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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武功天下无敌。说我号称琴圣、棋圣,那也罢了,这‘剑圣’两字,他们却万万容不得,非逼得我去了这名头不可。只可‘二圣’,‘三圣’便不行。正好这时我碰上尹克西,心想反正要上少林寺来,两番功夫一番做,于是派人跟他们约好了在少林寺相见,便自行来到中原。这三位仁兄脚程也真快,居然前脚接后脚的也赶到了。”
郭襄笑道:“此事原来如此,可教我猜岔了。三个老儿这时候回到了少林寺,不知说些什么?”
何足道道:“我跟少林寺的和尚素不相识,又没过节,跟他们订约十天,是要待这三个老儿赶到,这才动手。现下架也打过了,咱们一齐上去,待我传了句话,便下山去罢。”郭襄皱眉道:“和尚们的规矩大得紧,不许女子进寺。”何足道道:“呸!什么臭规矩了?咱们偏偏闯进去,还能把人杀了?”
郭襄虽然好事,但既已和无色禅师订交,对少林寺已无敌意,摇头笑道:“我在山门外等你,你自进寺去传言,省了不少麻烦。”
何足道点头道:“就是这样。刚才的曲子没弹完,回头我好好的再弹一遍给你听。”
注:现今少林寺戒律圆融,往年不准女流入寺的规矩早已取消,今日女性入寺观光礼佛,该寺不分男女,一概竭诚欢迎。
第9章 武当山顶松柏长(1)()
两人缓步上山,直走到寺门外,竟不见一个人影。
何足道道:“我也不进去啦,请那位和尚出来说句话就是了。”朗声说道:“昆仑山何足道造访少林寺,有一言奉告。”这句话刚说完,只听得寺内十馀座巨钟一齐鸣了起来,镗镗之声,只震得群山皆应。
突见寺门大开,分左右走出两行身穿灰袍的僧人,左边五十四人,右边五十四人,共一百零八人,那是罗汉堂弟子,合一百零八名罗汉之数。其后跟出来十八名僧人,年岁较大,灰袍上罩着淡黄袈裟,是高一辈的达摩堂弟子。稍隔片刻,出来七个身穿大块格子袈裟的老僧。七僧皱纹满面,年纪少的也已七十馀岁,老的似达九十高龄,乃心禅堂七老。然后天鸣方丈缓步而出,左首达摩堂首座无相禅师,右首罗汉堂首座无色禅师。潘天耕、方天劳、卫天望三人跟随其后。最后则是七八十名少林派俗家弟子。
那日何足道悄入罗汉堂,在降龙罗汉手中留下简帖,这份武功已令方丈及无色、无相等大为震惊。数日后潘天耕等自西域赶到,说起约会比武,寺中高僧更增戒心。西域少林一支因途程遥远,数十年来极少和中州少林互通音问,但寺中众高僧均知,当年远赴西域开派的那位师叔祖苦慧禅师武功上实有惊人造诣,他传下的徒子徒孙自亦不同凡响。听潘天耕等言语中对昆仑三圣丝毫不敢轻视,料想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寺中便即加紧防范。方丈并传下法旨,五百里以内的僧俗弟子,一律归寺听调。
初时众僧也道昆仑三圣乃是三人,后来听潘天耕等说了,方知只是一人,至于容貌年纪,潘天耕等也不什了然,只知他自负琴剑棋三绝而已。弹琴、弈棋两道,驰心逸性,大为禅宗所忌,少林寺僧众少有人专心于此,只寺中精于剑术的高手却无不加紧磨练,要和这个号称“剑圣”的狂徒一较高下。
潘天耕师兄弟自忖此事由自己身上而起,当由自己手里了结,因此每日骑了骏马,在山前山后巡视,一心要拦住这个自称“琴剑棋三圣”的家伙,打得他未进寺门,先就倒爬着回去,然后再回寺来和众僧侣较量一下,要令西域少林派压得中原少林派从此抬不起头来。那知石亭一战,何足道只出半力,已令三人铩羽而遁。三人原以为昆仑三圣既负盛名,年岁必已不轻,但回寺途中一加琢磨,便即猜到适才相斗的那青年人,就是自己苦等的“昆仑三圣”。
天鸣禅师一得讯息,心知今日少林寺面临荣辱盛衰的大关头,估量自己和无色、无相的武功,未必能强于潘天耕等三人多少,这才不得不请出心禅堂七老来押阵。心禅七老的辈份高于天鸣,至于武功到底深到何等地步,谁也不知,是否能在紧急关头出手制得住这昆仑三圣,在方丈和无色、无相三人心中,也只胡乱猜测罢了。方丈天鸣禅师见到何足道和郭襄,合什说道:“这一位想是号称琴剑棋三圣的何居士了。老僧未能远迎,还乞恕罪。”何足道躬身行礼,说道:“晚生何足道,‘三圣’狂名,何足道哉!滋扰宝刹,什是不安,惊动众位高僧出寺相迎,更何以克当?”
