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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夫人请留步-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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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嘴角含笑,“放心,亏不了你!”

    最后那句俯在她耳廓说出来,连笙脸上一红,只差没跪下求放过。

    翠汀湖波光粼粼,几位姨娘识趣儿,借着赏湖的由头把地儿给两人腾出来,临走时个个脸上还挂着暧昧的笑,笑中自有深意,都赞连笙本事不小。

第7章 告假出游() 
泷桥底下,各种各样的杂货摊,食肆铺,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笼屉热气滚滚像翻起了雾,酒馆旌旗招摇,肩上搭着布巾的跑堂正往里招呼客人。

    迎面娉婷走来一姑娘,眼波流转眉目含情,炙炙盯住甫勒,却无故赠送给连笙一记白眼,身边丫鬟在她耳边低语,一人之距,她盈盈福了一礼道“臣女李知鄞见过殿下。”

    李尚书独女,弱柳扶风千金小姐,甫勒锁眉,淡淡道“起来吧。”转而又换上一幅笑脸,拉起连笙的手拖放在掌心,“今儿晚上有花灯会,你陪我去选个灯。”

    连笙撕扯个干巴巴的笑,不动声色抽回手,“殿下,奴婢晚上还要回去当差。”言罢朝他使个眼色,提醒他莫要忘了佳人在旁。

    “没的扫兴。”他故意视而不见,挑高了声量“我同赫连炤说一声就行,他若敢罚你,本王替你出头。”

    李知鄞愤愤的,她上赶着迎来招呼,却换不得他一个正眼相待,她是尚书千金,修养镌刻在骨子里,秉着骄傲,也不想颜面扫地,她肃下脸,欠身道“殿下既然要去赏花灯,那臣女就先行告退了。”

    人要走了,他这会却想起做面子功夫了,言笑晏晏,衣度翩翩,眯起一双狐狸眼送人,“李小姐慢走。”

    李知鄞脸上再也挂不住,背过身匆匆离开。

    连笙叹口气,“碰上了就是缘分,你这么爱答不理的,也太不给人面子了。”

    甫勒一板脸道“你管她作甚?尚书大人的闺女不愁嫁,皇子皇孙那么多,嫁哪个不好,偏想着法儿的往我这儿塞,青天白日的给人添堵么不是!”

    “李小姐国色天香,皓齿青蛾,难得如此佳人,殿下应当好好把握才是。”她搓着指节,由衷评价。

    原是劝诫的话,可在甫勒听来却成了吃味,他朗朗笑出声,难掩兴奋,“你也觉得李家小姐好?可我却觉得她不及你半分。”

    连笙咂咂舌,循着香味朝前走,过了酒馆和香粉铺子就是春饼摊,她掂一掂钱袋道“殿下,我请你吃春饼可好?之前在教舞坊时你就总缠着让我请你吃春饼,也是我傻,每次都主动掏钱,你觉得我好其实就是觉得我傻,好骗,对吧!”

    本案初开银线乱,砂瓶煮熟藕丝长。匀和豌豆揉葱白,细剪萎蒿点韭黄。也与何曾同是饱,区区何必待膏梁。周记春饼最为正宗,往来客只要在他家尝上一口这春饼的味道,都道唇齿留香赞不绝口,据说周记父辈曾在御膳房任职,先帝以之赐近臣百官,且春盘极为讲究:“翠缕红丝,金鸡玉燕,备极精巧,每盘直万钱”。

    后来周家家道中落,周记子承父业后便在泷桥底下支了个春饼摊。连笙带他来过一次后,他便日日缠着连笙请他吃春饼,连笙那时不知,瞧他一副落魄书生模样,恻隐之心作祟,自己那点私房钱全到了他嘴里。

    连笙故意曲解甫勒话意,多了一层身份的隔阂,凡事都得规避着来。

    甫勒默了默,叫了两份春盘,笑说,“连笙,你的确很傻,可你一点儿也不好骗,你瞧我,事到如今也没把你娶到手。”

    连笙低头不语。周记的小伙计端着两份春盘送上来,两人身上来回睇了眼,插声道“您二位可有些时候没来了,今日这是闲了?”

