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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石缸里还有水吗？”她走出山洞，见晏归尘正借着月色洗手，反复揉搓的手腕透着红肿之色。
“沾染上什么了？皮都快搓下来了。”她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晏归尘的手，撩开衣袖，摸着皮包骨头的手腕，满眼心疼。
“无碍。可能是在墓地碰到了苍耳的刺，有些痒。”晏归尘放下衣袖，盖住手腕，反握住柳絮的手，问道，“夫人可是需要水？”
柳絮点点头，但探身一看，发现石缸内的溪水，只余留一个底而已，尚不足半个指头深。
“明日再去小溪边提水好了，这夜里路滑，咱俩体虚，不小心摔一跤，估计就得折掉半条命。”柳絮推动着石缸上的木板，将缸口重新遮挡严实。
“过来，看看这个。”晏归尘走到菜圃旁。
柳絮这才注意到，菜圃旁的一个角落，搭着一个石头台子。
“早上没见着这个啊，是什么？”柳絮很好奇，这个台子是由两摞石板堆积而成，上面搭着一个拳头厚的青石板。青石板中间有一块凹陷处，正好嵌入一个圆底的木盆。
木盆底部有个圆形的阀门，可将木盆中的水由此排出，导入菜圃边的垄沟中。
“这是我设计图纸中的洗漱台！”柳絮震惊极了，虽然成品较之构思略显简单，但整个巧思都融入在其中。
“图纸中的造型，用料特别，无法一一实现，只得就地取材。”晏归尘从木盆下摸索着，似乎在检查，或者寻找什么东西。
“这样比我图纸中设计的，更好看。古朴简约，与咱们的山坳洞屋，相得益彰。”柳絮满心欢喜，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有洗漱台，但是没有水呀？”
她设计的引水装置，尚且在探索阶段，很多细节问题，还没来得及思考。
晏归尘手里多出一个木制雏形，中间挖空，造型很像是蛇头，还是三角毒蛇。
“莫非这就是水龙头？”柳絮看看雕工，和李伯伯的墓碑，明显出自一人之手，赞道，“很别致。”
不过送给女孩的东西，做成恐怖的“活阎王”毒蛇造型，多少有些笨。
“按照你图纸中的设计，用掏空竹节的老竹筒，作为引流的主水管。从小溪上游处接至山洞旁。”晏归尘指指底下，柳絮这才发现有小腿粗细的竹筒，贴着地面走线，一直通达小溪方向。
“只是这洗漱台的位置比较高，水难以往上供给。”他继续说道，眼中略显惆怅，没有柳絮那般欣喜若狂。
“人往高处走，这水往低处流。这的确是个问题。”柳絮见晏归尘将水龙头装好，一头连接着大拇指粗细的竹管，略一琢磨后，建议道，“我来吸一吸，看看会不会有用。”
她也就是突发奇想，大着胆子试试。
一手捏住水龙头，含住三角形的蛇头部分，使出吃奶的劲儿，努力、再努力，拼命嘬！
朦朦胧胧的月色下，柳絮吸得很认真，因为太用力的关系，巴掌大的小脸上，浮出两抹旖旎绯红，看起来娇俏可人，让晏归尘生出一些不该有的邪恶心思来。
他瞧着她蛾眉紧蹙的专注模样，红润润的小嘴含住蛇头，辗转，用力，腮帮子一鼓一鼓，修长细腻的玉颈，微微前伸，带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魅惑感。
晏归尘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深邃难测的双眸，盯着那香软檀口间滑动的木质蛇头，莫名生出一股醋意来。
“别试了。”他一把抓住柳絮的衣服，将人提溜起来。
“嗯？”柳絮嘴都酸了，就跟一口气吹了一百只气球一样，“看来我的肺活量还是不够。”
