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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那积云已久的天际忽有刺目白光闪过,那一道闪电横空劈来,炸响在洛阳城的上空,紧接着便是哗啦啦地连绵巨响——
这一场积蓄已久的大雨终于落下来了!
一时间雷电轰鸣,大雨倾盆,硕大的雨滴从云层中疾速坠落而下,夹杂着细碎的冰雹,在这初冬的寒夜里轻易就带起了一阵阵的刺骨冷意。
城门边上骤然就响起一片惊呼:“打雷了!”
韩素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翻身就从旁边的坊墙越过,进入一座小院,在里面随意寻了个空房间便推门避入。饶是如此,因不敢运功避雨之故,她身上还是被这大雨打湿了一大片。
屋外雷电愈演愈烈,惊醒了不少熟睡中人,陆陆续续就有人起身。
还有那笃信神佛之人惊得不知如何是好,韩素躲在这间空置的厢房中,就清晰听到不远处有人喃喃祈祷:“冬打雷,冬打雷,必是世有妖孽。求菩萨务必将那叛乱的贼人收拾,弟子必定早晚三炷香,虔诚贡奉。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上邪》中有一名句:“冬雷震震夏雨雪。”
将冬打雷与夏雨雪相提并论,可见冬打雷现象之稀有。古人将其视为最不可能出现的天象之一,虽则后来证明了冬打雷并非不存在,然而今人依旧视其为异端不祥。
所谓不祥异兆之说,韩素对此并无研究,也并不在意。她当然不会害怕几声雷响,之所以如此急于避开,主要还是因为不能确定身上的黄泉珠粉经不经得住大雨冲刷。
雷声愈演愈烈,一时半会儿竟没有停歇的意思,伴随着密集的风声和雨声,交集在一起,恍如天地悲歌之序幕。
原本沉寂的洛阳城仿佛被这一场暴雨惊醒,陆陆续续地千万家灯火点起,有人被惊得失去声音,也有人慌得大哭大叫。
就连韩素一时都心惊肉跳,窗外电闪雷鸣,好长时间都只见一片花白,那雷声更是震得人双耳间只闻轰鸣,饶是韩素已感悟先天,此刻也不由得深感自身之渺小,自然伟力之强大。
她侧身立在窗边,人虽然是保持着随时方便离开的警惕姿势,心神却不由得被这一场雷雨吸引。她修炼流水剑法,虽然感受过细水长流之温柔缠绵,也经历过大水滔天之汹涌强势,却从不知道,原来大雨倾盆时的暴烈也可以如此惊人。无数的水滴聚在一起,便宛如万千利箭从天空中激射而下,落在地上时那力度之大竟仿佛是不将地面砸出深坑都不罢休似的。
更有些年久失修的房屋被这暴雨一打,屋瓦破裂,残梁倾倒,然后又是惹来一片惊呼。
各种各样的声音交杂在雷声雨声中,嘈嘈切切,密密麻麻,更显得天公之威,令人心惊。
不多时,城门那边就响起了连片的带着惊慌与杂乱的脚步声。
有人厉声呼喊:“全都回来!今日谁敢擅离职守,休怪某下手狠辣!”
自然有人不忿反抗:“冬打雷这是要死人的,天不给俺活路,人不给俺活路,俺自己找活路!”
“啊——!”然后便是一声惨叫。
狂暴的雷雨声中,有细微的利器入肉的声音,干脆利落,快进快出。
紧接着,是人体轰然倒地的声音。
“不尊号令者一律军法处置!卢某今日既在此间,自当以身作则,我不走,谁敢走?”最后六个字,狂暴凛冽,煞气逼人,便是韩素听来,都觉其中气势端凝,令人心折。
此人必是军中英雄人物。
便在此时,又一狂雷轰鸣而下,就有一阵砖石轰塌的巨响猛然传出,城门边上连片惨叫响起。
“雷劈城门……城门塌了!”一人颤抖着尖叫:“啊——!”
