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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房门被关上,王汝嫣才慢慢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缓缓喝下:“都说喝醉了便不难受了,我为何我觉得没用呢。”她喃喃念着,又喝下一杯,直到不胜酒力醉意沉沉,才扶着桌子慢慢起了身。
看着趴在桌边的陶谋,从一旁捡起他落在地上的披风替他盖好,才慢慢转身离开。
出门后,丫鬟见她面颊泛红,忙道:“小姐,咱们还去买胭脂吗?”
“回府吧。回去的马车,走慢点。”她实在不想跟大哥一个屋檐下,可她不能让他知道。有些罪,让他受一次,一次便终生忘不了,那才最好。
她扶着丫鬟的手慢慢离开,却没想到房间里看似沉睡的人却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即是庶子,从小到大都是在正房的各种欺辱和谋害里活过来的,又怎么可能真的单纯到对突然献殷勤的王汝嫣没有防备,但是
他看着身上披上的披风,嘴角微微扬起。
夜风轻柔,柔的好似王汝嫣曾经的眼神,单纯又总是充满了希望,叫人一看便觉得舒心。
林锦澄一身白色里衣,只披了一条单薄的披风在身上,院子里的风吹来,将他散落在肩上的青丝也吹风飞扬了起来。
他看着面前的妹妹,心疼不已:“都怪哥哥无用,才害你们受了这么多苦。”
“只要大哥能好好活着,锦婳不觉得苦。”只要活着,总会有希望的。
林锦澄越发心疼,许久不见他仿佛又瘦了,小小的个头站在自己面前,虽然早知道她不再是曾经跟在自己身后只会哭哭啼啼要哥哥的小女孩,但她到底只是女子而已,爹娘不在,还要替哥哥操心。
墨风从外头进来,走到林锦婳身侧笑道:“小姐,药买来了。”
“嗯。”林锦婳接过,把药给了一侧的墨花:“每日煎服。我现在不便每日过来,若是有事,你使人去寻我。”
墨花为难的看了看她,又转头去看林锦澄,才道:“小姐,林公子打算要回西南去了。”
林锦婳忙朝他看去,他面上还是没什么血色,而且身上的伤口也才刚刚开始结痂,若是再与人缠斗,怕是这条命也没了。
“大哥”
“袁郡主为了救我,也受了伤,此番去西南的路还有一段路程,我若不去,她一个女子和区区护卫军只怕凶多吉少。而且皇上给我的命令是要将她安全送到,否则我便做不了二品将军,如何来护你?”林锦婳温柔抬手揉揉她的额头,看着她满眼的担心,如以前哄她一般俯身亲昵道:“婳儿别怕,哥哥是个大人了,不会出事的。”
林锦婳知道他的性子,看似温和又好说话,实则执拗的很,一旦认定的事,若非撞到南墙是绝不会回头的。
她微微呼了口气,郑重看他:“这次哥哥一定要万分小心,你那些君子之道也趁早扔掉一些,熊家人可不讲究什么君子不君子。”
“三十六计我学了这么些年,自是明白的,你放心,此番去西南,必然叫他熊家后悔!”林锦澄温柔的眸子顿时一股冷厉溢出,却在看向林锦婳的一瞬间收起。
林锦婳想起,他也是征战沙场好些年,在自己面前才这般温柔的:“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
“你——!”林锦婳眼眶微红:“我若不来,哥哥今日岂非就悄悄走了?”
