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随着越来越靠近府衙,他的心脏跳得越发地厉害了。
正思索着等下见了父亲大人,究竟该说些什么时,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枪响,然后是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抬头看去,却已经来到府衙衙门口的大街上。
就看到郝肖仁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二十几个身着山东军军服的汉子提着火枪冲向大门,一口气将枪膛里的子药射了出去,然后拔出腰刀同时发出一声喊:“左都督刘春,奉圣命接管淮安防务,违令者死!”
顿时,府衙门里惊呼声、惨叫声、火枪的射击声、咒骂声,金铁的交鸣声连成一片。
这二十来个死士显然是郝肖仁早已经埋伏在城中的,一个个身上都穿着厚实的铁甲,且都是武艺出众的锐士,就他们的武艺看起来,比起自己也不逊色多少。
山东军本就懦弱,如果是这群如狼似虎的甲士的对手。且,父亲的府衙里多是文吏书办,卫兵也没多少,都没有着甲。一时,都溃了。
“啊!”刘春等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叫,楞住了。
“好可可恶的小人,郝肖仁!”刘春抽了一口冷气,突然明白,郝肖仁早就防备着自己临时反悔。毕竟,父子相残违背人伦,换谁都下不去手。
这鸟人是居心要让我刘春弑父啊!
这个时候,郝肖仁打着自己的旗号见人杀人,而自己恰好又在这里,那才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前进,前进,宁乡军!”
“我喜欢打仗,我喜欢这活儿,让我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宁乡军,宁乡军,你的我的大家的宁乡军!”
“男人和女人躺在**上,女人翻身向上说,还要,还要。体能训练,体能训练!”
不知道是谁在喊,如同是点燃了火药桶,刘春手下那一百多条汉子同时爆发出一声呐喊:“光荣的宁乡军!”
然后抽出腰刀冲了上去,眼前无边的杀戮和红色已经让他们疯狂了。
什么袍泽兄弟,咱们是宁乡军的种,和山东军可没有任何关系。至于刘家父子的恩怨,那是少将军的事。若是少将军今日不能夺了兵权,大伙儿只怕都要尽数死在这里。
杀,这是唯一的解决问题的手段。简单,直接,不费任何精神。
火燃了起来,局面彻底混乱,再控制不住。
刘春整个人都好象是落进了一场醒不来的梦魇之中,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进府衙中的。
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喧哗声逐渐平息。老金一手提着一具头颅,一手擎着带血的雁翎刀,单膝跪在刘春面前,神采飞扬地叫道:“禀左都督,淮安府衙已经肃清,郝知州请少将军去后衙主持大局。”
官不修衙,淮安虽然是大府,可衙门却非常简陋。也就是一个三进的院子,最外面是大堂和府中的官员办公场,再后面一进院子则是知府平日视事场所。再后面就是后衙,则是知府和家小的居所。
据刘春所知,父亲就住在那里。
从最前面的院子到后衙也不过三四百步,沿途到处都是倒伏路旁的尸体。有兵卒,有文吏,都是一刀两断,死状极惨。人体的颈椎和脊椎都是非常坚硬的,可在士卒们的刀下却被顺利地砍做两截,由此可见郝肖仁手下和自己所带的这一百多军官的力气大到何等程度。这就是所谓的精锐吧,孙元真练得好兵啊!
懵懂地进了后院,眼前的情形更是让刘春脑袋都快炸开了。大约有二十多具尸被拖到墙角堆成一座小山,人血如喷泉一样从尸山里流泻而下,在后衙中奔流,直没到人的脚脖子处。
刘春寒毛都竖了起来,因为他从来没想到多人的血可以这么多,也因为他在死人堆中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弟弟。
虽然对于父子相残、兄弟之间刀兵相见你死我活的场景早有心理准备。虽说在以前弟弟们对自己诸多冷嘲热讽,为了在父亲面前争继承人之位,争得头破血流,彼此之间也没有亲情可言,但刘春还是觉得心中一阵惨然。
这样的事情虽说在史书上经常看到,就连我大明朝的成祖皇帝也靠着夺了侄儿的江山才做了皇帝。杀地自己的亲人来,太祖、成祖可从来没有手软过。可刘春胸口却烦闷欲吐,无论怎么看,这两个亲兄弟都是死在自己的手上。不管自己将来拿出什么民族国家大义做借口,依旧洗刷不了身上的污名。
自己这一辈子,只怕都要生活在深重的负罪感中。
天啦,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第1015章 兵谏(二)()
“父亲……他老人家现在何处?”刘春艰难地张口问身边一个卫士,一开口却听到自己低沉沙哑的声音。
那卫士指了指对面一间小屋子:“少将军,适才郝知州带兵杀过来的时候,总兵官一时不敌,独自一人彻进屋中去,用弓封住房门。郝知州冲不进去,就带着人马围住屋子。”
听到卫兵说,刘春这才定睛看去,却见郝肖仁的手下都擎着火枪,瞄准前面那间屋子的门窗,一副如临大敌模样。
郝肖仁这个厮鸟左边小脚肚子被父亲的箭射伤,流了一地血,正痛苦地扭曲着面容用纱布艰难地裹着伤口。
刘春一看到这个小人,无边的怒火就腾了起来。
他大步走了过去,低声喝道:“好好好,好一个郝大人,某还真没想到你来了这么一手,原来你早有安排,等的就是今天啊!我就说,你怎么不带一兵一卒就同某一道来了淮安,却不想你在城中早一埋下死士了。”
郝肖仁不以为然得咧了咧嘴,大约是牵动腿上的伤势,痛得头上又沁出亮晶晶的汗水来:“左都督,也不算是提前安排好的。我扬州镇侦缉厂在淮安本就有一个交通站,非常之时,下官迫不得已动用了潜伏在这里的力量。”
“迫不得已?”刘春低声惨笑起来。
“是啊,少将军也太没有担待了,走到了这里,还想着退缩。”郝肖仁看了看前面的那间房屋,笑了笑:“你父亲的弓好生厉害,直他娘百步穿杨了。好在我们动手快,将他逼进了绝地。否则,若是让他老人家掌握了部队,咱们今日只怕就是一个死字。少将军,你爹爹在战场上畏敌如虎,叫人瞧不起,可武艺却真是不错啊,下官刚才差一点就死在他手中了。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天父保佑啊!”