有人一脚踹过去,那叫声便戛然而止。
“扰乱军心,拖下去,杖刑四十!”卢远沉声道,“王从,你去禀报城守雷劈城门之事。周五,带你手下小队清理砖石。陈三,与我一同上城墙巡视,谁敢离守一律处置!赵二,你留守城门,命人准备姜汤等御寒之物,雨停后换班再用……”
他逐一分派下去,条理分明,面面俱到,虽然看似霸烈,实际上却是个冷静细致之人。
左平脚踏飞剑漂浮在空中,一手搭着拂尘冷眼旁观这一切,一副仙风道骨模样。不论雷雨皆不能近他之身分毫,他身周半尺之内风雨不透,仿佛隔在另一个世界当中。
左平掐指轻算,始终不曾等来韩素,他终于将缩在泥丸祖窍中的月魂缓缓放出。
那月魂甫一接触这天地间的罡雷正气便是轻轻一颤,丝丝缕缕的雷电之力将其细细缠绕,或吞或吐,不过片刻间就将这成形不久的月魂锻炼得凝实了些许。左平脸上的神色稍稍舒展,引动月魂对空一照,方圆十里内的景象便尽收他心底。
此时,韩素仍旧躲在距城门不远的那间厢房中,左平的月魂照来时她只觉浑身不适,便仿佛整个人都被某双冰冷不含任何情绪的眸子照透了。
这一刻她恍然明悟:这就是元神之力!
韩素有一瞬间几乎不敢呼吸。
直到那冰冷双眸离去,她才缓缓将紧绷的身体放松。心中闪过一句话:“黄泉珠粉果然能阻隔元神追踪!”
又听不远处忙忙乱乱响起众多声音。
有人喝道:“快起来起来!准备到城墙上去换班值守!”
便有人抱怨:“半夜三更,谁料竟然冬打雷……此时上城墙,还不知那雷劈不劈人。”
“正是如此……”有人附和,“叛军还不曾过相州罢,何必如此日夜苦守!”
当然抱怨归抱怨,并没有人当真就敢不遵军令。
韩素听得这些声音是从隔壁院子里传出,心头就是一动。明教坊与宁人坊离定鼎门最近,这里原本住的多是一些平民商户。只因安禄山叛变消息传来,其行军路线又明显是直指洛阳,洛阳诸军这才被临危调集。这其中一部分守在八大城门之外,还有一部分则临时征用了靠近各城门的里坊——如明教坊,此刻明教坊里便住满了洛阳守军。
如韩素此刻避入的这间厢房,虽然她避入之前厢房中不曾有人,但这房间却明显是有人使用的。之所以这房中住客深夜不归,想来便是外出执勤去了。
韩素这才就着窗外闪电的光亮仔细打量起这房间来。
最先映入她眼帘的便是一个看起来像是临时摆置的大通铺,之所以说像是临时摆置,皆因这大通铺明显与房中其余家具不搭。显然,这正是一间被临时改造成的“营房”。
韩素并不仔细打量,只看那通铺边上乱糟糟堆着一堆衣服,就几步过去,取过那堆衣服快速挑拣起来。
这堆着的都是洛阳守军的军服,韩素已经是打好了要混入洛阳军中的主意了!
第61章 红颜粉黛易去(十一)()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这场突来的大暴雨才终于渐渐停歇。
韩素混在兵士群中,蹲在长廊下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听着身旁的人议论纷纷。
还有不少人一边打着呵欠,嘟囔着抱怨:“何需这般一早便将人叫起,白等了半个时辰。”
“好了好了,雨停了,过来这边,排队排队,交班了!”一个监军打扮的人在旁边大喊,“每人领一碗姜汤,快点快点!”
