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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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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罢,你现在也是百里的父母官了,当老师的说的再多,不如你实地到任做出来的政绩重要。多的老师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就送给你八个字‘天下在我、大道为公’,作为你上任的贺礼好了。”

    “‘天下在我、大道为公’”郑云鸣默默的念了一遍。心中暗道,这孙文的题字怎么先给老师说了出来?

    “那就这样,咱们回席间去。”真德秀说着便要回身,郑云鸣赶忙问道:“老师可知道学生这次得的是什么职务?”

    “这个,洪公跟我透了点风声,这回算是照顾你了,现在京湖那边缺人手,将会直接提拔你到京湖转运使司充参事之职。”

    “京湖?那我顶头上司岂不是。。。。。”郑云鸣突然猛醒:“岂不就是我老子的铁对头史嵩之?”

    人生第一次被除授官职是件相当重大的事情。被分配到官职的远近好坏,将有可能决定这些新晋官僚们未来一生的仕途顺遂与否。

    有时候被分配到下县并不是最差的结局,要知道某些下县原本沃野百里,物产丰饶,不过因为某次的天灾**才落到下县的地步。

    为官者上任几乎不用干什么事,只需要坐等天灾已过,在外逃难的百姓们重新回到自己的家乡,开始播种谷物,经营百业。不过几年的时间就可以升为中县,甚至上县也是大有可能的事情。这样的政绩书写在第一次担任官职的履历里,对于任何渴望干才的上峰来讲,都是非常耀眼的存在。

    上县却别有不同。阡陌纵横,百业兴旺固然是一份好底子,但前任的功绩太突出,往往使得继任者望尘莫及。

    新来的父母官究竟只能在前人辉煌的基础上做些修修补补的事情,这种锦上略添花的政绩,是最费力不讨好的。不过当州府催调粮饷时,上县凭借着雄厚的人力和财力,总是能够超额完成上面交待下来的摊派。

    更不用说地方官坐拥一块肥地,就算是颇享“清廉”美誉的正人君子,也会不由自主的积累下一笔不小的财富。在富庶县中主政一方,实在是比贩盐出海都要好赚的多的买卖。

    最危险的地方,莫过于所谓中县。这些地方的田地尚算可耕,人民还称安定。但实则是已经处在危险的平衡中。随便一件什么事情,比如皇家大婚的催贡,邻界匪贼的侵扰,或者前线粮饷的催调。都有可能打破这悬崖上的平衡。

    中户之家,其存粮不过月余,无地的贫户,不过是勉强糊口而已。就算乡里的豪强之家,也不足以应付血盆巨口贪得无厌的索取。新任的地方官员在几年的任期内只要遭遇一次这样的灾难,立刻使得百姓逃亡,田地荒芜,街面萧条。

    中县急速的堕落为下县,而这些年轻人却毫无处理这样局面的经验,不要说安抚人民,重振生产,就算是官场上最好用的招数推卸责任,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而在官场生涯的第一步就被打上“庸碌无能”四个字的印记,将来再想翻身就难比登天了。

    自然,还有一种县更是比危险的中县更加恶劣的地方。

    郑云鸣做官伊始,就要投入到这最恶劣的处境中去,将来面对的必然是一番辛苦波折。未来发展的好与坏,暂且放在一边,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就此丢了脑袋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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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江上行偶遇豪杰(2)() 
更新时间:2013…11…02

    比危险的中县更危险的官职,就是边地的守臣。

    南宋朝的军力毫无疑问的是东亚诸大国中最为糟糕的。休道是没有金人的浮屠马队,辽国的宫骑甲马这样的天下精锐,甚至连北宋装备精良的禁军武士,豪奢的具甲步人阵都难以再现在南渡后的军伍中。

    南宋武装的低劣一方面来自于领土的缩小,一方面也因为长期和平带来的政治腐坏和行政效率的疲敝。不过比在北方时有利的是官军至少还有三样东西可以依仗:险峻的地形、精熟的守城技术和舍身肉搏的勇气。

