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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楚夫晏此时也顾不得自己尊贵的皇子形象了,他径直朝苏小小啐了一口,朗声道:“你以为我真的是个软脚蟹啊,有事没事的就往地上跌一跤?要不是你刚刚突然跑来踹了我屁股一脚,我能摔个狗啃泥吗?”
“嘿嘿。”苏小小心虚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然后轻声说道:“如果你的声音再大一点的话,那么我保证,很快整个军营就都会知道,堂堂三皇子殿下半夜起来撒尿的时候,被人一脚踹在屁股上,摔了个狗啃泥!”
“……”
第137章 谈心()
楚夫晏回到帐篷换完衣服之后,越想越不服气,觉得自己平白无故又被苏小小戏耍了一遭。想着想着,他就怎么也睡不着了。于是,索性就从褥子上爬了起来,钻出帐篷去找苏小小讨说法去了。
楚夫晏出了帐篷后,却并没有立即就看见苏小小的身影,他猜测苏小小可能是去巡逻了,于是便循着月光,在石城里寻找起了她来。找了好一会儿,楚夫晏才在接近石城门口的位置,发现了苏小小的身影。
他本想上前去吓一吓她的,可是当他看见那抹瘦弱的身影,三更半夜还独自一人举着灯笼为众人巡夜的时候,却又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这些天来,他与这个女孩一路同行,亲眼看见她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担起了整个惊雷军十三营的责任。她身为统帅,原本可以住上等的帐篷,吃上等的酒菜,可是她没有。她与士兵们同吃同住,从不搞特殊待遇。甚至于,她会主动将自己碗里的菜和肉让给吃不饱的将士,还会在帐篷不够用的时候主动要求自己睡在外面。每当有风沙暴雨,她总是第一个冲在前头,并且没有任何的架子,与将士们打成一片。
十五天的行程,她的疲累不会比这里在场的每一个人少,可她却在众人都蒙头大睡的时候,毅然选择了替大家巡夜。
如果这些事情都是一个真正的将军在做的话,那楚夫晏或许还不会觉得那么地惊讶,可苏小小是一个女子,是一个原本应该娇生惯养待在深闺里抚琴弄画的女子!她不仅仅做了一个将军该做的事情,甚至还比许多将军做得更好。楚夫晏突然就觉得,自己对那抹瘦弱的身影,充满了钦佩。
就在楚夫晏暗自沉思的时候,苏小小却突然举着灯笼回了头,“三更半夜的,三皇子殿下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后面,该不会是想还我一脚吧?”
“我倒还真的挺想,只是不知道驸马爷愿不愿意受我这一脚?”楚夫晏斜睨着她,眉眼间却充满了笑意。
“随便。”苏小小耸了耸肩,“如果三皇子殿下真的下得去脚的话!”
楚夫晏轻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狠不下心肠,他走到苏小小的面前,轻声说道:“反正我也睡不着,不如我陪你巡夜吧!”
“若是三皇子殿下不嫌辛苦,那我自然不会拒绝的。”苏小小扬眉道。
“笑话,我堂堂男子汉,难道体力还不如你这个女儿家吗?”楚夫晏不满道。
“三皇子殿下这是对女儿家有偏见。”苏小小挑了挑眉,却并没有生气,因为她已经习惯了。
在这个朝代,所有男子都将女子看做是自己的附属品,他们从来都不认为,女子能有什么大的作为。在他们的心里,就算一个女子多么地出色都好,到头来还不是得乖乖地回家相夫教子?苏小小虽然对此并不认同,却又不得不习惯。
果然,楚夫晏在听了苏小小的话之后,不满地撇了撇嘴,“就算我是偏见那又如何,反正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一个姑娘家,为何要放着舒坦的日子不过,跑到这里来受这种罪!”
“舒坦?”苏小小嘲讽地笑了笑,“如果舒坦的日子是要用别人的生命与尊严换来的,那我宁愿天天受罪,起码这样的话,生命和尊严都还掌握在我自己的手里。我不愿被别人同化,更不愿被人左右,并且我还想要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不愿被人同化,不愿被人左右?”楚夫晏愣了一愣,随即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可是恰恰就是这两点,很难能够做到。”
“越难做到的事情,不就代表它越珍贵吗?或许要做到会很辛苦,但是不去争取的话就一定做不到。”苏小小正色道。
楚夫晏再次一怔,随即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我说得有道理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比如,现在我根本就不应该跟你扯淡,我还要忙着巡逻呢!”苏小小严肃道。
“呃……”楚夫晏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立即跟在了苏小小的身边,“那我跟你一起巡!”
