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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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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能主动出击,攻击敌人的要点使得敌人的进攻计划完全不能进行是上乘兵法。和敌人战于外围,不让敌军逼近到城墙下是中等兵法,最不济,当敌人逼近到城墙下之时也要派遣部队先行杀出,给敌人以迎头痛击。岳飞扫荡邓唐二州,直入河南,取的是上乘的兵法。赵葵和赵范差遣孟珙在襄阳北方和金将武仙大战,将武仙南下的军队击破在襄阳外围,此是中等兵法。

    但蒙古人骑兵的威力前所未有,野战中宋军胜算极少。故此不得已只有使用在城外先杀伤一阵敌人的下策。如果不能先挫去敌人几分锐气,消耗了敌军的气力,让他们能够乘着新到士气高涨的机会,一鼓作气,抢上城头,那襄阳多半会保不住。

    郑云鸣却始终不放心,蒙古人的骑兵部队天下无对,到底用多少人能够撑得住场面,维持住基本阵型,整个荆楚军上下也没有一个人知道。

    何况敌人人数多达十余万人,兵力如此厚重,如果本军人数太少,只怕交战还没有两三个回合就折损殆尽了,连撤回城中都不可能,他坚持让王登携带前军、中军、左军、右军和陷阵军、将射军一同去,一共五千人兵力,几乎是让振武军倾巢出动。

    陷阵军全军将校兵士九百五十二员,是王登在分军的时候重新挑选的战斗力更强的战士组成的突阵部队,陷阵军不设正将,由王登亲自率领,在战斗打响的时候则由王登亲自指挥突阵,葛怀负责全局统筹。陷阵军上下从帽子到衣衫到夹袄以及布裙都是一水的赤红色装扮,按照宋军的常例这些人就是充当前锋和敌人交锋的打扮。所有的陷阵军士兵,无论长矛手、刀牌手、标枪手、弓弩手还是重斧手,全部披挂有铁甲身和铁头鍪,装备比绝大多数的宋军部队好得多,唯有火器手因为肩上的火铳沉重,一般只穿着铁甲身上阵而已。

    这时候的将射军也跟一年之前大不相同了,最显著的区别就是在弓箭和强弩之外,配备了一百余人的火铳手队。他们夹在用箭雨杀伤敌人的弓箭手和用精准的射击狙击敌军的强弩手中,为宋军传统的弓箭射击增加了新的元素。改变不仅仅只有这点而已,郑云鸣甚至开发出弹药整合的概念,用竹子制成一个个圆筒,在筒中放入适量的火药和一枚铅弹,士兵们出战的时候身上背满了这种原始的弹药筒,手中拿着点燃的松枝,简直就像是随时可能做法的道士一样。

    也正是因为火铳手要携带这么多零零碎碎的物件,你才可以理解为什么将射军的火器手将带甲视为一种负担,他们甚至自我麻醉的喊出了“披甲的都是懦夫,打仗就是赌运气的把戏。”张顺也曾经极力鼓励他们穿着甲胄作战,后来发现这么做除了使火器手的体力负荷更重,以及使得火器手的动作变得笨拙之外,其实增加的防御效果有限。因为操演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对面的弓弩手能够无视火铳骇人的声响和火光而选择正面和火铳手对射。

    振武军的其他部队在王登近乎苛刻的训练下,也都显得比其他部队的士兵更加成熟稳重。但大战在前,却依旧掩饰不住紧张焦躁的神情。

    葛怀一面往大脑袋上扣上乌金盔一面大声询问着中军部将:“王统领去哪了?马上就要出城了他怎么还不见人影?”

