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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车把势却不停嘴,反担心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边赶车一边问:“小师父,方才我说了些大逆……抱怨的话,你不会去官府告发我吧?”
果园睁开眼睛,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对于俗事却是不放在心上的。”
车把势还是不放心:“小师父,刚才我见你从肃亲王府中出来,你不会是王府里的人吧?”
这人刚才只顾着口快,话说出口现在却害怕了。果园只是一笑:“佛法没有国界,可出家人却是有国家的,贫僧也是汉人,你大可放心好了。”
“对对对,咱们都是汉人,只要是汉人,都被鞑子欺负得狠了,他***,想当初我也算是小康人家。闯贼进城后被祸害过一次,家中资产被洗劫一空。好在宅子还在,还有片瓦遮头。现在好了,建奴一进城,就连祖上的老宅都被人给夺了,现在只能替人赶车为生。”车把势口中发出清晰的咬牙声。
果园醒悟:“你说的是建奴建满城的事儿?”
“对,说的就是这事。”车把势气愤地说,“本来我还有两进院子,一间店铺,靠着租金,这日子还算过得下去。如今……一切都完了,一家老小都在外城城墙根的窝棚里,风吹雨淋,眼巴巴地看着我每日赶车得的几枚小钱熬着。可怜生意又不好,今日也没得几个大子,家中的老母和几个孩子瘦得只剩一根藤了。”
说到这里,他神色黯然下去。
所谓满城,就是建奴在入关之后,将全族老小都从辽东苦寒之地迁进中原花花世界。可他们人少,八旗主力加一起也不过几万战兵。而明朝却有着亿兆人口,说不心虚也是假话。
所以,建奴将在几个主要大城市,如北京、西安、太原等城的城中心圈下一块地来,让八旗聚族而居。
譬如进北京之后,建奴就将整个京城的内城占了做满城。然后按照身份地方将内城中的府邸、宅院分配给旗人。
内城可是北京最繁华的所在,平日间城中居住着十万人口,都是小康人家。自从被开辟成满城之后,这些百姓自然要被赶到外城去。
内城的百姓失去了宅子、店铺,立即变为赤贫,不少人都因为失去生活来源而饿死,或者因为没有房屋居住冻死病死,直是一场人间惨剧。
对于北京人来说,这就是一场空前大劫难。
尤其是在这个冬天,每日从城中用板车送出去的百姓尸体都排成一条长龙了。
建奴圈满城一事,使得十万百姓破产,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果园也是知道的。可他又能做什么了,此刻,听到车把势说起,就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就见到这个车夫手腕处的皮肤白皙而富有光泽,显然以前日子过得很是不错,显然以前也是个知书达礼有教养之人。可如今,岁月的风刀霜剑已经在他额头上刻下条条皱纹,让他满口粗话。
张养浩的《山坡羊》说得好“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大凡朝代更替,受灾的通常是普通人。
果园微微叹息一声,不忍心再同车把势说下去。
车有行了长长一段路,终于出了内城。
同内城的富丽堂皇不同,外城连鬼影子也看不到几个,一片萧瑟。
“快到了,快到了,还有二里地。”车把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面上的皱纹展开,显然是因为做下这笔生意,今天的份儿钱已经凑够,还能落下一点嚼裹。
忍不住哼了起来,是一曲古怪的小调,也不知道出自何处,其中还带着一丝吴俣软语的味道:“无官方是一身轻,伴君伴虎自古云。归家便是三生幸,鸟尽弓藏走狗烹。子胥功高吴王忌,文种灭吴身首分。可惜了淮阴命,空留下武穆名。大功谁及徐将军?”
果园迷瞪了半天,毕竟是少年人,很快恢复了精力,听到车把势哼歌,忍不住笑道:“老板,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唱这种颓丧曲儿。”
“唱着玩玩,虽然日子过得苦,可总得用尽气力活下去不是。只要坚持就,就能看到希望。”
果园点头:“坚持就能看到希望,老板你说得真好。”
“坚持,我等如今也只能坚持了。”车把势突然捏紧了拳头:“我大明朝还是有希望的,我想我们能够等得到。”
果园:“怎么?”
“小师父不是北京人氏吧?”
果园老实地回答:“去年才来的北京。”
车把势呵呵一笑:“那就是了,你才到北京一年,根本就没见过宁乡军究竟是什么模样。”
果园心中好笑,宁乡军,老子就是宁乡军的细作,草国公还吃过我做的饭呢。口头却故意问:“什么模样?”
车把势突然拉停了马车,只抬头看着上面那黑得好象没有一丝光亮的天空,悠然神往,口中喃喃道:“从来就没见过那样的军队,那一天崇祯天子检阅有功将士,我也出门看热闹……好大雨水,别的部队都散了。原本以为那天的受阅式再也弄不成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宁乡军来了,几千人马,浑身铁甲,就那么一排排整齐地开过去,雨水将他们身上的铁甲淋得闪闪发亮……”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孙太初就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走到城楼下面,将一面面缴获的建奴战旗扔在崇祯天子脚下。”
“孙太初的声音好生洪亮!”
“臣,孙元,缴获建奴牛录旗一面,献于君前!”
“臣,孙元,缴获建奴甲喇旗一面,献于君前!”
……
车把势学着孙元的声音,不断地复述中:“好多旗子,都堆成一座小山了!真想回到那一天,真想啊!”
