去了医院。
你放心了吧?
我……我没有办法描述我现在的心情,我觉得我整个人都空了,随着一个生命的消失而消失了。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但是,你是对的。
我像野草一样长大,我还有理由让另一个生命也像我一样吗?
命啊!
可是,我恨你,玉香,是你让我把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我恨你!
我的确轻松不起来,我站在窗户边,我扯下了一串槐花,我把花朵撕碎,向天空抛去,我在祭奠一个消失的生命,我的眼泪随着那些花瓣落下……。
又过了几天,因为有一批客人将在第二天离开丽江,他们向母亲提出要在院子里狂欢的要求。母亲当然会答应,我继父似乎又找到了一个可以畅饮的机会,一天都处在兴奋当中。晚上院子里扯起了灯,母亲很有创意地指挥人把餐厅里的餐桌搬出了两张,放在院子里大榕树下,和青石板桌子挨着,上面摆上了母亲准备好的冷餐,有凉拌鸡丝米线、蔬菜色拉、烤洋芋、烤豆腐、烤韭菜、烤小鱼等等可以烧烤的东西,还有黑米粥和木瓜粉,继父把他泡的枸杞酒、蛤芥酒都端了出来,还摆了几瓶红酒。这个时节是最适合在外面待着的时候,环绕院子的房子里的楼上、楼下的灯都亮了起来,整个院子一片灯火通明。
客人是十多个从北京来的年轻人,他们在这里住了一周,对丽江的印象好极了,相约明年还要来,还要住在我家的客栈。
大家都放开了,喝了很多酒,喝到中途的时候,就有人唱起了歌,后来有人伴着歌声在舞蹈。继父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录音机提到了院子里,放上了卡带,都是一些老的舞曲,一下子,院子就成了一个大舞厅了。
合新突然拉起了我,他的拐杖也不知道被他扔到了什么地方,实际上,我就是他的拐杖了,他以我为支撑,我们也进到了跳舞的人群里。
我们在默默地移动着脚步,与那些客人相比,我们似乎是在感受音乐。
我的目光越过了合新的肩膀,看到了狂欢的人群,还看到了天空,因为院子里的灯光太亮了,好半天我的目光才穿过了那些灯光,看到了天空,夏日的星空是灿烂的,尽管很高、很远,但是星星却亮得扎眼睛,天蓝得像井里的水。
突然,合新说:“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我吃了一惊,身子向后倒去,我看着他。
合新的目光从我的头顶上越过,说:“我不能原谅自己啊。”
我想他在继续那天的话题,我说:“过去的就过去吧,不要再想了。”
“并不是每件事都能过去的。有些遗憾会让人悔恨终身的。”合新说。
我没有接他的话。我想会的。
走了几步,合新说:“玉香,你画的很好。”
怎么又说到了我的画,我笑笑,说:“等你走的时候,送你一幅。”
“说话算话。”
“当然说话算话。”
我们又走了几步,合新说:“我累了。”
我们正要分开的时候,合新突然一下把我向他的身体拉近,紧紧搂住了我,我贴在了他的身上,我感觉到了他身上的热气,接着他迅速放开了我,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院子边上,抓起了他的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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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过了一会,才发现我居然还站在舞场的中央,我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站在那里。我想,有一个时间,我的意识是空白的,就好像有一种特殊的光或是空气阻断了我的感觉和意识。
后来,我确认,是一种气息。
这个感觉让我惊恐不已,我急忙用眼睛搜寻着合新,我不知道他已经走了,离开了这个场合。
我走到了榕树下面,坐在了石凳上,仔细地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我把我和合新在一起走舞(走舞最准确)的情景回忆了一遍,我非常费劲地去想他的身高,尽管每天相见,我忽然发现我并没有在意合新的身高,或是他因为腿伤,身高也不准确了。我竟然迷迷糊糊地想不起来了,尤其是他紧紧地搂住我的感觉,我知道是一种存在,但更像是一种想象。惟有气息,是的,惟有气息是真实的。
这是多么的可怕,难道我耐不住寂寞,要背叛阿明吗?
我回到了楼上,我感到心里很堵,特别想说话,我急忙拨通了淑百的电话,淑百一接到我的电话就问我:“刚才没有在家吗?”
我说:“在啊。”
“我打过电话,座机、手机都没有人接。”
哦,我想起刚才喧闹的场面,电话的声音是听不见的。我问:“天一好吗?”