    硕大的武神庙正殿里除了王登这时候已经不见一个人,所有的人都在为即将展开的大战紧张的忙碌着,谁也没有空闲再来顾忌躺在大殿中各位前朝名将们的牌位。

    王登**着上身,身旁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头鍪、甲身和披膊,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抬着头平静的看着大殿上供奉的太公牌位。

    其实心中却是在展开着激烈的搏战。

    蒙古人用兵狡诈万端,和他们对敌的时候不能稍出一点纰漏,类似野狐岭战役的时候,金国主帅完颜承裕临阵动摇丢弃阵地撤退的行径当然是自取败亡。但是如果看见敌人撤退仓促追击呢?那也是中了蒙古人的诡计,他们每个骑兵都携带双马三马,等追击的步兵耗尽了体力,追击的骑兵耗尽了马力,他们再换乘坐骑重新冲锋,一战就能获得全胜。

    要是你不追击而坚守阵地又怎样呢?敌人会用尽一切办法袭扰你,引诱你,用尽各种手段让你坚实的阵型发生崩坏。要在机动力和战斗力都占据优势的大骑兵队前保持住阵型,那需要极强的指挥能力才能做到。

    他不禁看着牌位上姜太公那一长串后世加尊的名号,就算是姜尚自来,也未必能保证在面对蒙古人的时候有十分胜算吧。

第四十七回 昔年劲旅今安在(1)() 
他突然听到大殿外有一声模糊的响动。回头看时,只看见秦郎中的小娘子秦半夏悄悄的趴在窗棂前朝内张望着,他这才想起自己上身还没有穿衣服,赶忙一把抄起了上衣披在身上。

    秦半夏看着自己偷偷朝内张望的事情被王登看破,轻轻的惊叫一声,转身朝武庙外逃了去。

    只听得王登在身后大喊了一句:“我有事情跟你说!”

    半夏站住了脚,用袍袖遮住了面孔,羞怯的说不出话来。

    王登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了大殿,来到半夏面前:“城外现在囤积了几十万敌人的骑兵,这一次我未必能活着回来。”

    他伸手拉出了半夏的小手:“有些事情不说就来不及了。”

    他从随身的行囊中掏出一个玉质的观音像,递到了半夏的手中:“这个观音是我家传下来的,据说是佛印禅师在杭州时送给我家先祖的宝贝,从来放在家中女眷的身上,我娘死的早,就只有我随身呆着了,今天当着各位先贤的面上,把这个观音交给你。。。。。。”

    他轻声说道:“不管我这一出去是生是死,你都是我的人,等打退了蒙古人,我就让人到你爹那里去问聘。”

    半夏羞的脸像一朵绽开的玫瑰,可是焦急的眼泪在眼眶中不住的打转,颤声说道:“就不能不去吗?你好歹也算是个将军,不必亲自上阵。。。。。。”

    王登温柔的笑了,他轻轻抚摸着半夏乌黑的发丝:“绝不会有一个敌人能靠近你身边半寸,绝不会有一个敌人能越过襄阳的城墙,因为我会在外面,将他们全都打败。”

    此时此景,他宁愿有仙术将时间永远的凝结起来,再也没有雄心壮志,戈戟钲杀。

    但偏偏有人命中注定就是要跟他捣乱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搞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传入耳中是杨掞焦躁的声音:“等先出城去把鞑子杀退了再来花前月下吧!”

    王登带着苦笑将半夏推走,回身来到大殿前穿戴起盔甲来,两名背嵬亲兵赶忙过去服侍他穿戴甲胄。

    王登一面系着铁甲身上的绦带一面问道:“城外都出现了谁的旗号?”

    “城北登岸的队伍都打着行中书省粘合重山的旗号,城东的敌军旗号写的是万户脱端,

    城南的的山麓下出现了万户夹谷留启的字帜。城西。。。。。。”

    杨掞顿了顿,皱着眉头说道:“城西是曲出本阵所在,中军是国王塔思,左翼是口温不花,右翼是土薛。前锋是万户抄思。这里无疑是敌人主力的方向。”

    王登也皱了一下眉头:“汉兵呢?”