    可惜的是这三样东西在战场上并不是常常具备,甚至很多时候一样也不曾具备。在和主要由原来的宋国主要兵源地招募的士兵组成的金**队交锋时,南宋军时常败绩。而战败的守臣只会面临三种结局。

    屈身投降在郑云鸣来看应该算是最好的选择,最起码能保住一条命在。但无论是在前世或者在转世之后所受到的精忠报国的教育,都不能让郑云鸣拉下脸来做这样的选择。这不是摆明了让自己去送死么?

    “这个你不用担心,”夜已深沉,送走了皇帝与百官,对儿子表现大抵满意的郑云清闲坐着掏着耳朵。“襄阳是天下坚城魁首,又是京湖戎司治所所在,城内城外坐拥精兵数万,还有赵范这样朝廷第一流的名将亲自坐镇,你还怕怎地。就算是北虏倾国之力来犯,这座襄阳城也要蹦掉他们几颗牙。”

    “那史制置使方面。。。。。”

    “这就更不用你担心了。昨天早上已经御批了史嵩之请辞京湖制置使的奏章,等明天中书省大印一盖他就得回家闲居去。”

    “那么新任的京湖制置使将会是?”郑云鸣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可算是落了地,可是对于自己的顶头上司还是有必要了解清楚的。

    “不用慌张,就是赵范,入洛之役我卖了他这么大一个人情,他断不会留难于你,不过有一条还是你需要注意的。”

    “请父亲明示?”

    “近来洞庭多贼匪,江上盗贼频出,你上任的安全却是一桩事情。”

    “多带几个家丁随身保镖也就行了,要不将府中的枪棒教头带上一个两个?”郑云鸣心想不就是拿着菜刀的渔民、拿着锄头的农民而已,何必如此大惊小怪,也不多加留意。

    “哼,大江上的群贼彪悍殊甚,就府里这些军兵家仆的三拳两脚对付不了。不过你也用不着担心,为父找了一个厉害的角色来帮你。”

    “为了孩儿一个人出动沿途军队这事情不妥,还请父亲三思为是。”

    “趁早别指望那些草鞋兵,别说你,就是为父去了有些家伙都不一定买账。并非是官府中人,是江湖上一位有名的豪杰。”

    “父亲怎么会和江湖人士有了往来?”郑云鸣大感意外,要知道郑清之可一向是以不输当代大儒的学问家,跟江湖人简直是两条轨道上永远不可能有交集的存在。

    “呵呵,就许你结交京城里的工匠,就不许为父的认识几个当地的豪杰么?”郑清之的眼神里突的浮现几分锐气:“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郑云鸣支起了耳朵津津有味的准备听一段庙堂与江湖的秘辛。却不料被父亲挥袖打断了:“都是陈年旧事,提他作甚。你好好准备一下行囊,不日文牒就要下发,收到后即刻启程,不要误了官期。”

    郑云鸣只好把满腹好奇心收到肚子里,拱手应道:“孩儿知道了。”

    十月份的临安府正是初冬的时节,虽然还没有开始下雪,但连绵的细雨已经有了侵人肌肤的寒意。在这样一个寒冷的日子,首批得到吏部文牒的新任地方官员携带着简单的行装,踏上赴任的旅途,正式开始了作为大宋官员的生涯。

    聚集在码头上的家仆从人数十人都是跟随着诰命夫人萧氏一起前来送别公子前往千里之外的荆州赴任的。君父尊严,郑清之自然不会自己来送别,但已经在堂上对郑云鸣叮嘱了快一个时辰,说到了自己曾经的政治理想,说到了地方小吏的种种奸恶不法,说到了官民之间的冲突,也说到了对待上下级的各种潜规则。很显然,对这个虽然学问过关、但是为人处世却相当“阿痴”的儿子踏入官场,郑清之心中充满了担忧,但又同时满怀着期望。