淑百说:“又住院了,还要做血透。”
我觉得周身的血液一下子凝住了一样,仿佛一枝刚刚发芽的柳叶,突然给雪冻住了一样。刚刚有的一点希望又消失了。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觉得自己正在垮去、垮去……
“玉香,你在听吗?”
我点点头。其实,点头淑百怎么看得见呢?
“玉香,你不能垮,你要陪我啊。”
我被淑百的哀求唤醒了,我急忙对着淑百喊道:“天一会好的!天一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我喊完了这些话,才发现我的一张脸都湿透了。
人原来能够很坚强的活着,是因为有一种支撑。我想,我的支撑正在变软,快断了。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看阳光在窗帘上使劲地敲打着。我不想动,就是不想动。
我睁大眼睛,看印在窗帘上的树叶在移动,我知道时间像玉花江里水,一分一秒地流走了。我希望它流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时间是抹平一切伤口的好药。
尽管还算不上伤口,但是,我却感觉到痛,很痛,很痛。
人生中存在着许多岔道,我们并没有那样的眼光看到,总是到走到了另一条道路上来的时候,才看到了已经走过的那个路口。或许我现在正糊里糊涂地走在一条看不清的路上,这条路的终点我并没有看到。我如果看到了,我就会做出另外的选择。
我想我的脑袋像一只空盒子一样该多好。可是,里面却塞了那么多的东西,我闭上眼睛,所有的事情都涌进了我的脑袋。我睁开眼睛,所有的面孔又都飘悠在我的眼前。我想看的只有一张脸,却有那么多的脸重重叠叠地挡在前面。可是,当那一张脸显露出来的时候,我又害怕看到。天一,我的天一,在我眼前晃动着的天一是流泪的,是受苦的。我却没有力量去拉她,我甚至不在她的身边。
我不想动。
我想哭。
我躺在床上,摊开自己的手脚。如果人可以就这样放弃自己,那我就把自己放弃了。
母亲曾经来看过我一次,她轻脚轻手地推开我的门,我急忙闭上了眼睛,装出熟睡的样子来。母亲在我的额头上摸了摸,然后放心地走了。
我很惊讶,我居然没有插门。
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我知道我再也不能懒在床上了。
我走到楼下,母亲见了,说:“睡觉是没有用的。到玉花江边去走走吧,看看水,心情就会好了。”
我惊讶地看着母亲,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含在了眼睛里。
母亲背对着我,说:“人要认命,老天爷会安排男人和女人的缘分的。”
我想母亲这一次是错了,困扰我的并不是什么男女爱情,而是,我的女儿天一的不可预知的命运。而母亲从来不知道有一个天一存在,在我年纪尚轻的时候,我没有勇气告诉母亲,而现在我有了勇气,但是,我又不能告诉母亲了。天一是树叶淑百和李南的,永远是这样的。
我洗完了脸,进到厨房,我对母亲说:“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母亲笑了,说:“还会是什么?我看他的腿病倒没有什么,心病就难医了。”
“合新?合新他怎么了?”
“还不是像你一样,到现在都没有起床。”
“哦,我不知道。你去看过他了吗?他是不是病了?”
“老爹去看过了。”母亲说,“不过,也该起来了。你去喊喊他。”
合新的门没有插,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每天睡觉都是这样的,男人就是大敞着门睡觉也是没有什么的。
窗帘没有拉开,屋子里的感觉很黑,一股呛鼻子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急忙快走了几步,把前后窗帘都拉开了,并且猛地推开了窗户。我这才看清了躺在床上的合新,一看吓了我一跳,他几乎是赤身裸体地躺着,除了一条三角裤和左腿上缠着的绷带,其余部分光碌碌的。他四肢大开,仰面躺着。我走了两步才看见地上有一滩污秽,原来呛鼻的味道就是这滩污秽,再一看,我明白了,是合新吐的。很显然,他昨晚酒醉了。
合新坐在大榕树下面,他的脸色苍白,还一脸的羞涩,他不停地对母亲说:“对不起,太对不起了。”
母亲在数落继父:“你的眼睛是怎么看的?还说合新睡得香喷喷的。你看不见,未必鼻子也闻不到?”
继父嘿嘿笑着,说:“我就是看见他在睡嘛。不过,酒醉了睡得就是香。”
继父说完看看合新,合新点点头,他们俩人都笑了。
吃过午饭,只有我和合新还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