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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手的正是徐青君,他发出刺耳的笑声,将那只‘玉’晗在手头上下抛着:“我当是什么宝贝,原来是一件假货。龙文,亏你还自诩为火眼金睛,这玩意儿假成这样,竟看不出来。不过是后人仿制赝品,值不得几两银子。”
说完,他突然猛地将‘玉’蝉朝地上青石板上摔去。
“不要!”钱谦益和杨文骢同时喝道。
但总归是迟了一步,只见得几点火星溅起,脆生生一声响,那件‘玉’晗碎成了两截。
“啊!”见妻子的爱物被摔坏,更因为徐青君此举实在无礼,钱谦‘玉’低呼一声。退后两步,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一双手气得颤个不停。
不过,老钱是个有修养的人,对于些须玩物和徐小公爷的羞辱却不放在心上。只微微一笑,反问:“青君说这东西是假货,老夫愿闻其详。”
“我说是假的就是假的,感觉像是,难道我的话牧老也不相信。”徐青君似乎是懒得废话。
钱谦益不想同这种纨绔子弟纠缠下去,只淡淡道:“若这话出自龙友之口,老夫却是信的。”话中之意,你徐青君不过是靠着祖上的功绩,大家给你点面子罢了,好象没听说过你懂得金石之学。
就想将话题岔开,顺便打听江北消息。
“腾!”就在这个时候,徐青君突然站起来,气呼呼地立在钱谦益面前,冷哼道:“牧老别瞧不起人,我不懂金石,难不成你懂。若是你懂,干吗又跑来请教龙友?我说此物乃是赝品,道理很简单。这玩意儿乃是汉朝人死之后含在嘴里的,否则也不可能称之为‘玉’晗。此物是死人用的,已是大大地不吉,怎么可能放在活人手中把玩。这‘玉’蝉已经被手磨得圆润,失之常理,显然是有人故意作旧。”
“很多东西,其实也用不着什么高明的学问,只需依常理推测就能知道真伪。”说着话,他大声冷笑起来:“牧老你是东林领,文坛祭酒,却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不是‘浪’得虚名,就是借故跑龙友这里来套消息。”
“别以为我们都是傻子、瞎子,连这都看不出来。别人当是你是个人物,不敢得罪。在我眼中,你就是个锤子!”
第845章花花太岁()
这一句“锤子”说得粗鲁,下流得堪比市井泼皮,钱谦益吃惊地微张着嘴抬头看着这个小公爷,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身为士林领袖,老钱往来的都是谦谦君,即便是敌人,大家背后一把刀可当面却还是一团火,保持着上层建筑应该有的体面。像徐青君这种人物,他还是第一次遇到,顿时有些经受不住。
想起自己的身份,钱谦益强压住心头的邪火,做出一副温和长者模样。也不理睬徐青君,只扭头对杨文骢道,“龙友,你觉得呢?”
他这神情落到徐青君眼里,已形同轻蔑。徐小公爷顿时恼了,说话更难听:“你们东林党人一同人说话,就是什么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说得你们好象都是正人君,除了你们别人都是粗鄙不文的小人一般。又好象这大明朝若是没有了你们,就玩转,天都要塌下来了。嘿嘿,什么玩意儿,太祖高皇帝,成祖孝文皇帝打天下的时候,靠得却是咱们勋贵武臣。没错,天下者,天下人的天下,是你们东林的,可也是咱们勋戚的。别以为我们公侯不说话,你们就能包揽朝政,将天得给遮住了?自崇祯天子登基以来,信任你们东林,结果如何,这天下被你们‘弄’成什么鸟样,别以为大家都看不出来。真若再靠你们,贼人一旦南来,只怕这留都也守不住。”
“勋贵不能干政乃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可并不代表咱们什么都不过问,由着这天下让你们祸害。你要想在这南京兴风作‘浪’,党同伐异,将政局‘弄’得一塌糊涂,别以为就没人能够制住尔等。”
“你们有什么啊,能打还是能怎么着?别以为咱们不吭声,你等就可以为所‘欲’为。实话告诉你们,咱们好歹也是几百年的豪‘门’望族,也不去打听打听,这江北江南,几个国公府的‘门’生故吏有多少?忠贞果敢之士有多少?”
“东林视我等如摆设,那么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史宪之如何,张慎言如何,高弘图又如何,老钱你带一句话给他们。”说到这里,徐青君嘿嘿冷笑:“别以为他们可以翻云覆雨,还想欺负到我们头上,小心将来崴了脚。”
这一通骂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将拥福拥潞两派的矛盾摆上台面,闹得跟泼‘妇’骂街一样。
钱谦益再也经受不住,‘欲’拂袖而去,可这呆霸王去咄咄‘逼’人地立在自己面前,简直就是俯视,将他死死地压在前面。
杨文骢大概对徐青君的突然发难始料未及,忙道:“青君,牧老是咱们的老前辈,有是我的客人。长者面前,不要这般无礼。”
“这者,我怎么没看到?”徐青君目光凶狠地盯着钱谦益。
眼见着事态就要不可收拾,杨文骢皱起了眉头,呵斥道:“小公爷,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怎么就说不得,怎么就不是时候了?”徐青君的中二病顿时犯了,高声叫道:“东林派了个冒襄过江,以为光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将能将咱们压得死死的。嘿嘿,他们倒是好算计,手段也端的毒辣。江北五镇,三镇倒向东林,黄虎山犹豫观望,咱们看起来仿佛是再没有回天之力了。咯咯,可笑那冒襄志大才疏,他若是径直带着三镇兵马过江,我等也只能徒呼奈何,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冒辟疆要去剿孙元。孙太初是那么好对付的?”
