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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承德哼了一声,一边跑一边回头盯着何满,目光凶狠:“何满,别以俺不敢杀你,实话告诉你,这些天老子吃过的满人心肝海了去,也不差你这一副。之所以不杀你,还不是看在多铎的面子上。自投入建州,摄政王和豫亲王待我不薄,你是他的贴身侍卫,宰了你,日后见面须不好说话。不过,你也不要撩拨老子,我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何满一脸恨意地盯着他,身体随着战马上下颠簸:“那你为什么不动手?”
夏承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暴笑声中,突然抽出虎枪,借着马势用枪刃将一个挡在前面的汉军士兵的头颅斩落,余势未消,又将一个蒙古兵直接挑起,甩进人潮中。
这鸟人已经彻底疯狂了,见人就杀,无分敌我,也不管是汉人、蒙古人还是满人。
“因为我想活,我要知道究竟哪边才是活路。何满,你是多铎的亲信,说,他究竟去哪里了?”夏承德满面都是狰狞:“快说,否则老子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何满这才明白夏屠夫为什么这么好心留自己一命,那是想从自己口中问出多铎逃跑的方向。
夏承德虽然是汉军旗的高级将领,可突围方向这种机密还不是他这一级别的军官可以接触到的。而且,多铎这次突围将所有的部队都丢了,自己带着几百轻骑急行,就连孔有德和耿仲明都瞒过了,这一点夏承德自然是不知道的。况且,自己已经被多铎赶出亲军多日,若不是恰好听他亲口说起,还真不知道此事。
夏承德之所以这么问,一是确定朝什么地方跑才能逃得一命,二是前面有多铎的亲卫精锐开路,他跟在后面也安全许多。
如此,这鸟人才按捺着没有对自己动刀。
原来如此,夏屠夫真是好算计,胆小鬼。
不过何满还是道:“向北。”
夏承德:“什么?”
何满指着北面:“豫亲王正往北走,韩岱也应该赶过去了。估计现在已经到了仓房,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他可没有好心给夏承德指一条生路,仓房那边据他所知乃是孙元这个魔王的小舅子韶伟的伟字营的防区,伟字营乃是宁乡军精锐中的精锐,究其战斗力甚至还超过孙元亲领的元字营。
多铎手头才几百骑兵,要想从那边突出去,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夏承德手下这几十人都是骑兵,目标也大,冲过去也能减轻一些多铎的压力。而且,别忘记了,北面还有一支孙元的精锐,骑兵军。
那支部队当年在济南可是打败过多铎的,这一次多铎就算能够突围,只怕也是损失惨重,也不知道有多少士卒会永远地闭上眼睛。
罢了,今次我就拖着这头姓夏的畜生一起死吧,也好报答多铎的知遇之恩。
“真的?”夏承德面庞一喜,然后眼睛里带着一丝怀疑。
何满冷哼一声:“信不信拉倒,活路已经给你指出了,走不走,看你自己。若你不信,可带上我。”
“带上你,想得倒美?”夏承德凶残地笑了一声:“何满,你屡屡顶撞老子,你觉得我还能留你?”
何满淡淡道:“反正留在这包围圈里的人都得死,我又没有战马,根本就逃不出去。你杀不杀我,又有什么要紧。还有,你难道就不怕我骗你走死路吗?如果带上我,至少我不会将自己朝绝路上送。”
这个时候,他紧张得浑身都是热汗,脑子转得也是分外的快。
说来也怪,那连天暴雨突然停了下来。
夏承德心中一动,沉吟片刻:“也罢,就带上你,想来你这小子也不可能自己害自己。若今天能够同多铎他们会合,顺利突围,老子心中高兴,可怜你,倒是可以饶你一命。”
何满心中的怒火冒了上来,再也忍耐不住。毕竟是来自白山的猎人,血液里天生流淌着烈火,一个冲动,喝道:“你就算不杀我,老子也不领你的情。夏承德,若是有来日,咱们这个深仇算是结下来,将来不死不休。”
夏承德斜视他一眼,轻蔑地说:“就凭你,一个普通的侍卫,还真以为你是满人主子?好,以后山高水长,咱们有的是机会了结恩怨。不过,今日却是要合力逃生的。”
何满咬牙:“就这么说定了。”
出了老营之后,虽然说方圆几十里内到处都是喊杀声,可地势一宽,路走起来也畅快些。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又或者是下意识地跟着大部队,到处都是朝北面涌去的败兵。若不是夏承德这个畜生大开杀戒,一行人还真被裹进乱军里去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条小河流,多铎的帅旗在人潮里摇摇欲坠。
对面已经出现了宁乡军,一排排闪亮的铠甲仿佛在一瞬间从地平线上冒出来,大声呐喊着如同山洪一般泻来,刹那之间将清军压得粉碎。
战斗已经不知道进行了多久,小河流里填满了尸体。
但清军还是在疯狂地朝前面冲去,只不过他们饿了这么多日,早已经饿得没有了力气。就算发起冲锋,也显得动作迟缓。自然被对岸那些龙精虎猛的宁乡军士兵,用长矛、大斧逐一砍死在河中。
更要命的是,雨一停,敌人的火枪又开始响了,一排一排,雨点般的铅弹射过来,如同割麦子一般将清军割倒。
大炮也加入其中,不断在人潮中腾起一根根带着人体残肢的烟柱。
人实在太密集了,每颗炮弹落下,就将一群士兵带倒。你明明可以躲避的,但因为实在挤得厉害,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的实心炮弹落到你头上,眼睁睁地看敌人的弹丸在落地之后弹起,朝你碾压而来。
“****娘,多铎果然在这里。”夏承德看着这如同搅肉机一样的战场,大口地抽着冷气。没错,这里确实是多铎突围的方向,何满没有骗自己,可这里却是一条绝路。
一个多铎的传令兵冲过来:“哪一部分的?”
