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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瞧见那公公,有些不满道:“当真是锦婳吩咐的?”
“是娘娘亲自吩咐奴才来的,小姐不如准备一下。”那公公说完,便转身走了。
林麓之看着她难过的样子,也跟着难受起来。
只道:“阿妙,你若是不想要这桩婚事,爹爹帮你去说,你跟爹爹暂时离开京城”
陈阿妙自然不会离开京城,若是提前知道林麓之要辞官,她也不会同意,可是现在折子都已经批下来了,她唯有认命。可她既然不能离开京城,唯一的办法,便是答应这桩婚事,有婚事做由头,她还能暂时留下来。
林麓之还想劝她,她却只一副忍着委屈的模样,笑道:“爹爹放心,阿妙不会有事的,这是皇后娘娘在为我好呢。”
一侧徐泊山看着,有些复杂的看了眼陈阿妙,才跟林麓之道:“既然她愿意,你便由着她吧。麓之,就算是要弥补,你也不能亏待了你的另一个女儿,当年她过得多不容易,你也该知道。”
林麓之自然知道,越是知道,他就越是自责,所以才急着带陈阿妙离开,这样他们眼不见心不烦,自己也能好好陪陪阿妙,可没想到锦婳忽然下旨赐婚,阿妙居然也答应了。
徐泊山没再多说,只再看了眼陈阿妙,便很快离开了。
他一走,陈阿妙便湿着眼眶拉着他道:“爹爹放心,女儿没事的,皇后娘娘也是为了阿妙好。现在爹爹肯认回阿妙,已是阿妙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若是有朝一日,能跟皇后娘娘生出姐妹情分,阿妙这辈子吃斋念佛都愿意。”她说完,深深望着林麓之。只要这辈子能得到林锦婳的生活,后半辈子青灯古佛也无妨。
林麓之看她这样说,心里感慨万分,道:“是爹爹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婳儿,你能这样想爹爹很高兴,既如此,你这段时日就在家里准备婚事吧。”
“是。”陈阿妙立即应下。
准备婚事?
她嘴角淡淡勾起,等到她直接取代了林锦婳,还何须举行婚事呢?
林锦婳以为如此就能禁锢住自己了么,她把自己也想的太简单了。
说罢,看着门前已经开始慢慢化开的雪,她的嘴角也高高勾了起来,很快,就要到葡萄和酒儿的周岁宴了吧,那两个孩子她见过的,很可爱,她很喜欢。
十五一过,春风一吹,京城的寒气果真是吹走了大半,长孙祁烨本是打算离开,也不知是不是着凉了,直接病倒了,便暂时搁置了下来。
今日太阳不错,午膳后,林锦婳也没了午休的心思,干脆带着孩子去了御花园坐坐,没想到不久太后便过来了。
宁嬷嬷在后面推着她,宫女们跟在后面低着头。
太后看起来比之前的更瘦小了,一双眼睛却很有神,一来,便只看着被乳娘带着蹒跚学步的两个孩子。
孩子还走不稳,但已经十分好动了,一边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一边在铺着软垫的亭子内走来走去。
太后看着两个孩子,尤其是酒儿时,眼神都变了。
她立即让人拿出带来的东西,到了凉亭前,才道:“宁儿,把东西拿出来。”
“是。”宁嬷嬷应下,一转身,便拿出两个锦盒来,打开来,一个放了一串翡翠雕刻的玩具小马,一个放着一堆闪闪发光的镯子和珠花。
林锦婳瞧见这些,还诧异了一下,太后这是忽然就喜欢重孙了?
若是隔辈亲,太后这隔辈也隔得太远了吧。
她道:“太后,孩子还小”
不等林锦婳说出拒绝的话,酒儿已经拿着那个漂亮的玉马咧嘴笑了起来,露出白白的牙还有一丝晶亮的口水
林锦婳:“”
这下太后该嫌弃了吧
她才想玩,太后便用仅仅能动的一只胳膊抽出自己的帕子来,轻轻给酒儿擦了擦,才软了声调道:“喜欢太皇祖母给你的东西?”