她揉揉酸痛的脸颊，抬头时，正好瞧见晏归尘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怎么了？你要试试吗？”
晏归尘别过头去，现在再见那蛇头形状的水龙头，怎么看，便怎么不顺眼。
“如果有一个动力装置，可以将下游竹筒中的水，在压力的立顶作用中，往竹管内输送，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柳絮提出自己的建议，也不知道晏归尘能明白多少。
晏归尘皱皱眉，陷入沉思中。
柳絮话里的意思，听起来云绕雾绕，但却与晏归尘私下考虑过的办法不谋而合。如今被柳絮这三言两语的一点拨，仿佛有种醍醐灌顶的通透感。
“为夫明白。”他轻轻浅浅地抛下一句话，转身就往山洞内走去。
“明白什么了？我都不明白怎么弄。”柳絮有些疑惑，跟着他进到山洞，发现晏归尘拨亮了桌上的松油灯，在喵喵哈欠连天的瞌睡中，铺好纸张，执笔，蘸墨，伏案画起设计草图来。
柳絮俯身一看，就发现晏归尘虽然用的是毛笔，但笔法及勾勒线条的方式，都与她同出一辙，甚至笔锋更为凌厉硬气。
这下，再说她的丹青技艺出自晏归尘，只怕无人不信了。
柳絮抱着双臂，认真看了一会，就发现晏归尘在思索水流上压的动力装置，只是构思尚且不清晰，一边画，便一边修改和进步。
“天才。”她低声称赞一句，不敢打扰到正在进行一场头脑风暴的晏归尘，只得轻手轻脚退到洞外，用木盆接竹筒内的水，再来来回回，倒入大铁锅中。
直到铁锅灌满一半，她这才放下木盆，来到灶洞前面，点火，架柴，将火苗燃烧得旺旺的。
铁锅内的溪水煮沸之后，柳絮退出一些柴火，转为小火。
她起身，将盆底的橡子粉，用勺子挖出，放入煮沸的溪水中，并且不停地按照顺时针的方向搅拌。
一直将半铁锅子的橡子汁，搅动，熬煮得凝固成片，这才熄火，然后将咖啡色的半固体，倒入干净的方形木箱中。
柳絮另外找到一个比较大的木盆，从洞外的竹筒里接出大半盆的冰凉溪水，拖入洞口。
她将盛满橡子果胶的方形木箱，放入大木盆中，等待冷却成形。
是成是败，就看时间的沉淀和推动了。
第72章 072：牛刀小试（）
柳絮托着腮帮子，坐在桌角，替晏归尘研磨，挑灯芯。
她以为自己睡了一个白昼，应该不困才是，后半夜却不知怎么着，竟然还是睡过去了。
醒来时便在床上，洞内空无一人。
“夫君？”柳絮起身，披着外套，趿着鞋子，迷迷糊糊地走出山洞。
洞外已经是红日初悬的清晨。
菜圃旁的鸡圈内，绒黄的小鸡崽刚刚蜕下不少软毛。这会子被喵喵追来赶去，惊得扑翅腾飞，羽毛更是飘满半个草地。
“喵喵，别撵鸡！还想去墓地面壁思过吗？”柳絮一个箭步冲出来，揪住喵喵的脖子，将它从鸡圈里提溜出来，转身放在老松树分叉的枝丫间。
晏归尘正蹲在洗漱台旁边，似乎在忙活些什么，听见她的声音，都不曾抬起头来过。
“夫君，忙什么呢？”柳絮好奇地蹲下去，看见他正在台子下装一个脚踏一样的东西。
脚踏的另一头，有一个风干的球状物体，随着他手指压动踏板，那球状物体，便一鼓一鼓的，看起来伸缩性很好。
柳絮伸手戳两下，又闻闻手指头，有股奇怪的味道，皱皱眉，一脸嫌弃道：“这是猪的胃，还是膀胱？”
“膀胱。”晏归尘答道，“李伯伯特殊处理过，结实耐用。”
“为什么会有淡淡的酒味？”柳絮一问出口，就知道缘由了，又赶紧自问自答道，“他用来装酒的呀？”
晏归尘点头，“来，试试看。”
他起身，让出一点空隙，将柳絮往洗漱台中间位置一推，“踩一下踏板，看看会不会出水。”
柳絮这才发现洗漱台上的木盆，已经湿透了，看来晏归尘的实验，早已成功过。
“嗯！”她信心满满，重重一脚踏下去，却并没有出水。