看到他一副得意的模样,刘春将牙齿咬得咯吱响,正要一拳将他的肥脸打扁。
这个时候,对面那间屋子传来父亲愤怒的声音:“外面哗变的究竟是个贼子,藏头露尾算是什么汉子?不就是闹军饷吗,老刘手下十多万张嘴巴要吃饭,能够让你们一天三顿吃饱已是天大恩德。嘿嘿,还想着要钱?没有老子带着你们从山东退到江北,又为你们这些混帐东西打下这么大一片地盘,你们都要去做建奴的奴才。老子不问你们要钱就算了,还想闹饷。”
原来,父亲是将这次兵谏当成军中士卒哗变了。据刘春所知,父亲最是贪婪,为人又残暴,视麾下士卒如奴仆,动则打骂杀戮,使用的是高压政策。至于军饷,那是一文也无,在以前,山东军也曾经闹过几次,结果都被他用雷霆手段镇压了下去。
刘春想说这并不是普通的部队哗变,可嘴唇一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郝肖仁咯咯一笑:“东平侯,咱们今天到这里却不是为钱。实话告诉你,你如今已经被我等包围了,快快出来投降,交出兵权。如此,我等绝不动你分毫,以免得亲者痛,仇者快,酿成人间惨剧。”
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咻”一声,金风劲急,一支羽箭觅着声音,突然从窗户里透过窗纸射出来,直奔郝肖仁胸口。
这一箭来得如此之快,只瞬间就射在郝肖仁的心口中。
听声音,乃是反曲硬弓。父亲也没有瞄准,仅凭听风辨位就能准确地射中目标,这样的箭术当真可怖。刘春不觉大吃一惊,以前在他看来,父亲也就是一个懦弱之人,内心中对他还有些瞧不起,觉得他不像是条汉子。今日见了这一箭,心中却是服了:果然……能够从普通士卒凭军功杀到总兵官一职不是白来的,至少一身武艺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反曲弓的力量何等之大,郝肖仁中了这一箭断无幸理,刘春只感觉一阵痛快。
但是,郝大人惨叫一声之后,在地上滚了一圈,竟然没事人似地躲在一个重甲士兵身后,大声叫:“东平伯休要卤莽,不要逼我等动手。”
刘春见他依旧活蹦乱跳,倒是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却见郝肖仁胸口的衣衫已经被凶狠的箭矢扯破了,里面金光闪闪,却原来贴身穿着一件软甲。
“哈哈,鼠辈,原来不是闹饷的,还要让老夫出来束手就擒。如此说来,这是一场兵变,要的是老子的军队和命了,究竟是谁,是谁?”里面,刘泽清咆哮一声:“是不是刘孔和,我的好弟弟,你出来,出来呀!”
原来,他将这次兵变的组织者当成自己的弟弟刘孔和了。自从他驱除了刘春之后,整个山东军能够有威望调动人马,发起兵变的人除了他还能是谁?
“怎么,有胆做没胆承认吗?也好,老子就把你给打出来!”话音刚落,屋中又是“咻”一声,一支羽箭穿窗而出,直接钉在刘春手下一个军官的额头上。
却见,有乳白色的脑浆子飞溅而出。
接着又是一箭朝另外一个军官的喉咙射去,那军官已经有了警惕,千钧一发之际将头一低,“叮”头盔被巨力拉动,让那军官忍不住将头一仰。
这一仰却是要了他的命,第三支箭射来,直接将他的颈椎射断。
刘总兵官用的竟然是连珠箭的手法,一箭接一箭,梅花间竹,没有丝毫停顿。
最为可怕的是,他还隔着窗户,仅仅凭着耳朵就听出敌人的方位。
刘春虽然是经过大阵仗之人,却依旧被父亲这一手惊得心脏蓬蓬直跳。
所有人都同时将身子一缩,彼此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撼和畏惧。
在以前,山东军人情凉薄,士卒军官之间也没有任何情义可言。可在郑家新军中被宁乡军的教官训练了那么长日子,彼此之间共了患难,兄弟战友情谊却异常深厚。
见两个战友死得如此惨烈,所有山东军军官都红了眼睛。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火枪手准备!”
“火枪手准备!”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瞬间排成一排,举起鸟铳。
“放!”
一百多柄火枪同时击发,火光连成一片,浓雾弥漫开来。上百粒灼热的铁丸子凶猛地从窗户中朝里面射去。
虽然眼前异常朦胧,可刘春还是清晰地看到那两扇花窗在视线中破裂了,散成无数的碎片。
“不!”刘春声嘶力竭地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地朝屋中冲去:“爹爹,爹爹!”
“停火,停火,保护少将军,保护少将军!”老金大叫着,也跟着冲了过去。
这个时候,刘春已经彻底迷乱了。
他一脚踢开满是弹孔的木门,就看到父亲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天啦,天啦!”刘春伸出手去,却摸到了一手的血,那么烫人。
父亲身上只穿着一件松江棉道袍,在他的胸口有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