两人并肩走在石城之中,此时夜晚已经过去了大半,周围变得愈发地安静。楚夫晏没走几步,就觉得自己已经累得出了一身的臭汗,他看看他旁边由始至终一声不吭的苏小小,终究还是没好意思开口向她抱怨。
“其实呢,你完全可以使唤自己的部下替你巡夜的,又何苦事事都亲力亲为呢?”楚夫晏认真地说道。
“十五天的长途跋涉,有多辛苦我自己知道,兄弟们难得能睡个好觉,你叫我如何能忍心要他们巡夜?更何况,一万个人,同样的辛苦,同样的疲惫,派谁来干这份差事都不公平。”苏小小解释道。
“可是你是统领,不管你要谁做这份差事,他们都不会怪你的。”楚夫晏叹息道。
“是没人会怪我,但是也没人会尊敬我。”苏小小回头,眼神澄净,“我是个凡夫俗子,并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本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掏出自己的赤诚之心,让他们看见,并且愿意与我一同成长。人心都是肉做的,大部分人都是知道体谅与懂得的。你付出多少,相应的就能收获多少。那些收获未必会是金钱、荣誉和地位,却有可能会是人心。金钱有价、权位有价、而真诚却无价。”
身边传来一阵沉默,半晌楚夫晏才堪堪说道:“我好像,已经有些读懂了你。”
苏小小一愣,随即灿烂笑道:“我不需要你的读懂,我只需要你的理解。”
楚夫晏见到苏小小那明媚的笑容,顿时浑身一震,这个时候他才认真地打量起了她来,一身干练的男装,却不是京都目前流行的那种宽袍大袖,而是一袭带着披肩的赤红窄袖皮甲。束得紧紧的腰,也有装饰,却不是女儿家挂的那种花粉香包,而是坚硬无花纹的黑色玉佩,整个人站在那里,长身玉立,比男儿们更像翩翩少年。
如此的神采飞扬,难怪自己的妹妹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就连自己,似乎也已中了她的魔咒……
第138章 撤兵()
一夜无眠。
在熬了一个晚上之后,一大早楚夫晏果断地回了帐篷去补一个美容觉,而苏小小则忙着打点全军上下的早餐。虽然她在这之前并没有任何行军的经验,可她还是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只有吃好喝好,将士们才有力气做她最坚强的后盾。
等所有将士们都吃完早餐之后,苏小小估摸着自己也差不多该出发了。谈判不是打仗,并不是人带的越多就越好,所以,苏小小只带了“狼”和一小队亲兵,就兴高采烈地朝北辽出发了。
但是,他们一行人还没走出石城门口,就有士兵来报,三皇子殿下一个时辰之前,就已带着亲随出发,前往北辽代表我们楚国进行谈判。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苏小小一愣,随即苦笑了起来,看来不管是楚傲天也好,还是楚夫晏也好,他们始终都没有相信过自己。想想也是,关系两国邦交的国家大事,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就交给她这个外人呢?让楚夫晏以监军名义一路随行,已经是他们给自己最大的面子了。
这样想着,苏小小的心里倒也舒坦了不少,可她的那群亲兵们就不肯答应了,凭什么咱们家统领接的任务,无端端就被这个三皇子给抢了去?那对咱们统领也太不公平了!不行!咱们得去讨个说法!
就在那群亲兵摩拳擦掌想要去追三皇子的时候,苏小小却淡定地挥了挥手,拦住了他们,“你们傻呀,难得有人替我们去干活,岂有将他追回来的道理?反正圣旨是咱们领的,兵是咱们带的,就算他谈判成功回来,那功劳也是咱们的,谁也抢不走!而万一他要是没谈成功,灰溜溜地回来了,还正好替咱们探过了北辽的虚实。这种怎么算都不会赔本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听了苏小小的话,那些亲兵纷纷恍然大悟,是啊,难得有人抢着要做这苦差,那就让给他们好了!正好咱们舒舒服服地待在石城里,享受这天然的日光浴,岂不快哉?
于是,一行原本应该长途跋涉的人,又各自回了自己的帐篷里。有人舒舒服服地在帐篷里睡了个回笼觉,也有人换了身衣服又钻出帐篷晒起了日光浴,总之,之前十五天没有享受到的轻松与欢快,这回都连本带利地享受了回了。
在休息了整整一天一夜后,楚夫晏那边还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苏小小担心他们途中遇见意外,便立即派了探子去沿途查探。结果一直等到下午,探子才传回消息,说是三皇子殿下一到北辽就被耶律休给扣了下来。既不肯接见,也不肯放人,现在已成为了北辽和南辽两国之间的笑谈。
这个消息对于一心想要立功的苏小小而言,无异于是晴天霹雳,因为在她得知楚夫晏背着她偷偷前往北辽谈判的时候,她就曾经幻想过无数个可能,或许楚夫晏会谈判失败灰头土脸的回来,又或者是他还没踏进北辽国门就被耶律休用扫帚给扫了回来。但是不管她怎么想,她都不会想到,楚夫晏竟然会被耶律休给扣了下来!
如果不是消息来源错误的话,那就是耶律休压根没将楚国放在眼里。
苏小小不敢想象,楚夫晏被扣的消息传回楚国之后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她被问责削权事小,若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引起两国开战,那将会造成多少无辜的人枉送性命?
不行!
绝对不能让事情走到这一步!
苏小小咬紧了牙关,“传令下去,半个时辰之后全军出发,退回秦州城。”
“统领大人?”身边侍卫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毋需多问!”苏小小斩钉截铁地说道。
“是!”那侍卫应了一声,便赶紧下去传令了。
等那侍卫离开之后,苏小小便陷入了深深的惆怅,她知道那个侍卫所顾虑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担心惊雷军不去营救三皇子殿下会不会引起朝廷的不满。但是苏小小也清楚地知道,若是想要采取硬碰硬的方式从北辽的手中救出楚夫晏,那么她这一万大军肯定也是远远不够的。反正横竖都是死,那为何不先保住这一万人的性命去冒险?
更何况,在这个时候退兵,还可以对北辽起到麻痹的作用,让他们以为楚国已经放弃了这个皇子,从而放松警惕。这样的话,苏小小去救人还容易一点。
打定主意后,苏小小便匆匆忙忙地领着一万惊雷军,撤出了石城,退回了秦州城。
秦州乃是楚国边陲一座小小的城池,它的城池虽小,却地势辽阔,正是惊雷军们安营扎寨的好地方。而最重要的是,它离北辽与南辽有一定的距离,不必担心这两国会不怀好意地前来偷袭。苏小小将大军退到这儿,算是可以彻底地放心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