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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不要这么着急,头一回见您,老四不在她一个人来也不好意思,迟早是要见的,早晚几天没差。”裴亦庭宽慰,面对这个八旬老人他的神色出奇的柔和。
“还是你孝顺。”裴老夫人面色稍霁,顿了一下又抱怨道:“孙媳妇一个人来又怎么了,我又不会吃人!”
抱怨归抱怨,但裴亦庭也知道她没气了,起身盛了米饭给她,道:“丑媳妇见公婆,女孩子头一回都害羞。”
“嗯。”裴老夫人颔首,“我听说宠家那丫头天不怕地不怕的,是不是?”
裴亦庭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裴耀海则道:“宠家丫头年龄还小,倒是老大,和秦霜的事该好好催催了,结婚好几年也不见动静。”
成功转移了话题,裴老夫人果然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裴亦庭身上来,摆出老生常谈的腔调,“老大,你也是,该努把力了。”
裴亦庭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裴老夫人岂会看不出他是在敷衍自己,他和秦霜不对付,结婚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真让人担心。
“我都老八十了,你们这些猴孩子也不着急,眼看我两腿一蹬就要去了,都干耗着,也不生个小东西陪我热闹热闹。”
“奶奶,越说越不像样子了。”裴亦庭往她碗碟里布了菜,“多吃一点,您老还健康着呢!”
裴老夫人也只能叹叹气,隔了一会儿又道:“什么时候也让秦霜回来吃个饭,我很久都没看到她了。”
裴亦庭动作一顿,旋即道:“再过半个来月就是您的八十大寿,到时候我让她腾出时间来。”
裴老夫人暗暗叹息,只能指望老四媳妇能够乖顺一点。
“啊——!”此时的宠唯一,正扯直了嗓子高声嚎叫,头脚颠倒的她紧紧抱住江慕瑾不停地摇头,双眼因为恐惧而睁大。
江慕瑾心底那个爽,总也逮到了宠唯一害怕的东西。
解开脚上的橡皮绳宠唯一就忍不住趴到一边咳嗽,冷风窜进肺里扎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痛。
江慕瑾戳了戳她的背,“你至于吗,不就蹦个极,吓成这样?!”
宠唯一缓过了气才回头看她,“你竟然喜欢跳楼的感觉!”
江慕瑾扬眉,“这叫挑战极限……”
她说着停住,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原来你害怕这个……”
宠唯一腿发软,给了她一个白眼,“不是每个人都好你这口。”
“做自己擅长的事算什么本事,”江慕瑾颇有心得地道:“要做自己不会的,不敢的,那才叫本事呢!唯一,你还有的学!”
宠唯一无言以对,拉起帽子低头就走,假装不认识这个女人。
江慕瑾大笑着追上她,“怎么,还生气了?”
“我真怀疑你和大毛是不是亲姐弟。”宠唯一拧眉看着她,“大毛不学无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反而是你……”
她说着啧啧摇头,一脸惋惜的样子。
“我说,”江慕青简直要败给她了,“你踩的那人可是我弟弟,就算事实如此,能别这么直白吗?”
“你又不是含蓄的人。”
江慕瑾咬牙:宠唯一这张嘴!
因为出发的时间早了,江慕瑾才提议去蹦极,等宠唯一吓得软了腿,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们乘车去了美术馆。因为江慕瑾没有邀请函,所以她只能留在外面的咖啡店消磨时间。
伦敦的建筑也秉承英国人的含蓄、优雅,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很完美,而这些气质渗透在画里之后带着一点神秘的高贵。
主办方安排了人专门带领她参观以及和画家见面,并且为她讲解这些画作,这些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名画,有一些是马上就要送去拍卖的,能在拍卖之前见到这些画,的确很难得。而能将这些画聚集在这里,更不容易。
“你很熟悉这些画?”她打断身边滔滔不绝堪称专业讲解员的男子,转头看了他胸前的名牌,“纪先生?”
纪伦笑了笑,他跟前这个小女孩不耐烦的意思可是一点儿也没掩饰。
“我偶尔会来美术馆帮忙。”
宠唯一瞟了一眼他的鞋子,淡淡点头,“哦。”
之后的时间里纪伦不再多说了,只是简单介绍两句。
离开美术馆的时候宠唯一礼貌地道了谢,纪伦浅笑着注视她,“晚上再见。”
宠唯一没有丝毫意外,他的鞋子是名牌,如果他只是主办方的一个小员工,应该供不起。
她这样的反应纪伦反而诧异了,待她走后才打量了自己一下,他可是刻意换过衣服的……鞋子!
他笑笑,这算是败笔了。
走到对面的咖啡厅里,江慕瑾先就道:“对面那小伙子一直盯着你瞧。”
“不认识。”宠唯一神色冷淡,也没有回头去看,径直道:“交流会八点钟开始,我们先去吃晚饭。”
找到一家中国菜馆吃了一餐味道不算正宗的中餐,宠唯一才跟江慕瑾一块儿往山顶别墅去。
举办交流会的地方是君笑春的私人别墅,到了这地方可不能把江慕瑾晾在外面,但门卫却不放她们进去,一定要两张请帖。
音乐声从别墅里传出,宠唯一想了想对江慕瑾道:“我们走吧。”
“这就走?”江慕瑾有些意外,“要不你进去,我在车里等你。”
“不用了。”宠唯一说着真的就转身了。
门卫也有些着急,她们是真有请帖,要是扫了客人的兴,老爷肯定会责怪下来。
“宠小姐!”一道清朗的声音从门内传来,门卫如释重负,连忙道:“纪少爷,这两位小姐只有一张请帖……”
纪伦穿着裁剪合体的白色礼服,十分衬他的肤色,和白天完全不一样。
“没关系,老师让我下来看看,”他看了眼宠唯一,“既然是宠小姐的朋友,也是老师的客人。”
“请。”
“谢谢。”宠唯一这才折回去。
江慕瑾瞥了豪华的别墅一眼,心中微有不满,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这次的交流会和上次的完全不一样,君笑春是个怪人,所以对人也喜恶分明,能被邀请到他家的,全都是他的朋友或者是欣赏的人。
这些大师级的人物,没架子,人也随和,都说人以群分,不知道君笑春是个什么样的人。
宠唯一是这次君笑春邀请的人当中最年轻的,不少人也好奇地上来寒暄两句,但由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到传说中的人物。其他在宴会上的人仿佛也习以为常了,并没有人寻找这个主人家。
远远看到纪伦朝自己走过来,她放下果汁走上前去,笑问道:“君大师不在吗?”
