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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哭声仿佛感染了众人,有几个人就那么颓然站在原地,神情跟着就哀伤了起来。
少年哭着哭着,又发出不甘的嘶吼:“为什么!为什么!”
“呜呜……”回应他的,是另一个少女痛苦的呜咽声。
哭泣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倒没人注意到突然出现的葛老大。
葛老大呆怔在原地良久,简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先是手脚冰凉,浑身发冷,回过神后脑中便只是来来回回地回响着一句话:“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然后他又慌了:“却不知那韩素此刻如何了?可别是……可别是……”
正心烦意乱间,就听得一声惊呼。
然后有哐当一声,重物着地之声响起。
葛老大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个三十出头的短须男子站在一间破败的矮屋前,正是转着头,瞠目看向自己这边。他脚边躺着一根断梁,脸上满是黑灰。他圆睁着双眼看着葛老大,神情几经变化。
先是茫然,继而是难以置信,紧接着便是狂喜。
他双手放在身前,几乎是颤抖着往前伸了伸,伸到半途他又忙忙伸回去,然后他迈开步子便往葛老大所在之处跑去。他一边跑着,脚下时不时几个踉跄,看得葛老大都担心他是不是会摔倒。一番折腾,他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跑到了葛老大面前,然后他抖着嘴唇,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道:“你……你……”
只说了两个字,他又仿佛是想起了什么般,慌忙就整了整衣襟,对着葛老大躬身一揖,才又满是紧张地说道:“阁下,阁下可是打从外边来?”
葛老大走南闯北,几十年江湖经历,此刻终于回过了神,眼见面前之人如此慌乱,他反倒镇定起来。
“这……”他点了点头,缓缓道,“究竟因何如此?”
葛老大的到来虽然给幸存如康跃等人带来了希望,可他虽然是从外面进来的,却除了告诉众人官府已经出面在解决此事以外,也并不比其他人更能想到办法。葛老大比他们还要茫然,而对他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韩素应当是并没有死的。
他看向江南河,一再向康跃求证韩素的消息,听得康跃描述韩素在事发之时一人一剑,不知救下多少人众,心头也觉感慨。他还是忍不住又问:“她果真跳下这江南河去了?跟着仙人跳下去的?”
康跃的表情犹有余悸:“是仙人,某绝不会看错!”
葛老大几步走到河边,犹疑道:“仙人为何要下河?韩郎君又为何要跟随一同?”在后来,他其实也是看出了韩素本为女儿身的,不过本朝女子多彪悍,多的是巾帼不让须眉之辈,开国时的三公主且不说,前代女帝更是能人,今时名动天下者,也有如公孙娘子之类,因此葛老大倒不觉得惊异。他也没有要拆穿韩素的意思,开口便还是将人唤作韩郎君。
康跃只叹道:“我如何得知?”
此时,距那变故发生时,已过第三日了。
幸存人众的情绪已渐渐稳定,众人伤心归伤心,可既然出不去,剩下活着的人总还要继续活着。康跃打理庶务的能力甚强,在如此情境下不觉间就成了领头人。他见许多人心有死志,便提议让众人想办法收殓亡者尸身,又给众人分派任务,着一组人找寻吃食,一组人整理住处,一组人继续想办法寻找出路等等,如此这般之后,又将幸存众人的精神凝聚起了不少。
此刻葛老大带来了外界的消息,更使人心怀了期盼,之前大哭的那个少年便道:“既然官府已经出面,我朝高人甚多,总有法子将我等救出的,可是如此?”
众人纷纷应是,都愿意相信少年所说不假。
少年又道:“待我出去了,定要请法师为我大哥连做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做了道场,他来世定能投个好人家,平安富贵一生。”
此言一出,也不知为何,众人就齐齐心酸起来。
葛老大正想说几句安慰人的话,忽然就见江南河上浪潮突起。他本就站得离河不远,此刻大浪起来,他不自主地就连退了好几步,一时惊怔道:“如何会起浪?”
众人亦是惊得连连后退,康跃就喊道:“不要慌!都不要慌!到高处去!”
有离得远的就近就往岸边的屋楼上爬,离河近的也都加紧往远处跑去。
康跃要拉葛老大,葛老大运起真气灌注双臂,抬手将他往后一送,就将他掷出了十数丈远,轻轻松松助他上了屋顶。
不等康跃惊喜地来道谢,葛老大站在离河不远处,却只觉得一阵阴风来袭。那阴风从河中散出,透体而过时直叫人遍体发寒。葛老大并不以为这是错觉,他几十年江湖阅历,见识却比一般人要足些,这时就想:“莫不是鬼物作怪?”
寻常鬼物他是不怕的,须知人怕鬼三分,鬼却要怕人七分,但倘若此间惨事果然是鬼怪造成,这鬼物却显然非是一般鬼物。
葛老大心头也有些发麻,他仔细观察了一阵,眼见河中浪头一个高过一个,阴风惨惨吹来,更叫人冷得连骨头缝都仿佛要痛起来似的,他再不敢多停,正要后退间,就见那水中浮浮沉沉游来一人。
那人乌发披散,全数漂浮在河面上,葛老大远远地看去,就看到那一头秀发划过水面,又顺着水波蜿蜒滑行。不知为何,这么简单一个动作,却仿佛带着奇异力量。
葛老大心头一紧,抬眼看去,就见那人忽一仰头,在这阴暗天色下,滔天大浪中,便露出了一张素净之极的秀丽脸庞来。
“韩素!”葛老大顿时惊喜,也身形一展,也顾不得这巨浪滔天,几个起落就向韩素迎去。
第23章 提酒弹剑高唱(七)()
韩素一鼓作气,顺着对阴气的感应到了岸边。
她一手在河堤上一撑,心随意动,体内真气已如潮涌而起。
踏波行!
