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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云衡静静躺在床上,合着眼睛,脸色惨淡得就像一张白纸,甚至发灰,看不到丝毫的生机。
如果不是看到绑在云衡口鼻处的氧气罩不时有微薄的白雾泛出,这几乎就是个死人。
秦岭立在病床前发呆,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能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她醒过来,等待雨过天晴。
从白天守到晚上,秦岭除了外出上厕所几乎没有离开过房间,就连吃饭也都是鹊槐拎着饭盒进门他才想起来要吃点。
吃完饭鹊槐要留下来帮忙照看一下云衡,让秦岭回去歇着。
秦岭双眼布满血丝,想起来什么,就从院子离开,去看望石头他们。
姜波、石头跟六六身上都包着纱布,看到秦岭进来时要起身打招呼,被秦岭轻轻按了回去。
阿曼的伤势最严重,被姜波背回来的时候整条右腿几乎都是烂的,医生给他做了一晚上手术,除了腿伤,阿曼身体其它地方也有骨折和重创,手术进行得很困难。
手术中间的时候,阿曼醒过来一次,看到自己的右腿顿时吓坏了,然后就嚎啕大哭,疯了一般的不让医生靠近他,要让队长带自己离开,医生怎么劝都不肯听。
后来石头他们进门,安抚了阿曼几句话,阿曼却哭得更撕心裂肺,说自己感觉不到右腿了,自己要变成瘸子了,哭得很伤心。
直到最后手术拖不下去了,医生用眼神示意石头跟六六按住阿曼,重新给他打了麻醉,阿曼这才停止挣扎。
后面的手术一帆风顺,阿曼的腿伤远比医生想象中严重,医生也无能为力了,必须要送到大医院去动手术,否则腿部会一点点烂掉,最后甚至可能要截肢。
秦岭静静听完,走到阿曼的房间前,轻轻推门看了一眼,阿曼麻醉的药效没过,仍在昏迷着,重伤的右腿被木架简单包着,雪白的纱布外面渗出来一层一层血水。
秦岭从石头他们这边离开,又回去照看云衡。
细密的雨点砸在脸上,秦岭面色有些低沉,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天空。
较劲了半天,老天爷仍是没有要停雨的意思,雨一直下。
“老天爷,你开恩啊!!!”
秦岭卯足力气朝着天空大喊了一句。
“开恩啊——恩啊——啊——”
声音遥遥扩散出去,又游荡回来,老天仿佛在回应他。
秦岭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一路泥水粘在身上,本就坑洼的土路被雨水一泡,十分难走。
他路上想着什么,到云衡的那座院子门口时,像是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他大步走了进去。
在外面跺跺鞋上的泥,秦岭推门进去,鹊槐看到是他,眼睛亮了一下,要站起来,被秦岭用眼神制止回去。
他一眼看到桌子上摆放的属于云衡的东西。
秦岭从里面翻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划了几下,找到了想要的号码。
……
……
细雨绸缪,从那晚之后大雨小雨雷阵雨轮番下,丰沛的雨水把整个村子的水位线都拔高了十几厘米。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秦岭每天照顾云衡,看望石头他们,锻炼身体,在云衡病房里干脆打了个地铺,晚上就睡在那里。
鹊槐每次来给秦岭送饭,都能看见他一心扑在给云衡擦脸擦手的动作上,他说云衡喜欢干净,要是发现自己昏迷的时候脏兮兮的,醒来会打他。
秦岭每天几乎是云衡病房、阿曼病房和厕所三点一线,也不觉得燥,连烟也一直没碰,怕烟味刺激到病人,于是全便宜了石头他们抽。
有天晚上,秦岭缩在地铺上睡得正香,迷糊中听见外面打了几声雷,他翻了个身子,懒得去管那雷声搅扰了清梦。
黑暗的病房中一片静谧,他的梦境很美好,很香甜,与云衡的病床间隔不过几步远,他的地铺为她守在门口,便再也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睡梦中他紧攥着拳头,像是要牢牢抓住什么。
又是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时,秦岭一个梦也做到险处,恍惚觉得身体像是突然从平地坠入万丈深渊,然后整个人随着这道雷睁开眼睛。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看到病床坐起一个人。
孤单的身影坐在那里,明眸皓齿,黑发垂肩,蓝白条的病号服。
是云衡。
秦岭一骨碌从地铺盘腿起来,没有过去,同样坐在远处看她,即使病痛缠身,她的眼睛依旧那样纯粹漂亮,仿佛有星星在里面闪。
他淡淡笑了:“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不假。”
云衡坐在那里看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同样弯弯唇角,没有说话。
秦岭说:“你知道你睡了有多久吗?”
云衡依旧笑着看他,温柔写意,果真如梦境一样。
秦岭伸出手臂在她眼前大大比划了一下,像是要给她掏出一整个世界来。
“九年了!”