    萧氏夫人却总是担心儿子的身体,身后的仆人满满的挑着各种各样的食材补品。

    “孩儿,来将这一坛蒟酱带上,这是去年越国进献给圣上,圣上又转赐你爹爹的,是滋补的佳品,你好好带上,平日里每天用两次,不够了娘再派人给你送去。”萧氏说着捧过来一个用金丝封住坛口的小银坛,眼神中满是怜爱。

    “娘,市面上这么一小坛东西已经是一百户中产人家的全部家当了,儿子在外面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纯粹是招强盗呢,您自己留着吃吧。”说着郑云鸣拍着宪儿身边的担子笑嘻嘻的说:“儿子上任就三挑行李足矣,一挑随身衣物,一挑文房四宝,一挑书。带其他的都是麻烦。”

    “你懂什么,你又没有独自出过远门,常话儿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你一个人。。。。。”萧氏说着说着眼眶儿又红了起来。让这个从小病的东倒西歪的孩儿到荆州那么远的地方去作官,为娘的又怎么能不千般担心、万分牵挂呢?

    “娘又多担心了。我辈读书人,身受圣人教导,为皇家治理万民,如果连这一点路途艰险都不能克服,又怎么去管理一方百姓。”郑云鸣说着撩袍服跪倒在地:“孩儿别的没有什么担心的,只是这一去不知什么才能回家一趟,不能尽孝在双亲膝下,孩儿在荆州的时候,也会天天向老天祝祷爹和娘亲都能够身体健康,弟弟妹妹们能都顺利成长,这样孩儿在外面作官也能做的安心了。”

    萧氏夫人听了这话,眼泪珠儿更是忍不住噼噼啪啪的落下来,又拉着郑云鸣叮咛嘱咐,不肯分别。郑云鸣只有硬着心肠再三安慰,又再向母亲磕了几个头,才转身登上了临安府派出的官船。

    官船拔石扬帆,越行越远,很快就变成了水际线上的一个黑点,又过了片刻就完全消失在岸上一群人的视野中,萧氏又向着郑云鸣远去的方向望了好一会儿,才洒泪还家。

    郑云鸣穿越过来之后,与再世的父母亲也有了长时间的感情,这次突然分别,心中难过,站在船头迎着徐徐的江风,不由感慨万千。突然宪儿在身后叫道:“少爷你看,那里也有一艘官船!”

    郑云鸣举目看去,果然前方不远处,果然约莫三四百步的前方,也有一艘官船正在扬帆破浪望西而行,想来也同是离京赴任的官员吧。

    虽然同是官船,但郑云鸣的官船是临安府尹亲自挑选,船大帆快,不多时已经赶到前面那只小船后方不远的距离,这时发现船尾除了艄公之外,还高卧着一个年轻人,头戴这儒生巾,身着一身纯白,正在津津有味的读着书。这一身打扮郑云鸣再熟悉也不过。

    “郭少宗!”郑云鸣朝着前面的船只大喊道:“咱们还真是有缘啊!”

    少年人面露惊讶的站起身来,搭眼瞅了一瞅,随即拱手为礼,喝道:“没想到离京了还是撞到郑兄,真是前世结下了什么冤仇吧!”

    临安三杰中最擅经义的少年英才,也是鹤山先生门下杰出的少年弟子,被誉为少年人中才具第一的人物,被称作太学生中最有可能进中书省的临安之光郭少宗,就连魏了翁自己提起来也忍不住面露得色。

    因为和郭少宗同一年进入名师门下修习,作为学界争论真鹤二夫子地位的战火延烧,郑云鸣也私下被太学生频频拿来和郭少宗相提并论。当然,每次弟子间的比较都让挺真派不免气沮,一个是有点糊里糊涂、稍微有些邋遢的笑嘻嘻的富二代权贵,一个是知书达理、一板一眼的读书人楷模,中间的巨大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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