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如同泉水一样涌了出来:“我大明朝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了……难道天要绝我等……天雄军全军覆灭,孙太初也因为被奸臣迫害去了扬州。如果是卢公还在,若是孙太初留守京城,我北京会陷落了……贼老天,你真要让我大明朝亡国灭种吗?”
说着话,他又高声地唱了起来:“今日的一缕英魂,昨日的万里长城。”
果园站起身来,一把捏着他的手:“孙太初可没死,他会来的,会来的,我肯定这一点。”
说着话,一向生性恬淡的他眼睛里也沁出泪花来:“君侯,君侯,你什么时候北伐了,整个北京城的百姓都在等着你呢,这全天下的亿万兆生灵都在等着你呢!”
……
正如车把势所说,琉璃厂这边的客栈真是不错,就是价钱有点贵,住一晚需三钱银子,足够普通人家吃一个月的了。
果园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下车之后,给了三倍车钱。
那个车把势也没有说,很大方地收了,最后说了一句:“师父言出法随,我相信你的话,若真有那天,必去师父的庙里烧香还愿。”
“会的,一定会!”
。。。
第1291章 老家来人()
果园本是一个很……怎么说呢,按照现代人的话来说,是一个粗线条的人。(。u首发)半年生吞活剥似地读了一百多本书,又有名师指导,虽然将他从一个小火夫改造成得道高僧模样,但人的禀性还是该不了的。
进了客栈之后,看看周围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就叫店小二进屋,支吾废话了半天,小二才弄明白这个小师父是想吃酒肉,还要吃牛肉。
吃牛肉也就罢了,还只吃牛脖子处的肥嫩活肉,这让小二有点接受不了,说这都傍晚了,市场都散了,有钱也没处买去,除非去屠户那里碰碰运气。大师,要不你随便吃只肥鸡对付一顿好了?
“阿弥陀佛,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小衲修的就是酒肉道,练的是白骨观。不透过牲畜的皮肉,如何能够看到里面的白骨?佛祖有云,宁吃鲜桃一口,不食烂梨一筐,小僧今天就要吃牛肉。只管去寻,多少钱都成。”
开玩笑,随着小衲名声逐渐响亮,隐约有活佛的架势,已经不方便在人前吃肉了。今日好不容易住进客栈,旁边再无他人,自然要大快朵颐和,否则错过这个机会,下一次吃酒吃肉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说着话,就将一锭银子塞在小二手头。
见到钱,小二眉开眼笑,道:“小师父且等等,这就去买。却不知道这牛肉买回来之后该如何整治?”
果园想了想,正色道:“先弄个刷锅,刷着吃,猪大骨锅地,搁点胡椒,对了,香油碟里得放蒜。再且点牛肉,要带点肥的粉蒸,上面要搁香菜和葱,花椒、海椒一样不能少。”
“得鳓,佛爷且稍等。”小二吐了吐舌头,这个小和尚还真懂得吃啊。这下可好,猪牛肉再加上大蒜、香菜、葱、辣子、花椒、胡椒,还差一味韭菜荤腥都齐了。
等到天完全黑尽,一桌美食送来。
果园也不客气,喝一口烫热的黄酒,吃一口牛肉,感觉身上无比通泰。
正吃得口滑,门口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有人轻轻问:“客官房中好香的牛肉味,春季天干,人容易上火,我这里有一味好药,正本去邪,清热下凉,要不要试一试。”
“不要不要,快走!”果园喝了一声,生气地说:“这客栈搞什么,怎么什么人都朝里面放?小……我正吃酒吃得爽利,却碰到卖药的,真是晦气!”
一般的走方郎中听到这不客气的话,知道做不成声音,自然就走了。
可外面那人却不肯罢休,依旧轻轻敲着门:“听客说话,内火旺盛,若不服我的药,日后必然有疾。你试试又有何妨,我这可是正宗的清恶毒、便盲眼复明的清毒复明膏药。”
“啊,真有这药?”这分明是侦缉厂北京交通站的切口,听人说,这个切口还是侯爷亲自定下的。
果园立即知道这是侦缉厂有人来京城和自己接头了,说不定还是老家来协助自己工作的那人。
“自然有,无效包退。”外面那柔和的声音回答说。
果园连忙道:“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
外面回答:“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
果园:“要了要了,进来吧!”切口完全对上,已经没有疑问了。
门开了,走进来一个清瘦的青年年书生,手中把玩着一把湘妃竹折扇,含笑地看着果园。
果园也不认识此人,急忙跳起来,将房门关上,小声道:“可算盼到老家来人了,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那书生大约三十岁模样,进屋之后,抽了抽鼻子,微笑道:“味道不错,先分一杯羹。”
说罢,就落了座提起筷子夹了一块粉蒸牛肉放进口中,大口咀嚼起来:“甚好,甚好!你这和尚倒也懂得受用。”
果园大为尴尬:“这个,这个……”
那书生突然将筷子放下,冷笑一声,道:“果园师父不禁酒肉,真是洒脱啊,想必是有大修为之人,这才视戒律为浮云,难道最近果园师傅的名气越发地响亮了。吾观大师的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若是穿上袈裟,还真是宝相森严啊!看来,果园大师你你已经堕入魔道了,也不知道止安禅师是怎么调教弟子的。”
此话中已经充满了讽刺,果园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可他毕竟是个少年人,虽然性格冲淡,为人和气,但还是有些脾气的。
就道:“小僧修的是禅宗,大师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