“怎么会,我自然要去见你的,还有汝嫣。”他笑道。
他还不知道王汝嫣身上发生的事,只想着要去给她一颗定心丸,也好让她等自己回来。
闻言,在场几人的面色均是凝重了起来。
林锦澄察觉到不对,诧异道:“这是怎么了?可是汝嫣她已经定了亲”
“哥哥既然要走,不若早些走吧,若是担心汝嫣,你亲笔写封信给我,我替你转交给她。”林锦婳立即笑道,心里却是难过,若是哥哥知道汝嫣的事,必然会去找王晖远麻烦,如此一来他便会暴露,到时候皇帝若刻意不放过他,一个欺君之罪也是能定的。
林锦澄还要再问,墨风也随着道:“王小姐最近病重,情绪不能有波动,公子现在去,反而害了她,倒不如留一封信,等王小姐好了小姐再递给她。”
“病了吗?”林锦澄紧张的看着林锦婳,林锦婳也顺势点点头:“哥哥先去吧,我让墨花此行陪着你。”
墨花也跟着点点头,她也有心去外面看看,到底是江湖出生,虽然为了王爷也甘愿留在京城,但出去闯荡她才更开心。
林锦澄见她如此回答,也不再多疑应下了,很快去写了封信,顺带还给了林锦婳一幅画:“路上画的,本打算回来再送给她,不过现在你帮我一并给她吧。”他递出这画时,面色微微有些红。
林锦婳瞧见,鼻子发酸,到底只接下笑了笑。
走时,她开了不少药方给墨花,让她临行前一定要去抓药,而后才离开了。
回去的马车上,她望着林锦澄亲笔写的信和画,只疲惫的合上了眸子。
墨风看她为难,道:“小姐,这些东西,要不暂且先不给王小姐?”
“哥哥的心意,给她也好。我担心的,不是哥哥不能接受,而是她自己过不去她心里的坎。”女子重名节,她却经历了最惨的一夜,而且如今也好似走上了歧途。
“王小姐是个可怜人。”
“今晚你把东西送去吧。”林锦婳将东西给了她。
墨风看她心意已决,也点点头。
回到徐府,蒋青书也在,林锦婳只觉得疲惫,也没有跟他们一起用膳,回去只简单梳洗了一下便睡下了,却也知道,今晚注定不少人都难以入眠。
王汝嫣泡在浴房里,丫环们都知道,自那事后她每日都要如此,直到水变得冰凉才肯出来,所以也都乖乖在外等着,墨风的身影闪过时,也只以为是眼花了,根本没在意。
王汝嫣听到身后有响动,紧张的转过身,却只看到不远处的烛台下放着一封信和一卷画,她迟疑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才拿了衣裳穿好,慢慢走了过来,待看到信封上那遒劲有力的‘汝嫣亲启’时,心猛地跳了一下,才颤抖着手去打开了那封信。一字一字细细看完,看到最后的‘等我’二字,看到最后落款的一个‘澄’字,才整个人颤抖着蜷缩起身子压抑的哭了起来。
她将信小心捧在心口,痛不欲生。若是那一夜没有发生该多好,若是曾学海在那之前就死了该多好,可是没有‘若是’,一切都晚了。
她看着一旁的画卷,抬手想要打开,但手微微颤了颤,到底没有打开。哭过之后,才慢慢拿起信和画卷,放到一侧的烛台上点燃,直到它们焚烧殆尽。
她望着地上的灰烬,捂着心碎欲裂的心口,慢慢朝床边而去,但没走两步,便腿一软摔在了地上,一片还未烧干净的信纸落到身边,上面的‘澄’字还很完整。
她抓住那仅有的一个字,沉沉闭上压抑着哭声眼泪如雨下。
屋外,墨风看到这一切,只能留下一声叹息,转头离去。
一夜过去,林锦婳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了,昨夜她睡得很沉,毕竟自己给自己喂了毒药,才勉强骗过刘御医。
墨雪从外头进来,端了早膳,轻声道:“刘御医今儿一早便被皇后叫走了。”
“嗯。”林锦婳光着脚踩在地上,推开窗子,看着花圃里的花都开了,跟着缓缓松了口气,才道:“表哥已经去参加殿试了?”