酒儿咯咯的笑,扬着手里的小马很是开心,葡萄则是一如既往的乖巧安静,也不拿东西,就直直望着太后看。
太后一瞧见他,便想起曾经的赵怀琰。
赵怀琰小时候也是如此,天生的安静,不会讨人喜欢。
她顿了顿,终于道:“灵儿,哀家记得还有一个血玉磨成的鹰,还是好些年前进攻的,拿来给太子玩。”
宁嬷嬷瞪大眼睛,那血玉可是太后娘娘的心头宝,寻常谁收拾时碰了一下都要打板子的,竟要拿来给个小孩子玩?
太后见她不动,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只道:“去吧,哀家年纪大了,留着也是无用。”她方才来的时候,其实还是小心翼翼的,担心林锦婳根本不会给她逗弄孩子的机会,没想到全程她也没多少防备,就这样在一边看着,由着自己逗弄孩子。
她看了眼安静坐在后面喝茶的林锦婳,不禁怀疑,当初自己对她是不是一开始就存着偏见的,所以才那样的不喜欢她,不论她做什么,都只觉得不好。
“娘娘,花摘来了。”宫女小玲小珑照林锦婳的吩咐,将初春冒了头抽了花苞的花剪了不少来,等拿过来时,仿佛还能闻到那花的馥郁芬芳。
林锦婳笑笑:“送到慈宁宫去。”
“是。”两个宫女迅速应下。
太后看着她如此,终于是释然一笑,这下午的阳光落在身上都好似更加暖和了些。
太后抬眼望着那太阳,心里始终吊着的一口气,也终于是散了。
她看了看酒儿,又看看,林锦婳,道:“你说哀家困在这后宫一辈子,先看着夫君死,再看着儿子死,后来孙子也死了。哀家这一辈子,仿佛都是来送他们走的。”
林锦婳听出她话里的伤感,却也淡淡。
人生一世,不就是迎人来,送人走吗?唯独做个孩子时,能无忧无虑活得开心些,因为即便日子苦,也察觉不到苦。
她没出声,太后也没再说话,很快宁嬷嬷便把那血玉雕刻的鹰拿来了,阳光下,这血玉里的红色仿佛能流动一般,带着灵气。
太后把东西给了葡萄后,又摘下了自己一直戴着的手串给了酒儿,笑着逗弄她:“酒儿,叫一声太皇祖母,太皇祖母就把这么些年攒的东西都给你好不好?”
酒儿听话不明白她说的这么一长串什么意思,但要她叫人她已经听得懂。
“祖母”
太皇祖母四个字可太长了,她学不过来。
太后却也满足一笑,揉揉她的头便回去了。
林锦婳看着她离开,总有一股挥散不去的忧伤,可不觉得难过,反而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果然,当天夜里便传来消息,太后薨了。
是很平静的走的,走时,怀里抱着林锦婳白日让丫环们摘去的花,还留了遗诏,将这么多年她积攒的东西,一部分留给外孙凌未野,剩下的全部都给了酒儿做嫁妆。
至于葡萄,他那只血玉雕刻的鹰,已经能抵过这所有了。
太后薨逝,赵怀琰按大齐皇太后的礼下葬,七日的停灵期,后葬于原赵家的皇陵。
因为太后之死,一直在外的徐程青和宝珠也回来了,倒是不见了王汝嫣,他们二人对于王汝嫣的行踪更是保密,便是林锦澄大病一场,他们也只字未提。
后宫中。
宫里的白绫已经拆去了,林锦婳独自坐在廊下看着这宫殿,总觉得这里好似更加的冷了。虽然太后不好,可宫里又少了个人,让她总是惴惴难安。
“朕从未想过,最是偏执多疑的太后,居然能有想通的一日。”赵怀琰走到她身侧随她一起坐下,望着这蓝天白云,红墙绿瓦,轻声道。
“人心总是肉做的。”林锦婳笑着往他身边蹭蹭,靠在他肩上,才笑道:“太后活了这么多年,见了这么多的生生死死,她要的许早不是道理,而是能触动她内心的柔软。”
“酒儿吗?”