就有个几个小厮抬来大锅的姜汤水,又有个书记在旁边登记人头。那书记一边唱着人名一边打着哈欠,旁边的监军则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韩素知道军中的规矩,像这样备战时候的换班,每班统计人数那是常规,防的主要是逃兵。不过早在今朝天子改府兵制为募兵制后,各大地方军中就多有虚报人头吃空饷的事情发生。洛阳地方安逸已久,军中制度松垮混乱,就韩素此前所见,其中虽有如那小卢将军一般凌厉果决的好男儿,但一个小卢将军也并不能鼎定大局。洛阳守军内部已经腐朽,韩素并不担心自己混不进去。
果然如她所料,那书记眯着眼睛昏昏花花地在一边念着人名,旁边排队听唱名的兵士们也是迷迷瞪瞪地东倒西歪,监军却不管,只是一味催促书名快些唱名,又催小厮们说:“速度麻利些!派个姜汤也歪歪扭扭,可是没吃饱?”
就听那书记唱:“张宏发!”
无人应答。
书记又唱了一遍:“张宏发!”
眼看着还无人应,韩素就上前一步,低着脑袋也不吭声,就伸手去端姜汤。
夜间被催起的兵士们大多蔫头耷脑,韩素的样子并不出奇,她伸手接了姜汤一口喝了,还过碗便往旁边已经被点过名的兵士中间站,不消片刻就淹没在人群中。
此刻大雨初歇,没有星月的天空一片澄净,宛如一块刚刚被水洗过的墨色玉璧,乌沉而透亮地笼罩在城市上空,被城门旁的灯火一映,登时便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幽静味道。
然而刚刚被暴雨肆虐过的洛阳城此刻却绝无半分天空的幽静之感,洛阳虽是东都,城市规划与建制向来顶好,但这一场雨后也仍是免不了零落出几许断垣残瓦。城中积水一时不得排空,深处都能没过人脚踝,在这冬夜里寒刺刺地流着,没一会儿就结出了大溜大溜的冰片来。
这样的天气显然十分熬人,洛阳近期大肆征兵,军中军备更是不足,不少兵士都冻得直打哆嗦。卢远提着他的银枪,一脸冷肃地站在城门楼上。他视线偶尔往下一扫,都透着一股端正之气,使得原本还神悃意乏的兵士们俱都不自主地打起精神,挺直腰背,不敢再多松懈。
左平脚踏飞剑浮在半空,居高临下地低头扫视众人,脸上神情严肃,亦是令人倍感压力。
修仙之人极少出现在凡尘中,许多人终其一生都以为仙人只是传说,此刻左平就这般大喇喇飞在城门旁,引得众兵士纷纷惊羡之余,更多还是惶恐。
韩素混在队伍中,眼睑微垂,目不斜视,只管一路穿行,往那城墙边去。
因为兵力不足,定鼎门这边日常看守的只有两个营。今朝军制,每营五队,每队三伙,每伙领五个什长,又各领十丁。总体算来,人数实在不多,更兼毕思琛临时征兵,军中新丁占半,这些新丁一时半会却是上不得战场的,放在原来的老兵中间也只是徒增混乱。毕思琛死后,李憕再度掌管洛阳大权,就干脆将新征入伍的兵丁全数分出,又单独在城外建营,这些新丁就被集中在一起整日介加紧操练,也算是临阵磨枪,不求快只求光了。
此刻已是深夜,交班的两营兵丁都是又冷又困,谁也不肯在路上多耽搁时间,不多时,韩素就跟着大队人上了城楼,散入城墙上。她被安排在一道垛口之后,随她一道的还有同队的一个老兵。刚一站好位置,那老兵就吧嗒吐了口气:“这天儿可真是冷!还打雷,邪了门了,嘿……”他搓了搓手抱着双臂靠在垛口边上,眼睛凑在垛口往外头瞧,随口又说:“兄弟你是哪儿的?”
这话问得有点惊险,若是其他什么时候,韩素随口回答也未必不能糊弄过去,然而此刻不同,那左平尚且踩着飞剑等在城门边上呢!
韩素作为先天武者,五感已是十分敏锐,左平身为元神期高手,对周围动静的掌控之强更不必说。这老兵随口一句话,左平不可能听不到,若是韩素应对不妥,引他起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