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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登已经是第二次来武当;他对这里的风景了解的远比只是从后世一点模糊记忆里知道武当的郑云鸣要深入的多。
”这里不过是武当一角罢了;再往上行数里;那里是武当最高峰的天柱峰所在;登上此峰;会当绝顶;周围七十二峰皆俯首遥尊;那里才称得上是真正的洞天福地呢。”
二人说话间;一艘棹船远远的划了过来;船夫高声喝道:”来的可是襄阳的贵客么?”
郑云鸣微觉惊讶;他将手扶在马鞍上笑道:”如何知道我是从襄阳来的?”
”我也不知道哇;”那船夫说的都是一口武当山的方言;口音铿锵煞是动听:”先生说了;如果是襄阳来的看着身份尊贵的客人;就要我收他十倍的钱渡他过河。他不会不肯给的。”
郑云鸣朗声大笑;说道:”那就让我们上船吧。”
”慢来慢来。”船夫拿着棹桨敲敲船帮:”您也看到我这只是小船一只;一次只能渡一人一马;多了可承受不起啰。”
郑云鸣翻身下马;牵着坐骑登上了船;说道:”勿要啰嗦;挨个将我们渡过河去就是了;船资一文钱不会少你。”
船夫呵呵笑着用棹桨往水里一撑;小船离开了河岸向北而来。
船夫一面摇动棹桨一面高声唱道:”孤舟泛江上;顺逆吾自知;逆者股战战;顺者一帆急。顺者岂无忧;逆者岂无期;水急当以逆;势缓方顺楫。天道殊难测;何须操桨橹?孤峰有草庐;学做卧龙栖。”
郑云鸣问道:”这歌儿是何人所作?”
船夫笑道:”正是先生作的;每日里行船靠它做个号子。”
河面并不甚宽;那船夫往来穿梭;将十余骑人马都渡了过来。
郑云鸣挥手叫郑宪付了钱;又问道:”你口中所言那位先生现在又在何处?”
船夫指着不远处的山路说道:”从这里往前走几里;到时候自然有人来告诉贵客。”
一行人上马前行数里;山势渐渐峻急;迭山崇岭之中;一块块梯田仿佛是精巧的拼图一般镶嵌在山坡上;这时还没到春分;田中不见农人;只是时不时的有野狐獾儿飞快的跑过田野;钻入低矮的树丛中。
郑云鸣看着山间的茅屋里升起几缕炊烟;苍凉清冷中突然多了一点生机;真的仿佛是身在一副活生生的米芾山水画卷中。
正遥望时;迎面的道路上一个膨牵着耕牛慢慢走了过来。快要和郑云鸣等相遇的时候;那膨将耕牛牵到路边;自己也在路边拜倒伏地;口称”总管万福!”。
郑云鸣翻身下马;将手相扶;笑问道:”这也是先生教你的?”
那膨咧嘴笑着说道:”先生教了;喊。';!'一声万福就能有赏哩。”
”这家伙;还没见面先坑了我不少钱啊。”郑云鸣招呼郑宪拿赏;又问道:”先生究竟在何处;现在能说了吧?”
那膨手拿着沉甸甸的五贯铜钱;笑的合不拢嘴;手指着西北方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说道:”‘紫霄峰下;凝翠成崖’;那里就是先生的居所了。”
王登笑了一声:”‘紫霄峰下;凝翠成崖’;这人好大的架子。”
”有才学的人通常都会有架子。”郑云鸣说道:”可惜这世上架子大的人却多半没有真才实学。”
他一催胯下坐骑;说道:”走吧;咱们看看这位架子大的吓死人的先生;究竟是不是扭转乾坤的奇男子。”
众人一路来到山峰脚下;果然高山仰止;山顶上云雾缭绕;渺渺然有神仙洞府的模样。
山腰处横着一截断崖;崖壁上经年长满了藤蔓青苔;远远望去;就好似一面巨大的翠玉壁立在群山间。崖壁下前方不远是一条小河流淌而过;一片翠竹林临河而长;一架巨大的水车在竹林前的河岸上吱吱呀呀的转动着。
深谷中突然两只白鹤腾空而起;消失在苍茫山壁间;半空传来猿猴的啸叫声;仔细看去;几只金毛猿猴正在崖壁上攀援嬉戏。
郑云鸣心中叹道;真是好一处清修的福地。
水车前是一座精巧光洁的竹桥;郑云鸣率众人赶过竹桥时;一眼就看见桥头上有三人在等候。
其中二人是一胖一瘦两个老者;另一人顶盔掼甲面含愠怒;不是杨掞又是谁?