“嗯,这孩子,天生就招人喜欢,似乎心里的伤口,她都能治愈好。”她自诩医术已经十分精通,但唯独治不好心伤,可酒儿这孩子,仿佛天生就带着这种能力。
赵怀琰浅笑:“那等她长大,朕要封她一个‘暖’字,阿暖公主。”
林锦婳浅笑:“那太子呢?虽然太子安静些,咱们也不能厚此薄彼。”
“朕希望他能永远保持心里那份宁静。”赵怀琰浅笑,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男子身上的担子必然要重些,尤其是身为太子的葡萄,他要担负的,是这个天下,必须有沉稳而强大的内心,才能撑得起一片天,扛得住风雨。
林锦婳能感受到他越发趋于宁静的内心,浅浅一笑:“皇上便是如此。”
赵怀琰将她的手放在手心紧紧握住,才道:“那是因为婳儿在身边。”
林锦婳心中悸动,不论何时,他说出这些话时,她的内心都能感觉到被治愈。
她实在想象不到,若是没有他,一心陷入仇恨的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已经变成狰狞的杀人恶魔,坠入了无边的地狱。
下午时,赵怀琰去看重病的长孙祁烨了,酒儿性子活泼,撒泼打滚死活粘着她父皇,赵怀琰倒也宠着,把她跟葡萄一道带去了,林锦婳也总算清静了些,这才召了人来见。
徐程青和墨风是一起过来的,随行的还有乔妆进来的夜生。
夜生一来,看到端端坐在恢弘大殿的林锦婳时,便不敢再看了。
他们之间的鸿沟犹如天堑,他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长孙玄隐已经有动静了吗?”
“最近安静不少,但陈阿妙的人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夜生道。她才说完,一侧墨风便道:“奴婢接到常青的消息,陈阿妙曾去过穆王府,只怕跟江太妃达成了合作。”
“江太妃?”林锦婳皱眉:“可说了他们要做什么?”
“不知道,陈阿妙身边跟着不少的高手,常青未曾听到。”墨风道:“奴婢派人去查过那些人,在出了穆王府后,的确如夜生所说一般,再无任何动静了。”
林锦婳一想到江太妃便头疼起来,若是别人也就罢了,怎么又偏偏是她。
现在陈阿妙找的人,都是能狠狠伤害她跟怀琰,而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还手的人。
她皱眉沉思半晌,一侧徐程青忽然道:“既如此,何不让她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那样她也只是从明处转到了暗处而已。”墨雪道。
徐程青点点头,的确如此,若是这样的话,还真是没有别的法子了。
林锦婳看暂无头绪,只得暂时先放下,道:“那辛夷的事,查的如何了?”
“查到了不少消息。”墨风提到这里,才终于道:“辛夷之所以会如此憎恨她父母,不仅仅是因为他父母酗酒和出卖身体,而是因为她后背有一个被全村称之为凶兆的蜘蛛样胎记,自出生后,全村的人都把她当灾星,成日的羞辱欺凌,她这才动了手杀人。这块胎记她曾经自己生生剜去过,现在应该还留有巨大的疤。至于那百毒谷谷主,曾侵犯过她”提起这些,墨风觉得辛夷其实很可怜,但也可恨。她既然如今大仇得报,为何还要回来招惹娘娘呢?若是她安安心心的去过日子,只怕早已很幸福了。
林锦婳闻言,道:“立即让人去查,看她背后的疤痕还在不在,另外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告诉大哥,至于父亲那里,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