    “小二,再来壶茶,要碧螺春,春茶配春饼,美死人。”又对甫勒道“您也好久没吃了吧?”

    小二笑眯眯应了个是,肩搭子一甩,高唱道“得嘞!碧螺春一壶。”

    “喝茶多无趣,不如我们喝酒吧。”连笙定定看着他,“殿下,我晚上还要当值。”

    他置若罔闻,“怕什么,赫连炤那儿我去说。”

    “殿下我是公子府的奴才,您是大燕的王爷,往后,您就别来找我了,非但传出去不好听,您这样”她咬咬牙,狠下心来,“会害了我的。”

    今次话可是说绝了,他坦荡荡无所畏惧,可她不同,一头是公子府,一头是尚书千金,不说近的,远的还有个坐庄的赵太后,人家动动手指头,拈死她跟玩儿似的,甫勒越是紧着她,她这块儿绊脚石就越显眼,这是把她置在风口浪尖,不得安生。

    甫勒一腔子温情暖意被折的七零八碎,他朝上帮着赫连炤弹劾甲隗,就为卖他个面子替她告假,散了朝连太后那儿都没去就巴巴儿找她来了,半道儿遇上了李知鄞,他好脸子都没甩一个,就怕她呷醋,可如今她说的是什么话?怕他害了她?

    如此薄情寡义的女子,当真是生平仅见。

    “二位,您的茶!”

    茶香馥郁从壶嘴儿飘出,这当口真叫人窝火,甫勒挥臂在桌上重重一砸,咬牙切齿又强忍压抑,半晌,沉口气道“你说我会害了你,那好,明儿我就去太后那儿请旨把你赐给我,我看谁还敢拦着。”

    小伙计吓的放下茶盏子就跑。连笙没想弄巧成拙,怔怔望着他,只差没跪下求饶,她一条贱命禁不起折腾,原就想安安生生过这两年,一步出了岔子,现下弄成了这幅进退两难的局面,老天爷成心跟她过不去是怎的?

    连笙兢惧无奈,不敢再激他,素手替他斟茶,预备循循善诱,“殿下,我一直拿您当朋友来的,您是我来京城的第一个朋友,是最重要的人,您看,咱们做朋友不是挺好的吗?”

    甫勒面色不愉,咕哝道,“可我一直以来就没把你当朋友,你尽管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总之我想要的人就不愁没法子拢到身边儿来。”

    哄着来也不行,横竖死路一条,连笙支起胆子,茶盏子重重往桌上一搁,好颜色消失殆尽,“殿下,您可别逼我,我的脾气您多少也知道些,把我逼急了,那我只好寻个寺庙削发为尼,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了。”

    这也是个倔脾气的主儿,硬气的很,不是恁好拿捏的,惹了她,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甫勒被唬住,呷口茶,春饼卷一卷递过去,试探道,“你生气了?你什么性子我知道,我什么性子你也该了解,我真是喜欢你是我太心急了,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快吃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公子府。”

    傍晚霞光映红半边天,泷桥底下人潮熙攘,一幅热闹熔融景象,两人沿着翠微湖走出闹市,早放的花灯零零碎碎点缀着薄暮冥冥半低天空,连笙忍不住驻足,思乡之情丝丝缕缕将她缠绕,一双黑亮眼瞳被灯照亮,甫勒看过去,只觉她周身都陷在柔和春光里,美过湖边风景,赛过赤色云霞。蓦地敲一下自己脑袋,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他伸手拉一拉她窄袖,眼中淬着期期艾艾,“你真不陪我去花灯会?听说灯会上许愿最灵验,你不想为家里人祈福?”