天鸣心道:“这狂生说话倒也不狂啊。瞧他不过三十岁左右年纪,怎能一举而败潘天耕等三人?”说道:“何居士不用客气,请进奉茶。这位女居士嘛”言下颇感为难。
何足道听他言中之意显是要拒郭襄进寺,狂生之态陡然发作,仰天大笑,说道:“老方丈,晚生到宝刹来,本是受人之托,来传一句言语。这句话一说过,原想拍手便去,但宝刹重男轻女,莫名其妙的清规戒律未免太多,晚生却颇有点看不过眼。须知佛法无边,众生如一,妄分男女,心有滞碍。”
天鸣方丈是有道高僧,禅心明澈,宽博有容,听了何足道之言,微笑道:“多谢居士指点。我少林寺强分男女,倒显得小器了。如此请郭姑娘一并光降奉茶。”
郭襄向何足道一笑,心道:“你这张嘴倒会说话,居然片言折服老和尚。”见天鸣方丈向旁一让,伸手肃客,正要举步进寺,忽见天鸣左首一个乾枯精瘦的老僧踏上一步,说道:“单凭何居士一言,便欲我少林寺舍弃数百年来的规矩,虽无不可,却也要瞧说话之人是否当真大有本事,还是只不过枉得虚名。何居士请留上一手,让众僧开开眼界,也好令合寺心服,知道本寺行之数百年的规矩,是由谁而废。”这人正是达摩堂首座无相禅师。他说话声音宏亮,显见中气充沛,内力深厚。
潘天耕等三人听了,脸上都微微变色。无相这几句话中,显然含有瞧不起他三人之意,谓何足道虽击败三人,却也未必便真有过人的本领。
郭襄见无色禅师脸带忧容,心想这位老和尚为人很好,又是大哥哥的朋友,倘若何足道和少林僧众为了我而争斗起来,不论那一方输了,我都要过意不去,朗声说道:“何大哥,我又不是非进少林寺不可。你传了那句话,这便去罢。”指着无色道:“这位无色禅师是我的好朋友,你们两家不可伤了和气。”
何足道一怔,道:“啊,原来如此。”转向天鸣道:“老方丈,贵寺有一位觉远禅师,是那一位?在下受人之托,有句话要转告于他。”
天鸣低声道:“觉远禅师?”觉远在寺中位份低下,数十年来隐身藏经阁,没没无闻,从来没人在他法名之下加上“禅师”两字,是以天鸣一时竟没想到。他呆了一呆,才道:“啊,看守楞伽经失职的那人。何居士找他,可是与楞伽经一事有关么?”何足道摇头道:“我不知道。”天鸣向一名弟子道:“传觉远前来见客。”那弟子领命匆匆而去。
无相禅师又道:“何居士号称琴剑棋三圣,想这‘圣’之一字,岂是常人所敢居?何居士于此三者自有冠绝天人的造诣。日前留书敝寺,说欲显示武功,今日既已光降,可肯不吝赐教,好让我辈瞻仰绝技!”