“继续。”晏归尘不慌不忙，胸有成竹。
柳絮乖乖点头，又用力踏了七八次的样子，那蛇头一样的水龙头，竟然真的有小指粗细的一股清水，缓缓流出。
而且随着水流的通畅无阻，踏板的阻力也变小不少，几乎不用刻意使劲，就可以轻轻松松踏下去。
“松开脚。”晏归尘又说。
柳絮立即松开脚，但是蛇头吐出的涓涓细流，却没有立即消失。在持续一分钟左右后，才越来越细，由线变滴，最后停止得干干净净。
“可勉强使得？”他问。
柳絮的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使得，太使得了！夫君，你简直是万能的！我就随口一提，你还真能完成我的设想，你以前是工部的人？”
这样的“压力泵”虽然略显简易，但在材料有限的情况，被晏归尘一晚上的工夫捣鼓出来，柳絮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工部？”晏归尘轻笑着，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
这等于是否定了。
柳絮没再多问，又踩着踏板，清清爽爽地洗起脸来。
未来的日子，总会越过越好；过去的阴霾，终将渐行渐远。
昨夜静置的橡子凉粉，今早一看，已经完全成型。
方形箱子内，一寸厚，长宽一尺的棕色凝固体非常漂亮，看起来就像是巧克力蛋糕一样。
柳絮用小刀，划出一小块，摊在手心中，掂量一下，微微颤颤，冰冰凉凉。
“这就是凉粉？”晏归尘问。
“嗯。”柳絮点点头，“你脾胃虚，我热了以后，再拌给你吃。我自己嘛，夏天适合吃凉的，这样才叫凉粉。”
她将凉粉切成小长条，一份放入陶碗中，洒上辣椒红油、酱油、香醋、细盐、芫荽碎等作料，拌匀后，用溪水冰镇着；另外一份，则在锅中溪水沸腾时，用竹编漏勺装着，在沸水中上上下下，烫了半分钟左右。
直到热透，这才沥干，放入陶碗中，加入熟菜籽油、少量糖水、细盐、一点酱油、几滴香醋、芫荽碎，拌匀。味道相比较她自己的那一碗，更清淡一些。
柳絮先是夹一筷子自己碗中的凉粉，忐忐忑忑地放入口中——
“嗯，好吃！冰凉爽口，细腻滑嫩，不苦不涩，还有股子难以言喻的清香。”柳絮满意地笑眯了眼睛，指指晏归尘的碗，“夫君，你尝尝，趁热。”
晏归尘夹上一块，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地细细咀嚼着。
柳絮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脸的期许和不安，“如何？”
“不错，入口绵软细嫩，回味清甜爽口。”晏归尘认真评价下，柳絮紧张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可卖的起价格？”她问。
“消暑良品。”晏归尘表示肯定，但随即又补充道，“以你我二人之力，制作这一盒子凉粉，耗时耗力，实属不易。”
柳絮点点头，赞同道：“的确不能快速量产，而且橡子的采摘期，最迟延缓到十月。这门营生，不是长久之计。好在我还有守林和画师的工作，基础的温饱问题，尚且可以解决。”
她这么一想，刚流失的安全感，又回归不少，“走一步，看一步好了。当务之急，是将橡子凉粉推销出去。夫君觉得，这样一份，可以卖多少钱？”
“夫人既如此辛苦，此物又奇货可居。不如，一两银子一份。”晏归尘的语气很是轻松，柳絮差点没吓得咬掉舌头。
“一两银子？”她难以置信，“当真一两银子？这是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