韩素运转轻功,顿时身轻如燕。她修习的身法来自古之名篇《踏波行》,高深处能够不借任何倚仗,凭风踏波而行。比之传说中达摩祖师的一苇渡江,甚至还要神奇。
她此刻已入先天,先天真气流转之下,她几乎身化为水,随风一淌,已是翩然上岸。
一切感觉妙不可言。
大浪虽则汹涌,却再不能伤她分毫。
韩素上岸的时候,葛老大亦施展轻功来到她面前。两人一打照面,葛老大情绪激动,韩素则是面露疑惑。
葛老大强行收敛心绪,瞬息间已是调整好脸上神情,镇定了下来。他目光略转,已将韩素此刻模样全收眼底。但见她虽是一身男装,可头上的幞头早已掉落,那一头长及腰下的乌黑秀发便如瀑布般直垂在她脑后,倒是显得她脸色格外白净,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素色绸缎般的清冷华美。
又见她身上黑袍沾了水,女儿身形再也无法掩盖,葛老大就不敢再直视。他连忙偏了偏脸,弯腰作揖道:“韩郎君向来可好?”
韩素身上真气流转,瞬间就将湿透的衣袍蒸干。她心中挂念那九阴窍,却是没什么功夫同葛老大寒暄,虽则奇怪于他的态度,也只说:“我很好,你从何而来?”不等葛老大回答,她心里已有猜测,顿时一惊,又道,“你从外界而来?”
葛老大顿时苦笑道:“韩郎君猜的正是,我从外界而来。”
韩素立时留意,问道:“你为何来此?外头情况如何了?”
葛老大也不隐瞒,只是叹道:“说来惹人笑话,我二弟被韩郎君所伤,至今无法痊愈。我们兄弟遍访名医也不得其法,说不得却还要求韩郎君出手相助。”
修习内家功夫的人多半粗通医理,他这么一说,韩素就懂了他的意思。
韩素却没时间与他多说,当即微微颔首,一边迈步往感应中阴气最浓处走去,一面随口说道:“葛先生甚是爽快,须知我是伤人者,葛先生如此毫不避讳,直言相求,不怕我借机相挟?”
葛老大随在她身旁,沉吟片刻道:“韩郎君是苍先生的弟子,苍先生品行,葛某最是信赖不过。”
韩素顿时一哂,道:“我却没有师尊那般的高风亮节,葛先生要我出手也非是不成,只需助我完成一事便可。”
葛老大亦是笑道:“有韩郎君此言,葛某便能放心了。”
他们两个都是内家高手,韩素更是已入先天。两人一前一后,行走速度都是极快,不过片刻间就离了河堤,来到了岸边最近一排屋舍旁。
这一排屋舍的屋顶上已经爬上了不少人,众人眼见得韩素过来,神情都甚是激动。他们本来见那河中浪头越打越高,一个个都是焦急难言,可韩素一出现,众人的心绪立时就定了不少。康跃本还在组织众人一同向更后排的屋顶爬去,韩素过来时他整个半身就趴在一处屋顶角上,却是撅着腰臀在搭梯子。眼见韩素过来,康跃就连忙扭头,一时也来不及改变姿势,只喜道:“韩郎君!”
韩素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河中忽然就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众人齐齐扭头往河上看去,就见一个巨浪在河面上炸开,然后一团怕不有千万斤力气的水花就那么呼啦啦往下一砸,顿时就将河堤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江南河决堤了!
轰隆的巨浪从河中汹涌而出,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就已是气势汹汹地上了岸。一冲、一卷,顿时冲起无数船只残骸,带走岸上无数尸骨。
众人一时呆怔,然则不过片刻,就有一声宛如泣血的嘶吼响起:“大哥!”
却原来是之前说过要给自己兄长做上四十九天道场的那个少年,他原本已经找到他兄长的尸身,可河上浪头起得突然,他当时被人拽着就往屋顶上跑,却没来得及将兄长尸身带走。此刻江南河决堤,河水冲刷上来,他兄长的尸身就在离河不远处,被那浪头一卷,又哪里还有存在的可能?
少年顿时疯狂地往外爬去,他一边爬,喉咙里就发出了小兽一般的呜咽声:“大哥……大哥……”
一声一声,说不出的摧人心肺。
众人闻听,又联想自身,一时间无不悲伤。
却有一道女声厉斥而起:“别哭了!”
韩素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摸约十五六岁的少年女子脸色狰狞地将人拽住,她拽着少年的衣领子,厉声道:“你不想活就立时跳下去寻死好了!你若是嫌你大哥黄泉路上太寂寞,你去陪他呀?却在这里嚎什么嚎?我们准许你嚎了吗?没用的东西!不像个男人!”
她抬起一只脚,作势就要将少年踹下屋顶。
少年连忙将身一让,就抱住了她的那只脚,口中惊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少女冷笑道,“帮你寻死,你却不感谢我,果然是个无情无义,懦弱无用之人!”
少年顿时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少女冷哼一声,转身又帮着康跃去搭梯子,再不看那少年一眼。
葛老大就道:“这少年死不成了。”
韩素沉默不语,她虽然冷漠,却不是冷血,此刻心中戚然,又哪有闲心来评价这些?
巨浪过后,河堤被冲开,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河水顺着阴气冲刷上岸,眼看着河水越冲越宽,已经渐渐淹到了河边的屋脚边,屋顶上众人只顾着搭梯子往后爬,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