    “汉军三个万户正在渡河,”杨掞说道:“看旗号,最先渡河的应该是史天泽的部伍。”

    “很好,”王登说道:“趁他们兵力未能完全集结,正好杀出门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杨掞说道:“敌人估计将兵力部署在襄阳城西和檀溪之间,目的就是以地形上的不利故意引诱我军出城,在野战中加以歼灭。去岁统制余哲就是在城西中了蒙古骑兵的包围,折损了数千人马。等会你出城之后,敌军一定千方百计引诱你离开城墙的掩护朝开阔地带运动,然后以骑兵四面合围进行歼灭,你出城之后不必着急马上发起进攻,只要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敌人一定忍耐不住主动攻击你,只要能连续挫败他们的攻击,咱们消弱士气的目的就达到了。”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王登抄起放在地上的腰刀:“一切要根据当时战势来决断,走吧!”说着大步流星朝殿外走去,杨掞一把抓住了他的臂膀:“听着,我们的目标是杀死蒙古人,不是什么为国捐躯,不要平日里听郑云鸣的鬼话听多了自己迷糊,将来方面大员里没有你王登的名号,我一个人会觉得无聊的。”

    王登哼了一声:“不要做白日梦了,能熬过这个冬天的才是好男子。”

    二人来到西城门下,振武军早已经整队完毕,一面面旗帜下衣甲鲜明的正是王登一年以来精心训练的士卒。阵前罗列着阵鼓和战鼓,铜锣。一身银色铠甲的郑云鸣带着副都统司的主要大员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他看见王登全副武装的走了过来,上前握住了王登的手臂,面朝着大军高声喝道:“胡人此来,以为襄阳志在必得。他们绝对想不到在襄阳城中还有这样一支敢于出城正面和他们交锋的勇敢军队!第一阵就交给你们振武军去打,只管用心作战,放手一搏,打出我军的威风和气势,你们的奋战,我在城头上一分一毫的尽收眼底,有怯战不进者,就地正法,有不听调令者,格杀勿论,有擒获敌军大将者,赏钱万贯!”

    他长声喝道:“敢战者生,畏死者死!”

    振武军齐声应和道:“敢战者生,畏死者死!”

    趁着众人高呼的时刻,郑云鸣将王登拉近了吩咐道:“此乃我军首战,务必小心谨慎,只要跟蒙古人打三个回合,不,五个回合吧,五个回合你们就完成了使命,允许你们撤退回来,大家坚守城池就是。”

    王登拱手称是,郑云鸣侧身退下,将最后的舞台留给振武军的两位指挥官。

    王登拱手请葛怀发言,葛怀一腆肚子,大声喝道:“说个鸟事!我看你们这些缩头鸟,一个个老鼠看见猫儿一样,哆哆嗦嗦的,老实说,你们是不是看见蒙古人多,害怕了?”

    军中当即传出一阵抗辩声:“统制不要乱讲,我们没有害怕!”

    葛怀抖着大胡子,慢悠悠的说道:“害怕就说害怕,害怕了老葛还能杀了你不成?老实说,不光你们害怕,老葛也害怕。”

    众人知道他爱说个笑话,这个时候纷纷哄笑起来。

    “笑什么!”葛怀故意摆了一副认真的模样:“你们以为老葛这一肚子都是草包,没有肚肠,看着城外这么多凶神恶煞的鞑子不害怕?是人都害怕!但是害怕能怎地?你们谁还打算真的投降鞑子了?你投降一个试试?你看着咱后面那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小官人没有?他杀起人来不眨眼的我告诉你们!一个人敢投降杀一个,一千人想逃跑他杀一千,你们这六千人在他眼里都不算事情!你们中有许多是去年分军出来的老兵,他们都告诉你们了官人的来历吧,对于他来说杀几个临阵叛逃的人,在临安的皇帝老儿可是欢喜的很!所以我就告诉你们,想逃跑或者想投降的这条路,根本就走不通!”

    “又不能跑又不能投降,那不是只有等死啦!”王登跟着葛怀大声笑道。

    葛怀却瞪了他一眼,把声音提高了一些:“现在我要你们低下头来看看自己的双手!”

    众兵丁不解他的意思,都举起自己的双手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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