“哦,有这么久啊。”
病床上,梦中情人轻描淡写着说了句。
秦岭抬起手揉揉脸,揪揪耳朵,很稀罕地盯着云衡看:“这梦还挺真实的,声音都有了啊。”
突然,窗外,又一道闪电划过去,照亮了云衡噙着满满笑意的脸。
秦岭看得真切,猛地从地铺爬起来冲到窗户边,打开窗让冷风灌到脸上,凉得透彻心扉。
他扭转回头,看着云衡,她仍坐在那里看他,轻轻地笑,像是揉碎了时光,命轮亘古不停地停留在此一刻。
第58章 好()
半晌,秦岭站在窗前,朦胧的月光从外面洒落到他身上,他的眼眶有些红,嗓子眼像堵了块大石头,终于有些干涩的发出音节:“云衡……”
“嗯……”
下一秒,秦岭迈开脚步朝她走来,轻轻把她揽在怀里,云衡额头蹭着他长出细碎胡茬的下巴,渐渐地,泪水从两边脸庞滑落下来。
秦岭带着十足的笑意轻轻摸她后脑勺,说道:“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云衡把他从身前扒拉开,认真地看着他,眉眼有些动容,微微叹气说:“大难不死,可不得哭一场嘛。”
“……”
秦岭呵呵笑了笑。
擦了擦眼角,云衡笑了:“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你,真好啊。”
秦岭默默看着她,眸光起起伏伏,嘴角微微上翘,说:“我也觉得这样很好,所以我没有乱跑,始终守在你身边。”
他伸出结实的手臂,再次紧紧地将她抱入怀中。
……
……
医生给云衡检查了一遍身体,松口气道:“昏迷了这么久,你总算是从困境走出来了,我当了一辈子医生,还从未见过命像你这么硬的。醒过来了,就什么都好说啦。”
云衡看看秦岭,看看房间外探头探脑的石头跟六六,轻轻笑了。
等房间里其他人离开,秦岭坐回云衡床边,小木凳在屁股下面担着,看着很喜人。
云衡看了他好一会儿,笑道:“你怎么不走?”
秦岭摇头说:“我得留下来照顾你。”
两人相视而笑,云衡于是静静躺在病床上看房顶。
“累吗?”云衡问。
“不太累。”秦岭回道。
又是一阵沉默,秦岭问了句:“你身上疼不疼?”
云衡咬咬发白的嘴皮,说:“可疼死我了。”
秦岭见她难受的样子,赶紧轻轻抚她小脑袋顺毛。
沉默的间隙里,秦岭忽然说了句:“抱歉,云衡。”
“嗯?”
“我给你爷爷打电话了。”
病床上,云衡眼睛突然睁大,差点要把被子掀走跳起来。
秦岭把她按回床上。
她问:“你从哪里要来的号码?”
“你的手机上。”秦岭垂着头说。
云衡长久地瞪着他。
“老爷子怎么说的?”云衡有些生硬的问了句。
“云司令会派直升机来接你,送到机场直飞B市,他已经联系好了医生,全是国内最一流的大夫。”
云衡清冷的笑了笑,说:“你要害惨我了。”
“为什么?”
“我爷爷看见我在新疆这副样子回去,就算撕破脸皮也不会再放我回来了。”
“那不是挺好的,你本就不该留在这边。”
她说:“我的西域古国游记还没完成,哥哥的心愿也没完成,古西域我才走了一半不到。”
秦岭说:“我替你完成你哥哥的心愿。”
“你替代不了。”
秦岭没了话说。
云衡说:“回到B市,完成手术,我爷爷一定会把我软禁在家里,不许出来了。”
“……”
她看着他:“秦岭。”
许久,秦岭抿着发干的嘴皮回了句:“嗯?”
“我能不能不去……”
“不能。”秦岭拒绝得很干脆。
云衡瘪下嘴,有些懊恼地看他。
她又说:“那你能不能来B市看我?”
半晌,秦岭没吭声。
“能不能?”她再次问他。
秦岭终于回了话,语气就像扎根:“如果去B市,我一定去看你。”
云衡说:“好。”
一个好字,两个人都没了话,房间只剩吊瓶里滴滴答答的药液跳动。
云衡又半开玩笑似的说:“或许哪天我还能再杀回来,也不一定呢。”
秦岭抬起头,有些生硬的扯扯嘴角:“那应该会很精彩。”
病床上,云衡同样脸色苍白的对他报之以微笑。
再次说话时,她的语气已经平淡了许多:“秦队长,在我临走前,能不能帮我个忙?”
秦岭认真看着她。
她说:“好想看一次日出啊,你能不能陪我看?”
秦岭说:“雨没停过,恐怕……”
云衡说:“万一雨停了呢?那你带我去看,好不好?”
秦岭与她对视,看着她眼睫上的一层湿雾,重重点了点头:“好。”
云衡一瞬间眼眶湿润,被他一句‘好’弄得鼻酸,心快要融化了。
她忽然就看着他笑了,仿佛看到了万丈红霞下那样的画面。
……
……
富春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六点钟,虽然还在下雨,但是雨水明显比前几天小许多,看来下了这么久雨,老天爷终于折腾完了。
房门合上四分之三,鹊槐在堂屋里捧着一盆棉花在弹。
明黄色的白炽灯吊在头顶,缱绻地投在她身上。
安静的院子里响着机杼弹棉花时咯吱咯吱的响声,富春看到鹊槐辛勤忙活着,突然有些感动。
他走过去:“你别忙了,我帮你弄吧,快歇会儿。”
鹊槐摇了摇头,朝客厅努努嘴:“你天天为秦队长他们的事忙里忙外,我帮你干这点活算不得什么,不累的。”
富春挠头说:“那有什么呀,都是我应该做的。”
鹊槐说:“中午的菜我还给你留着呢,在桌上盖着,你要是饿了先吃点,等把这些棉花弹完我就去厨房准备准备晚上饭。”
富春抬脚走到另一边客厅里,坐下去把笊篱拿开,整齐的菜碟摆在那里,他拿起筷子夹了几口吃,含混不清地赞叹:“鹊槐,你做的饭就是好吃啊,你真好。”
鹊槐在堂屋绕着机杼上的线绳,一圈一圈缠着,随口回了句:“好吃就多吃点,等会儿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