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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马彬也不坚持,在一名仆从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离了大堂。
看着其人远去的背影,邱言心里闪过一道念头。
“不知这马三爷的身子是怎么回事,我用眼观气,看不出其人有体虚之感,只是从面色上能判断出骨骼和气血不佳。”
邱言还在想着,旁边就有人招呼,请他移步后院。
后院一间待客用的大厅里,酒席已经布置好了,满满当当一桌,热腾腾的,一行人来了,直接落座。
此时,没了马家三爷压阵,这一桌子的马家子弟在情绪上就有了些许变化,不再压抑内心,如此一来,他们对待邱言的态度,就都表露出来——
虽然表面上都客客气气的,可细细感受之下,还是能从言语和细微处感受出端倪,其中有些是真心结交,有些则是例行公事,同样,马宛和身旁的一人,对邱言的敌意,也瞒不过他。
“看来,和马宛的事,到底还是留下问题,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抹平的,不过,也不用担心,等明年会试结束,有了更高的功名,这些琐事自然迎刃而解。”
邱言能来马府,是给马阳面子,他这一身,只为体验人道,对功名利禄并无太多追求,无欲则刚,当然不用顾忌太多。
心里这样想着,邱言并未表现出来,而是神色如常的饮酒,那马守坐在他的旁边,频频敬酒,接着又与邱言谈经论理,显得很是投缘。
“邱兄,那日天理论道,我并不在此,事后听人叙述,才知此事,一直引为憾事,邱兄你对天理人欲的看法,给我很大的启发……”
酒过三巡,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人。
这人来的突兀,未经仆从通报,贸然闯入,显得失礼,可诸多马家子弟在见到来人之后,却是放下杯箸,一个个从位上起身,虽未行礼,但眼中都流露出尊敬之色。
马守在起身时,拉了邱言的衣袖,后者顿时明了其意。
“这人是谁?竟让马家子弟有这般反应?”邱言顺势起身,朝来人看去,心中满是疑惑,隐隐感到与自身有所牵连。
来人身材高大,看上去约莫四十岁左右,穿着蓝色直裰,浑身流露锋利气息,好像一柄出鞘利剑。
“郑先生。”作为长孙的马宇走出来,出声询问。
那郑先生点点头,目光一扫,那视线锐利如剑,停在邱言身上:“这位就是邱公子吧?我这次来,是要请他前往春秋书院的,书老要见他。”
“什么?书老要见邱言?”
听了这话,诸人脸上多少都有异色。
邱言皱起眉头,对方能认出他,这并不奇怪,看刚才的反应,这郑先生明显和马家关系匪浅,认得诸多马家子弟,一一排除,也能猜出自己身份,只是对方口中的春秋书院,却让他感到疑惑。
“春秋书院在东都颇有名气,存在时间不短,听说连马老相国年轻时,都曾在里面求学,可为何会来找我?我与此书院从未有过接触。”
正在邱言疑惑之际,那郑先生走了过来,口中则道:“邱公子此来东都,应是为了杏坛论道,书老请你过去,正与此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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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林三百零六章 提前入士林?()
春秋书院。
这座书院历史悠久,相传前朝还未建立的时候,这座书院就已经存在了,当年也曾大儒云集。
和理宗书院一样,也是位于城郊,占据了好大一块土地。
不过,和新兴书院不同的是,这春秋书院的周围,并没有太多的学术氛围,反而聚集了好些民众,这些人住在砖瓦房里面,在此繁衍生息,书院外围,更有连绵良田,田间地头,有农夫耕作。
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处庄园。
走到春秋书院的围子边上,邱言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一名名农民身上,不时遥望农田——
之前在马府的时候,那位郑先生不告而入,见了邱言后,告之春秋书院有请。
得知此事,邱言没有继续留席,而是在郑先生的带领和马守的陪同下,出了东都,来到了此处。
走在旁边的马守一到此处,就开始介绍起来:“这里的地都是书院所有,租给这些人耕种,每年只需上缴四成收成,余下的都留给他们自己,春秋书院历史悠久,是太史公的传承,太祖定鼎天下时,为招揽贤达,给予了许多赏赐,书院周围的土地,就是那时候赐下来的。”
他这位理宗书院的门生,对春秋书院却格外熟悉,而且话里话外给邱言的感觉,反而像是春秋书院的门生。
“原来是这样。”邱言点点头道。
农民辛苦一年,最后却要交出四成收成。近乎一半,如果是在邱言前世,几乎不可想象,但在这个世界。土地都是地主的,在其中劳作的都是佃户,在他们的观念里,自己在别人的地头帮别人种地,别人拿走大头那是天经地义,给自己留下来的,就是劳作的酬薪,要是留得多,就被看成赏赐。
其实,所谓佃户。家中可能也有薄田。不过一来是田地少。二来又可能比较分散,不适宜劳作,这第三。则是家里人口众多,靠着一点薄田养活不了,才不得不出来给地主家种地,以此贴补家用,艰难度日。
听了邱言的话,马守笑道:“这也是春秋书院蒙太祖厚待,不受赋税,不用纳粮,才能给佃农这些优待。”
邱言闻言,还是无声的点头。