夏承德硬着头皮:“汉军正红旗夏承德。”
传令兵:“豫亲王有令,你们这队骑兵马上上前,冲击敌人,在前面打开一条通道。”夏承德一行人虽然不多,可都是骑兵,因为平日里吃了太多人肉,一个个生得油光满面,在一众叫花子一般的士兵中显得异常醒目,自然引起了多铎的注意,知道这是一支精锐。
夏承德:“去他娘的,老子不去送死……啊……你干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何满已经悄悄摸到他的身边,手中的腰刀已经架在夏承德脖子上:“进攻,立即进攻!”
被冰冷的刀锋搁在脖子上,夏承德的皮肤上爆起一层鸡皮疙瘩,他转头吃惊地看着何满:“你……”
夏承德的手下都骑马围过来,十余把雪亮的腰刀指着何满,同声大喝:“放开,放开!”
本以为押着何满追上多铎,跟在主力精锐的屁股后面能够寻到一条活路。却不想如今却被人用刀子架着,要到前面去做敢死士。又没有想到,自己一个不防被何满给劫持了。
何满冷冷道:“夏将军,生路就在前面,却需我等拼命厮杀。这个时候若是所有人都想着躲在后面拣便宜,结果是谁也不肯用命,然后大家一起死在这里拉倒。”
“你他娘说得倒是轻巧!”夏承德叫道:“凭什么送死得应该是咱们,自出北京西征陕西以来,哪一仗不是咱们汉八旗打前锋,这一年来,咱们的人死得还少吗,你们满人主子又在哪里?难不成,我们的命比你们建州人生得贱?皇台吉当年说过,如今只有大清,无有满人、汉人、蒙古人之分。大家都是一样的,要做敢死士,大家一快儿上。嘿嘿,你们建州兵已经没有当初皇太极时的剽勇了,怎么,中原的繁华耀花了你们的眼,惜命了?”
这话说得极尽讽刺之意,夏承德倒是光棍,对手下喝道:“不用管我,把他给分了。”
但手下见军主被人用刀架着脖子,却都犹豫了。
何满被夏承德一通讽刺,心中的血气涌了上来,叫道:“夏承德,你别满人、汉人的,大伙儿今日已到最后时刻,突不出去,都要变成地上的腐尸。你若不答应带队冲锋,须手下无情。若是点头,老子陪着你冲在最前头,也好叫你看看我建州人的勇气。”
“说得好!”这个时候,突然有人高呼一声。
何满猛地一转头,就看到人潮中有一队骑兵过来,为首的正是多铎,身边正跟着韩岱和耿仲明。
三人身上的铠甲都被雨水淋得**地,上面糊满了稀泥,面色苍白,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其他原因。
耿仲明厉声对众汉军喝道:“干什么,豫亲王和韩岱尚书面前,岂容你等造次,将刀放下。”
他在汉军旗中威望极高,听到这一声大喊,夏承德手下都拿眼睛看着主将,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承德:“你们看我做什么,耿王爷的命令敢不听,将刀子收了。”
众人这才将刀收了回去,何满也放开了夏承德,朝多铎一施礼:“见过王爷,见过尚书。”
多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然后朝西承德咧嘴笑了笑:“怎么,你不想突围,又或者是生了二心,准备等下见势不妙就改旗易帜,来一个阵前起义?要不,你先擒了我做见面礼,孙元想要我的头颅已经有些日子了。你拿了我过去,说不定孙太初一高兴,赏你一个营官做做。对了,你们营的名字我已经替你起好了,就叫德字营吧。”
阵前起义这死字咬得极重,语气中极尽讽刺之意。
毕竟是积威尤在,夏承德额头上有汗水滚滚而下:“亲王,末将哪里敢。末将对我大清是忠诚的,绝不敢有二心。”
多铎挖苦:“难说得紧。“
耿仲明对多铎说:“豫亲王,夏承德这人我还是了解的,对我大清忠心耿耿。他只是有些怯懦,不敢带兵冲阵而已。”
韩岱也道:“多铎,这话过了。”
夏承德忙讨好地对多铎道:“豫亲王,耿王爷、尚书老爷,末将也不是害怕,实在是手下的兵力不足,也就这几十骑,一个冲锋就没有了,这么上去强攻,不合兵法。”
耿仲明艰难地一笑:“兵法,兵法,现在大家都已经挤成一团,没有丝毫腾挪转圜的余地,还谈什么兵法?不外是憋着一口气,咬牙朝前冲,好歹杀出一条血路。”
多铎打断他的话,又对夏承德道:“什么兵力不足,这里至少聚集了五千人马,还不够?你的骑兵在前面开道,其他步兵后续跟进。老子手头的几百侍卫也不是吃素的,马上给我冲上去,否则军法从事。”
耿仲明:“夏将军,带着部队冲上去吧,快来不及了。”
夏承德一呆:“什么快来不及了?”
耿仲明:“前面是伟字营的主力,咱们这里人实在太多,目标又大,估计扬州镇的骑兵军马上就要到了。真耽搁到那时,没有一个人逃得出去。这个时候你还想着什么生死和保存实力,有用吗?不但是你们,其他部队也要拼命了。”
一听到扬州镇的骑兵军,多铎面色一变,至于夏承德也是瞬间失去了血色。
多铎:“快冲上去,只要能够突围,你的损失老子给你补充就是了。”
夏承德:“是是是。”说完话,他猛地抽出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