郑云鸣跳下马来;双臂与杨掞相抱;欣喜说道:”纯父;没事就好!”
随后王登也上前与杨掞相抱见礼。
杨掞将手向那胖瘦二老一摆;说道:”这是白家寨主事人白增寿;白添寿二位丈人。”
那胖老者抢先指着自己说道:”我是弟弟白添寿。”
瘦老者瞪了他一眼;拱手说道:”我乃长兄白增寿;是这方圆几十里白家寨的主事人。”
他朝着郑云鸣深施一礼;谢罪道:”前番总管两次差军马前来;寨中众人惶恐;不得已只得用计退了总管的军队;当中有许多得罪的地方;还请总管饶恕。”
郑云鸣摆手说道:”是我的部下学艺不精;怪不得旁人。”他的话锋突然一转:”但若是有人想投鞑子作背叛祖宗的事情;纵然朝廷饶得;我郑云鸣也饶他不得!”
那胖老者嘻嘻笑道:”哪个龟孙才会背弃祖宗;那撒里伯瑾现在还在后山的武神庙里押着哩。”
郑云鸣点点头;正色说道:”若各位还自认为是大宋子民;我便有责任保卫你们的安全。我知道武当山的百姓素来被乱军所苦;不过你们放心;我土龙军绝不在寨中驻扎一兵一卒;只是派人在山北几个隘口设关卡防守。望二位看在国事重大;为官军提供协助。”
白氏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一齐躬身答应。
郑云鸣笑道:”这便对了。”他将马鞭朝翠竹林一指;说道:”那两次用计打败我军的高士;就居住在这竹林中么?”
白添寿说道:”正是正是;那翊杰侄儿的草庐就在这翠竹林里。”
杨掞猛的一击额头;说道:”是白翊杰?”
郑云鸣在脑中迅速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似乎是听说过;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
王登看着总管困惑的模样;缓缓说道:”那个白翊杰;就是前年省试中排名第一;令京湖学子振奋;然后又辞去殿试不考;断然回到家乡隐居的怪人。”
郑云鸣这才想起在考试前同学里是曾经流传过这样的传言;但当时自己被父亲督学紧急;还要照顾自己的各种杂务;没有闲心来听这屑场八卦。不过有人肯放弃锦绣前程归家务农;这种勇气在科场上可没有几个人能有。
”原来是他!”王登这么一提醒;郑云鸣对白翊杰的印象逐渐清晰了起来:”没想到出了不慕功名之外;他还有这等用兵如神的手段。”
第二十三回 庐中谁闻平戎策〔1〕()
”用兵没话说。”杨掞不屑的笑道:”要是真的不慕功名;费这许多心思来引总管前来拜见所为何事?”
郑云鸣摆手表示不同意:”胸中有真才学却学人去遁世归隐;和明珠淹没在淤泥里有什么两样?珍宝就是要光耀于人前才能称得上珍宝;若是掩盖于尘土中;和寻常石块泥丸一般;才叫违逆天道。”
”不要多说闲话;随我前去拜见一下这位白先生。”
说罢他径直上马;轻轻一磕马的肋部;领众人向竹林而来。
稀疏的竹林里果然藏着几间整洁的草庐。篱笆外种植着芍药和牡丹;自然在这个时节里还没有到开放的时候。只有院中一株高大的红梅树正在肆无忌惮的吐露着芬芳。
郑云鸣侧耳细听;分明听见草庐里仿佛正在有人在弹奏瑶琴。
众人下马来到庄前;郑云鸣举手敲了几下柴扉。一个青衫小童子开了门向着郑云鸣鞠了个躬:”您终于来了。”
郑云鸣整了整衣冠;上前行礼;恭恭敬敬的说道:”京湖安抚制置使帐下营田总管;权知襄阳府郑云鸣拜见白先生。”
童子叹了口气:”总管早来一时半刻便好;我家先生刚才闲坐的时候突然动了雅兴;正在堂上弹琴呢;他奏乐的时候是严禁别人打扰的。”
杨掞冷冷的说道:”故弄这许多玄虚;将大鱼骗上了门;却无端端的摆这个架子;贵主人未免”
王登狠狠的拉了一下他的袍袖。郑云鸣回头瞪了杨掞一眼;转身对童子说道:”无妨;等先生演奏完了再相见也不迟;可否让我们在院中等待?”