“一早跟蒋公子一起去的。”
“那就好。”林锦婳这才转头换了衣裳,简单梳洗了一番。
墨月跟花生一道来时,她已经用完了早膳,正在书案前写着什么,瞧见她们来,只问道:“贤妃曾说的那位侄女,查到了么?”
墨月颔首:“查到了,贤妃娘家亲戚早年间便只是蓬门小户,不过这几年虽不发达,仗着九皇子的帮忙,倒也混上了本地知府,那位所谓的侄女更是自小养在总督府长大的。”
“总督府。”林锦婳的笔微微一停:“哪位总督?”
“湖广两地的总督,好似姓魏。”墨月道。
林锦婳垂眸看了看自己才打算写给慧觉的信,这才慢慢放下笔,将信拿到一侧用火折子点燃烧了。
墨月不解:“小姐,可是这位魏总督有问题。”
“暂时问题不大,贤妃的侄女何时进京?”她道。
“应该快了,这位魏总督正好回京述职,会一路护送。”墨月道。
“看来我们不能半路动手了,那且先不管她。赵阚查蛊虫一事如何了?”如果赵阚跟敬贵人咬得紧,贤妃也不会有闲工夫再来找自己麻烦了。
花生这才笑着上前道:“他找到了当初绑架郑如意的人呢,不过那两人早被人灭口了。”
林锦婳慢慢走到书案前坐下,贤妃办事真是滴水不漏,赵阚如果继续这样查下去,还不知何时能有线索呢。
她顿了顿,才看了看花生:“被杀的那两人还有留下别的证据吗?”
“听闻他们两本就是武行里的人,被雇去绑架郑如意前,还跟武行的人起过争执,曾说漏嘴过。”花生道。
“武行的”墨雪在一旁听着,沉静的脸上露出淡淡笑意,看着林锦婳:“既如此,必定是有人先给武行下了任务,那两人才接了任务去办的。见过那下命令的人的定然还有其他人。”
“这倒是个突破点,要尽快让赵阚知道。另外,这京城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贤妃的人,你们想办法多查出一些。这些人的共同特点大多是以前受过贤妃或九皇子的恩,贤妃跟九皇子依旧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离开过京城了,你们去查访当年他们在宫外时曾接触过的人,看看那些人的户籍是否还在原地,若是挪走或是注明死亡。”林锦婳道。
墨风有些担忧:“这件事做起来怕是要费不少时间。”
“墨月自己动手自然慢,但不是有人专门做信息买卖么。”林锦婳浅浅一笑。
墨风看了看她,恍然大悟。水云间不正是做这等生意的么,虽然费些银子,但他们还不差这些银子。
“奴婢这就去办。”墨月也跟着笑了起来,花生听得一愣一愣的,也赶忙学着墨月拱了拱手才随着她一道离开了。
“墨风,你也替我去办一件事。”林锦婳看着墨月离开的背影,道。
“小姐尽管吩咐。”
林锦婳嘴角微微勾起,贤妃一定想不到,她培养了这么多的眼睛有一天也会坏她的事。
徐昭昭醒来这几日,伤势恢复的很快,一是鲁御医为了彻底碾压林锦婳,几乎拿出了看家本领来治徐昭昭,二是徐昭昭这么多年蹦蹦跳跳,身板比寻常小姐结实多了,不过这次事情后,徐夫人是死活也不让她再骑马了。
林锦婳过来时,徐夫人正在逼着徐昭昭喝药,她头上虽然还缠着纱布,但行走已经没问题了,气色也不错,一双大眼睛还是忽闪忽闪的,看到林锦婳来,忙欣喜的跑了来一把抱住她:“锦婳姐姐,昭昭可想你了。”
“梦里想我?”
“嗯。”徐昭昭笑眯眯点头。’
林锦婳看她油腔滑调,只笑了笑,道:“今日天色不错,我们一起去接表哥出宫吧。”
徐夫人闻言,有几分担心:“昭昭的病”
“娘,我好了,再闷下去就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