见他只图口头痛快,一不小心说出机密要事,杨文骢声音大起来:“青君!”
徐青君扭了扭脖子:“龙友,这个时候了,你还如此小心,东林已经山穷水尽,还能有几天蹦达?钱谦益,你大约还不知道吧,孙元已经在扬州击溃了高杰、二刘的联军,并轻车极进,斩下了刘良佐的脑袋。有宁乡军在,你们这群龟孙还能翻出‘浪’头?”
钱谦益当下再顾不得什么,猛地站起身来:“什么,孙元已经击溃了联军,还……还还还,还杀了刘良佐……龙文,这是真的吗?”
这个时候,杨文骢好好先生的‘性’子又犯了,点头道:“是有这么个消息,你之所以不知道,那是因为孙太初的动作实在太快,只一个上午就打败了高杰,又用一日工夫全歼刘良佐。”
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神情腼腆,像是生怕让钱谦益难过一般。
“什么,江北已经被孙太初给扫平了?不能这样,不能够啊。扬州镇只有一万人马,冒辟疆来信说,三镇有三十万大军,怎么一个上午就被打溃了?”钱谦益失魂落魄,喃喃地说:“就连刘良佐也被杀了,都是大明朝的总兵,同朝为官,孙元怎么能下这种狠手,过了,过了。”
杨文骢只摆了摆头,却不说话。
徐青君却放过了钱谦益,大约是刚才说话太多,又些口干。
他一屁股又坐回座位,将双脚架在桌上,端起茶杯响亮地喝了一口,得意地笑道:“什么过了,如果这一仗是高杰赢了,只怕孙太初的脑袋也保不住。老钱,你把打仗当什么了,过家家还是请客吃饭,什么都是大明朝的总兵。大家战场上见面,你杀我的人,我杀你的人,谁也别客气。”
“嘿嘿,江北已经是孙猴子的天下,你们东林所依仗的军权算个鸟。看来,这皇帝的宝座,该着落到福藩头上了。”
“什么宝座该落到谁的头上,国统大事,岂能如此?”天气已经凉了下去,可钱谦益额头上却有黄豆大的汗珠子不断渗出。他也知道,如果江北诸镇一旦被孙元剪灭,福王手握兵权的厉害。就算将来潞藩顺利登基,国朝难免不会出现一个赵匡义式的藩王,夺‘门’之变殷鉴不远:“你们想干什么,胡闹吗?立君大事须群臣集议,百官公推,方为正则。难不成,你们拥福派还想依靠武力,强行废立,如此,就不怕人心动‘荡’吗?”
他气愤地大叫起来,可徐青君却不屑地撇了撇嘴:“什么依靠武力,冒襄过江联络诸镇,不也是想借兵吗?”
“可那也是卢九德先过江,东林不得以而为之。”
第846章惊人逆转求月票()
眼见着就要继续和徐青君吵起来,钱谦益心中却是一动,心道:不成,此事到了如今地步,冒襄江北之事已不可为,必须尽快通知史可法、高弘图他们,让诸公想个法子再支援高杰,让秦军撑住,至少也得等到潞藩进留都。。最快更新访问: 。今日,东林诸公正在朝中集议,正要找他们商量。
想到这里,钱谦益强提起‘精’神,打算站起身来,立即告辞。
这个时候,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其声响极为有力,步伐也大,显然来者正处于高度亢奋状态。
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龙友,天大喜讯。”
接紧着,来者胖大的身影就冲了进来,差点将‘门’框都撞塌了。
听到这么大动静,钱谦益将头转了过去,就看到一张国字脸和一把大胡子,来者正是马士英的密友阮大铖,阮大胡子。
“啊,原来是圆海。”杨文骢忙迎上去,问道:“已经有两日没见着你,也不知道你去了什么地方,我正要找人去寻呢,却不想圆海你就来了,什么喜讯,难道是江北那边……”
“正是。”阮大铖狠狠地点了点头,呼哧地喘着气:“好得孙太初,好个孙太初,当真是人中之龙呀!瑶草当年细心笼络此人的时候,某还腹诽他热切太过,又失矜持呢。想不到今日,这个孙太初果然给了咱们一场大惊喜……咦,原来是牧老。”
刚进书屋的时候,阮大铖那张黑胖圆脸兴奋得都在发颤,一部大胡子无风自动。可一看到钱谦益,明显地一楞,笑容凝结,面‘色’更黑。
杨文骢还没意识到这一点,连声催促:“圆海,什么天大喜讯,快说来听听。”
“原来是集之来了。”钱谦益见阮大铖风风火而来,知道又有大事发生,就决定不走了,没话找话说,道:“想不到集之来龙友这里就像回自己家,甚至不用通报。”
阮大铖的神‘色’很不客气,也懒得同他寒暄,径直走到徐青君身边,一屁股坐下,对杨文骢道:“等下再说,方才我走得急,口干,讨口水吃。”
杨文骢对下人喝道:“快上茶。”
还没等茶水送来,阮大胡子已经同徐青君说笑起来,再不看钱谦益一眼,徐青君自然也懒得同钱老头废话。
他们这种冷落让钱谦益很是难堪,可事情实在要紧。阮大铖这么急着来找杨文骢,刚才又说失了口,说不准有机密大事,却由不得老钱不竖起耳朵偷听。
反正他身份尊贵,而杨龙友又是个抹不开情面的厚道人。作为主人,他既然不开口逐客,钱谦益也不急着走。
只可惜徐青君和阮大铖两人说了半天话,全是风‘花’雪月的东西,听了半天,却不得要领。钱谦益反因为凝神过度,‘弄’得疲惫不堪。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作为主人,杨文骢还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但其他人却各有不同。
阮大铖虽然看不也不看钱谦益一眼,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