童子点头称可;却又说道:”草庐中不许携带盔甲军器;各位将军要进门时;须得脱了甲胄摘了刀剑。”
王登剑眉一挑;朗声说道:”将军除死方卸甲;壮士断臂剑在身;你家主人连这个也不懂么!”
那童子飞快的回应道:”先生说了;入得草庐便不是将军总管;而是高士君子;要较量的不是刀剑兵甲;而是这里。”他指了指心的位置。
郑云鸣看这小童子口齿伶俐的模样;知道白翊杰平日里交往的都是名士;就算是童仆也都已经见惯了大世面。
他吩咐道:”全部卸甲!把佩剑和弓箭摘下来!”说着从腰间摘下了佩剑交给了童子。
卸去了铁甲身和头鍪之后;众人来到院中等候。
那琴声在郑云鸣初听的时候轻盈舒缓;仿佛使人置身悠闲乡野;安定平和。待得众人进院之后;一声弦鸣;旋律急转而下;紧密急促;弦声高亢;仿佛千军万马突然席卷而来。琴声峻急之间;阵阵金戈之声可闻;中又夹杂无数低回哀鸣;仿佛是夹杂在兵火中的百姓们正在挣扎呼号。突然间琴声一转;短促的低音在高昂的琴声里响起;仿佛在相争之时一方突然派出了一支奇兵;嵌入了另一方的阵中。
短促的低音先自响了几声;随即如辩骤雨一样淹没了高昂的声响;那高昂之声被低沉短促的声音一冲;登时纷乱零落;先是弹奏的节奏渐渐变得沉缓;接着声音也越来越低;终于一时半刻之后消寂纷繁交错的低音中。而低音也终于慢慢的舒缓了下来;再度恢复到先是时轻柔平和的旋律;伴着一声悠长的颤音;一曲戛然而止。
那童子赶忙推门进屋进去。屋中一个青年男子的清朗声音问道:”襄阳的客人到了没有?”
童子说道:”郑总管已经到了多时啦;现在正在院子里等候。”
那男子略带不满的说道:”如何不早报?待我开门相迎!”
少时木门吱呀一声推开;白翊杰走出了茅庐;降阶来迎。
众人把眼看时;只见这少年书生不过中等身才;面如美玉;颌下几缕短须;纶巾儒服;手中轻挥一柄白羽扇。若说是与评话里的诸葛亮相比;无论神形倒真是有几分类似。
郑云鸣正了正冠冕;上前施礼:”京湖制置使司部下;营田总管郑云鸣;久闻清名无缘得识先生;今日专程前来拜访。”
白翊杰拱手还礼;笑道:”翊杰山野村夫;如何劳动总管大驾亲至?原是我应该早去老鸦山谒见的。”
郑云鸣背后杨掞又是哼了一声。
白翊杰只当不知;挥扇说道:”不嫌蓬荜简陋;烦请草庐中少坐。”
又对王登和杨掞微微一笑;说道:”景宋和纯父也进来吧;我知道你们心中一定一肚子话想要说。”
杨掞和王登同时脸上露出一丝轻蔑。
那还用得着你来说?
入堂之后双方分宾主而坐。童儿呈上桃木茶盏;盏中新煮碧峰嫩叶;满室生香。
还没等到郑云鸣开口;王登抢先说道:”素闻先生胸怀大志;有成诚爱国之心;为何反而协助乡民对抗朝廷?这虽然不算是公然投敌;但人人都如先生一样;蒙古人岂不是垂手而定京湖?”
白翊杰一摆羽扇说道:”不然;均州残破之后;胡骑在州境之内四处出没;溃败下来的官军也失去了指挥成为贼匪。百姓在兵乱中只能勉强自保;怎么分得清楚谁是前来讨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