上缴四成都被说成优待。这并不令他惊奇,要知道,在剑南道,有很多绅士和大地主家,最少也要收上七成八成,只给佃农留下两三成的口粮。
这一方面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没有按劳分配的概念,另一方面,则是收上去的粮租里面,有一部分要作为赋税,上缴给朝廷,为了分摊和弥补这部分损失,赋税的部分,自然会被转嫁到种地的农民身上。
而且,邱言这一路北来,也曾见过卸磨杀驴的,那可是一丁点都不留下,逼得佃农家破人亡,反正对握有土地的人来说,怎么都不愁没人耕种,就算逼死今年的佃农,来年还是有人抢着来做。
“这个时代,确实有许多东西值得去做,不过,我现在只是一名举子,只能体验人道,而且神道方面也没彻底稳定下来,暂时还不能下手……”
在邱言思索之时,那郑先生带着两人走进了书院围子。
一进其中,邱言这才察觉到盘踞其中的文思之气,和理宗书院不同,这春秋书院的文思,显得更加内敛、厚重。
沿途,分布着一间间如农家屋舍般的房屋,邱言从里面捕捉到了一点历史气息。
有的屋子里正传出朗朗书声,也有的屋门前,有三两学子席地而坐,或读书,或交谈,甚至还有人在屋前整理了一下片菜园,正在洒水施肥。
“和理宗书院比起来,这里的气氛要轻松许多,多了一丝从容。”
邱言开始在心里比较起两座书院的异同。
旁边,马守还在说着,介绍着春秋书院利用周围土地,试验井田制的事情,这春秋书院传闻是太史公的传承,自然偏重史家,崇尚上古的三代之治,推崇井田,既然有自己的土地,当然会以此试验。
“看来,这春秋书院虽然现在的名声不如理宗,但心也不小,如今试验井田,肯定是想日后推行天下。”
邱言正想着,就听马守话锋一转,谈到了朝廷即将出台的新法——
“耕者有其田才是正道,井田为本,可保永固,可惜很多人看不透这点,如今,朝廷即将布行常平法,以常平仓、广惠仓的钱谷作本,贷放给农人,到期则以银钱偿还,再征以利息,这岂不是本末倒置,与民争利了。”
马守一边说,还一边摇头:“那位黑面相公太过想当然了,他以为制定法规,世事就能如愿,却不知施行时多有掣肘,而且挪用常平光广惠仓,不为急务……”
随后,这马守数落了不少新法的不是,看似抱怨,但落在邱言耳中,他却若有所思。
“马守这是在试探我呢,看来他的政治主张已经很明确了。”
尽管清楚对方目的,但邱言却没有发表太多意见,以对新法不甚了解为由,避而不谈。
马守倒也没有怀疑,这些政策性的东西,普通的学子虽然关注,却不会了解太多,这个时代可没有多少信息手段,能让寻常学子全方位的了解自己的国家。
两人还在说着,走在前面的郑先生却突然停下步子,随后他转过身来,视线落在邱言身上:“已经到了,邱公子,你自己进去即可。”
“哦?这里是……”
听了这话,邱言停下口中话语,目光一转,视线越过郑先生,落在其人身后。
这是一座阁楼,外表略显破旧,但在邱言的感知中,却能从中捕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境。
马守看了一眼阁楼,然后说道:“,是书院的藏书馆,里面收藏的书籍种类繁多,更有不少孤本和古籍文献。”
第三百零七章 魂不过三()
“提前入士林?”
邱言眼神微动,他当然能听出来,这个“士林”,指的当然不是现实的士林清流,而是杏坛论道、魂入士林!
老人还是笑着道:“不错,提前进入士林。这杏坛论道、魂入士林么,整个大瑞,甚至连境外的书院都要参与,到时那么多人一同进去,就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其中困难,老朽不说,你应该也能猜得出来。”
“老先生应该就是书老吧,”邱言接过话头,直接问道,“老先生能看出邱某心火,想来也不是平凡之辈,但这提前进入士林之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老人也就是书老,听了此语,却只是看着邱言,未直接答话。
顿时,邱言感到身上一凉,有种被人窥伺的感觉,心中一动,心火跳动,分出意念包裹自身,然后开口道:“还请老先生将事情说清楚,如若不然,邱某自当告辞。”
书老收回目光,这才道:“这事在书院中不算机密,所谓杏坛论道,其实是姬家借着祖宗余萌,开辟出一条稳定通道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想要入士林,并非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哦?晚辈洗耳恭听。”听到老人有了详细述说的意思,邱言也不客气,在言语争取主动。
“你这小辈,有些意思,”书老又是咧嘴一笑,继续道,“你可曾听说,古时有人突然开窍。学识大进,又或突然迷失心智,成为书痴?”
他突然提出这个看似无关的问题,邱言一想。顿时明了,试探着问道:“老先生的意思,莫非是说,曾有人在无意间魂入士林?”
书老笑着道:“你这说法半对半错,有些人是入了士林,有些么,只是前世宿慧觉醒了罢了。”
“前世宿慧?”邱言眯起眼睛,“宿慧如何能瞒过孟婆?”
所谓宿慧,从字面上看,就是睡着了的智慧。但智慧和学识很难凭空而生。所以这个睡着的宿慧。其实是指的上一世的记忆,复苏过来。
想到这,邱言心里闪过郑云身影。那郑云是他好友之子,也算是他的弟子,生而知之,有点宿慧的味道,但还需要打稳基础,这次游学,邱言并未将之带在身边。
另一方面,邱言的神灵身曾在冥土见过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