纪伦笑笑,“专程来找你的,老师在书房,让我带你上去。”
“君大师要单独见我?”宠唯一微愕。
纪伦点头,“老师是这么说的,跟我来吧。”
他说完转身带路,江慕瑾却拉着宠唯一道:“我陪你上去吧。”
走出几步的纪伦回头来,善意地道:“江小姐就留在宴会中吧,老师会客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打扰。”
江慕瑾冷了冷眼色:这老头子,破规矩还挺多!
“所以……”纪伦歉然地看着宠唯一。
“我等会儿就下来。”宠唯一也很想见见君笑春,越是神秘的人越是能引起人的好奇心。
转过楼梯去了二楼,米色的墙面上零星地挂着几幅油画,宠唯一跟着纪伦走过去也一一地欣赏了画作,临到转弯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墙上挂了她的画。
纪伦停下来解释道:“老师中意你参加比赛的画,已经买下来了,画款很快就会汇到你的账上。”
参加国际比赛的画作一般是由主办方选出较为优秀的放入各个画廊中,能卖出去,能以高价卖出去,这就像是在画者面前搭了一座通天的桥,一个画家出名还是不出名,是取决于他的画悬挂在什么画廊。
宠唯一并不认为她比赛的那幅画有多好,仅仅是写实而已,如果不是比赛是在伦敦进行,她差点都要以为是校方给她的便利,但这幅画却得到了君笑春的垂青,确实让她想不明白。
纪伦看着眼前的画,除了技艺纯熟、用色出彩外,他的的确确看不到老师常说的“创意”,而这幅画在比赛后却被挂在了伦敦最著名的画廊,画展的第一天就被君笑春买下,这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起先他还猜测主办方可能与宠唯一有些瓜葛,毕竟就算是得奖的画也未必能放入那么好的画廊,但君笑春买画却让他看不懂了,如果不是有人推波助澜,他也只能说,宠唯一是运气太好了。
“这幅画我能买回来吗?”
纪伦万没想到,宠唯一的反应不是欣喜若狂,而是平静如常,甚至没看到半分高兴,张口竟然却是要将画买回去!
笑容微微敛起,只剩下虚应客套的成都,他道:“这件事你跟老师说吧。”
整个别墅的设计是“回”字形,再绕过一条长廊宠唯一才见到了君笑春。
纪伦敲开书房的门就离开了,宠唯一立在门旁,打量起正在写字的唐装男人。
他发鬓处有浅浅的白色,因为低着头,所以她只能看到额头上面的细微的皱纹。而他手中握着毛笔,手臂长展,在纸上书写着,笔锋灵动流畅,无一丝阻滞。
直到他写完,宠唯一才开口,“君大师。”
君笑春抬起头来,定定看了她一眼才招手道:“坐。”
双手接过他递来的茶,宠唯一看了眼他的字,“君大师也很喜欢书法呢!”
“别大师大师的喊,我可不是捉鬼的。”君笑春出乎意料的和蔼,甚至主动调和气氛。
宠唯一抿唇而笑,“一直想来拜访君老师,今天终于等到机会了。”
这话肯定是瞎掰的。
君笑春打量着她,目光中恍惚涌动着其他的情绪,见他沉默,宠唯一疑惑地抬起头来对上他的视线。君笑春这才收回目光,道:“我看过你的画,画的不错。”
“谢谢。”宠唯一顿了顿道:“君老师,那幅画能不能转让给我?”
君笑春诧异挑眉,“你买要回那幅画?”
宠唯一点头,并没有半分迟疑,“是的,我想把它送给画里的人。”
先前打算要说收她为徒的话,但她这一要画,他反而有些不好开口了。
君笑春沉吟片刻道:“你很有天分,不如留在伦敦学画,我只收了一个徒弟纪伦,刚才带你进来的那个。你愿意跟我学画吗?”
宠唯一放下茶杯,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十分认真地道:“我也很想跟君老师学画,但我不能长时间住在伦敦。很感谢老师您的厚爱。”
君笑春叹了口气,惋惜道:“不急,你再考虑一下,什么时候想通了,还是能到这里来。”
这让宠唯一很是惊讶,眼前这个人真的是那个以严格扬名的君笑春?
“时间还早,你下楼多认识些人吧。真的喜欢画画的话,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也不知他说的前还是后,宠唯一只得笑应。
“纪伦。”君笑春扬声喊道。
纪伦推门而入,“老师。”
“送宠小姐下楼去,”君笑春和蔼地笑笑,“另外把走廊上的哪幅取下来,转赠给宠小姐。”
“转赠”两字说的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