    想!当然想!可她不能,一个奴才,枉顾主子意愿由着别人告了半天假出府已然是越矩,且她晚上当值,注定与灯会无缘。

    “过两天公子要去若安寺祭祖,去寺中祈福也是一样的。”她抬起唇角,却难掩眉梢一抹落寞,“殿下,等下回得了空我再陪您去吧,身不由己这个词,您该比我更通透。”

    若他只是步京赶考却壮志未酬的落魄书生,而她也只是教舞坊三问不知,端茶递水的使唤丫头,这一身情,满腔血,遇着情窦初开硕果芳华,纵然爱得,也使得。可今他贵为皇族,终身大事勾连利益阴谋,全由不得自己做主,而她一身寒酸,单是一句朋友都显高攀,何况终身大事?她不能折了自己也害了他。

    “下回就下回吧,横竖我是记在心里了,你也仔细记着,到时我可是要上门讨债的。”他赌气似的撇撇嘴,小孩子模样。

    连笙点头,握拳捶捶自个儿心口,“殿下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绝不食言。”

    甫勒摇摇头,“就怕你到时不承认自己是君子,那我可没处说理去。”

    “小女子一言驷马难追如何?”她并起四指起誓,“殿下,我何时骗过您?”

    “得了,就送你到这儿了,我还得去宫里瞧瞧太皇太后,今儿没给她老人家请安,不定怎么数落我呢!”

    连笙听了心里愧疚,催促他道“您快去吧!太皇太后那儿该是等急了。”

    前头停着马车,打马的侍卫也紧巴巴望着,甫勒又叮嘱她几句,后才寸步寸行离开。

    暮色苍茫,马车咕噜咕噜融进暮霭沉沉晚霞渐消处,远看屋檐层次递进,归巢燕儿振翅,忽高忽低,羽尖划破寥寥晚空,这一幅景再无需任何修饰,拓入眼中便是无尽落寞。

    晚风微凉,拨乱静平湖面,涟漪层层推进,将投倒人影搅散。湖亭上,竹酒温热,细长一缕注入银杯,对坐两人执杯互敬,饮过,各自心绪翻腾。

    “今日常浔被封了骠骑将军,常家父子,代代为将,正所谓虎父无犬子,如今班师回朝,圣宠正劲”言罢,叹口气,“王爷有把握将常氏一门揽入麾下?”

第8章 功不可没() 
“把握?”他天生一双笑眼,瞳如朝露,面如冠玉,五官深邃,扬眉,是胜过女子的风情万种,“眼下自然没有。”

    回答出人意料,青袍男子始料未及,瞠目结舌,“常氏父子与赫连炤私交甚密,常浔如今又封了骠骑将军,若放任不管,恐怕是养虎为患啊!”

    竹酒复又重新温回小灶上,茶柄雕花刻着五爪金龙,一根苍白手指来回摩挲着怒目圆睁昂首扬须的龙头,那只手根骨分明,目光顺势攀爬,袖口镌金绣银,晃弱烛光下仍清晰可辨皇供织锦的缭亮色泽。对襟月白织锦云袍,配以主人明亮轮廓,当真是贵不可言。

    唇廓微扬,轻启,脸上表情瞬变,杀机顿现,“前狼后虎,动辄便是粉身碎骨,自然不能放任不管本王听说赫连炤过两日要去若安寺祭祖?玄娘手底下的姑娘们也歇了好些日子了,公子风华绝代,也叫姑娘们瞻仰瞻仰,这一路也算是个照应,还有那个什么刘连笙,在教舞坊呆了两年,不像个没眼力的,如今不是在赫连炤身边儿伺候?捏住她一家几口不怕她不成事,今次,若成则罢,若不成,拟甲隗的名,横竖他一个将死之人,临死前再为本王尽回忠,也算报答本王之前为他兜担那些破事的恩了。”

    “王爷英明!”青袍方脸的正是当朝督察院左都御史方贺,身负监察、纠劾之责却被批办事不利,自己眼下一个贪赃枉法的甲隗都治办不下,若不是摄政王力保,他恐怕不止是停俸三年这么简单,赫连炤出其不意,攻他们了个措手不及,有报有偿,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半弯月牙摇摇欲坠挂在漆空,现下时节天黑的早,方才还弥留半个日头,才一柱香不到,就得罩着灯才能看清路。连笙回公子府时正逢宛桃四处寻她,说常小将军丢了东西,找她去前厅问话。

    “丢东西?”连笙心里一顿,她与常浔只在昨儿晚宴上见过,他丢东西怎么会找上她?城里各处都贴了榜文,常浔如今是名副其实的将军了,走马上任头一天就来找茬儿,连笙暗暗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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