何足道摇头道:“这位姑娘既已说过,咱两家便不可伤了和气。”无相怒气勃发,心想你留书于先,事到临头,却来推托,千年以来,有谁敢对少林寺如此无礼?何况潘天耕等三人败在你手下,江湖上传言出去,说是少林派的三大弟子输了给你,这“剑圣”两字,岂不是叫得更加响了?看来一般弟子也不是他对手,非亲自出马不可,踏上两步,说道:“比武较量,也不是伤了和气,何居士何必推让?”回头向达摩堂的弟子喝道:“取剑!咱们领教领教‘剑圣’的剑术,到底‘圣’到何等地步?”
寺中诸般兵刃早已备妥,只是列队迎客之际不便取将出来,以免徒显小器。那弟子听到无相吩咐,转身进寺,取了七八柄长剑,双手横托,送到何足道身前,说道:“何居士使用自携的宝剑?还是借用敝寺的寻常兵刃?”
何足道不答,俯身拾起一块尖角石子,突然在寺前的青石板上纵一道、横一道的划了起来,顷刻之间,划成了纵横各一十九道的一张大棋盘。经纬界线笔直,犹如用界尺界成一般,每一道线都深入石板半寸有馀。这石板乃以少室山的青石铺成,坚硬如铁,数百年人来人往,亦无多少磨耗,他随手以一块尖石挥划,竟然深陷盈寸,这份内功实是世间罕有,只听他笑道:“比剑嫌霸道,琴音没法比拚。大和尚既然高兴,咱们便来下一局棋如何?”
他这手划石为局的惊人绝技一露,天鸣、无色、无相以及心禅堂七老无不面面相觑,心下骇然。天鸣方丈心知此人这般浑雄的内力寺中无一人能及,他心地光风霁月,正要开口认输,忽听得铁炼拖地之声,叮当而来。
只见觉远挑着一对大铁桶走到跟前,后面随着一个长身少年。觉远左手扶着铁扁担,右手单掌向天鸣行礼,说道:“谨奉方丈呼召。”天鸣道:“这位何居士有话要跟你说。”
觉远回过身来,见何足道并不相识,说道:“小僧觉远,居士有何吩咐?”
何足道划好棋局,棋兴勃发,说道:“这句话慢慢再说不迟。那一位大和尚先跟在下对弈一局?”他倒不是有意炫示功夫,只是生平对琴剑棋都爱到发痴,兴之所至,连天塌下来都置之度外,既想到弈棋,便只求有人对局,早忘了比试武功之事。
天鸣禅师道:“何居士划石为局,如此神功,老衲生平未见,敝寺僧众甘拜下风。”
觉远听了天鸣之言,再看了看青石板上的大棋局,才知此人竟是来寺显示武功,当下挑着那担大铁桶,吸了一口气,将毕生所练的内力都下沉双腿,踏住铁炼,在棋局的界线上一步步的拖了过去。
只见他足底铁炼拖过,石板上便现出一条五寸来宽的印痕,何足道所划的界线登时抹去。众僧一见,忍不住大声喝采。天鸣、无色、无相等更惊喜交集,那想得到这个痴痴呆呆的老僧竟有这等深厚内功,和他同居一寺数十年,却没瞧出半点端倪。天鸣等自知一人内力再强,欲在石板上踏出印痕,也决无可能,只因觉远挑了一对大铁桶,桶中装满了水,总共何止四百馀斤之重,这几百斤巨力从他肩头传到足底的铁炼,向前拖曳,便如一把大凿子在石板上敲凿一般,这才能铲去何足道所划的界线,觉远倘若空身而行,那便万万不能了。但虽有力可借,毕竟也是罕见的神功。
何足道不待他铲完纵横一共三十八道的界线,大声喝道:“大和尚,你好深厚的内功,在下可不及你!”
觉远铲到此时,丹田中真气虽愈来愈盛,但两腿终是血肉之物,早已大感酸痛,听他这么一喝,当即止步,微笑吟道:“一枰袖手将置之,何暇为渠分黑白?”
何足道道:“不错!这局棋不用下,我已输了。我领教领教你的剑法。”说着唰的一响,从背负的瑶琴底下抽出一柄长剑,剑尖指向自己胸口,剑柄斜斜向外。这一招起手式怪异之极,竟似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