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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胜败的问题。”耶律银冲说,“现在,是生死的问题。如果不坚持下去,那就是死——不止一人死,而是整个老渠,恐怕都无幸存。就算你们现在要放弃了,交出这几个书生,可是,这些人不会忘记大家曾在这件事情上所持异议和对抗的,所以,结果还是会给赶尽杀绝。”
老瘦七担八忧的说:“那么,我们……我们该怎么办是好?”
“我们现在都同在一条船上,船覆,则人亡。唯有齐心协力,把好舵,迎着激流向前行,或可渡过险滩。”耶律银冲道,“现在,尤其人心不能乱,一乱,则不是给逐个击破,就是遭一并打杀。我们越是坚定,越是可以渡过危艰。”
冷血道:“对,就象面对野兽一样。”
小刀笑道:“又是野兽!你这个人怎么总是野呀兽的,野兽个不停!”
冷血脸又红了。
小刀忽然尖叫了一声。
大伙儿都紧张了起来。
——原来是一只蜘蛛,掉落到小刀的玉颈上。
小刀手忙脚乱,大家也不知所措,那几个对小刀意乱情迷的汉子,全都互相监视,谁也不敢稍有“异动”。却让小骨手指一弹,把它弹出去,正要踩死,小刀却连忙制止:“别杀!它又没恶意。”小骨这才不下毒手。大家都觉得这外貌玉洁冰清的女子,内心也十分善良。
梁大中饶有兴味的问:“冷少侠,怎么说?”他对冷血的应敌之法一直都极表兴趣。这么多年来,不管在朝在野,梁大中一直仍声名不坠,主要是因为他对新奇事物一向保持了一种好学不倦的心态。
——纵然冷血比他年轻得多,他仍要向对方虚心求教。
冷血道:“面对猛兽,你不怕它,它就怕你;你越怕它,它就越不怕你了——我想,对敌,或者面对问题,也是这样。”
老瘦还是很担心:“可是,这样说来,我们越熬下去,人就越少;对方越等下去,人就越多……长期下去,岂不是只有挨打的份儿!”
但巴旺突发奇想:“我们可以突围啊!”
二转子即道,“突围?扶弱携小的,伤亡必巨!”
张书生叹道:“我看,还是我们自行出去,让他们拿下,那就不会殃及——”
老福却说:“张夫子,你这种话,再也莫要提了。这时候,血脉相连,唇亡齿寒。就算你去认了罪,也无济于事。他们不乘机来一次大整肃,是势不罢休的。”
耶律银冲点首道:“我们的阵脚,决不能乱。为今之计,除了冷少侠要杀出重围,直捣黄龙,先行收拾那个祸首之外,我们也应设法召集附近几个乡镇的百姓,联手反抗。”
老瘦哗然:“那岂不是变成了造反吗?”
侬指乙冷冷的道:“在他们心中,我们早已造了反了。”
一时间,大家都静了下来。
冷血道:“我要去危城之前,还得要先做一些事。”
小刀笑道:“我知道。”
小骨奇道:“你知道?”
“对,他这只野兽!”小刀嫣然笑道,“他一定去佯作攻击包围的军队,挫挫敌人的威风,使军队以为老渠斗志极盛,转守为攻之际,他再悄悄下山,赶赴危城,以俾军队不敢在他走后采取太猛烈攻势,进侵老渠时再暗度陈仓。这也叫虚张声势。”
然后她很得意的问冷血:“是不是?我说的对不对?”
冷血觉得舌头有点大。
不知怎的,他见到小刀,就觉得害臊。
他一向的冷漠和豪情,一见小刀,都化作荡气回肠、成了绕指温柔。
冷血向来极少接触女子,何况是小刀那么美丽的女子——多年来,一直埋伏在心中的情丝爱欲,象决了堤般的涌了出来,使他既无法堵住,也无以应对,更不知如何是好:这使他比如临大敌还要凝肃,比如履薄冰还要无措。
梁大中是过来人。
过来人往往能一眼看出一切。
所以他岔开了话题:“不过,来的军队也很无辜,他们完全是服从上面的命令,如果杀戮太甚,也无异于自家人杀自家人,总是不大好。”
话未说完,忽听戍守的乡民赶来急报:
“因为缺粮,十几个壮丁护五十几名妇女,到土围子附近去掘芋,不料却遭埋伏,给弓箭手射杀四十余人。”
“妇孺也杀,忒也残毒!”梁大中怒道。
老瘦、老福和老点子等更红了眼。
这时,忽又有探哨急报:
“敌军正往东南路老庙那儿攻了进来,我们抵挡不住,伤亡已逾三十人!”
老点子变色道:“好哇!来真格的!”
冷血一声不哼,已掠出门外。
他一出门外,忽觉眼前一亮,眼下一黑,一人已在他身前掠了出去,快得连身形都一片模糊。
冷血不由在心里暗喝一声彩:
好轻功!
——轻功能好到这个地步的,当然是二转子无疑。
耶律银冲却忽然冲着小刀和小骨问:“我很奇怪?”
小骨满脸戒备的说:“奇怪什么?”
耶律银冲道:“从大军来攻开始,你们两位,就象压根儿从未紧张过似的。”
小骨似松了一口气:“有什么好紧张的?这种场面,见得多了!”
小刀笑嘻嘻的道:“我们是泰山崩于前不动于色嘛。”
耶律银冲微叹道:“反正,真正的原因,我不会问,你们也不会说。”
他也走出门口,去支援冷血等人跟军队对抗。
但巴旺立即跟随在他身边。
——看来,但巴旺对耶律银冲,有一种死心塌地的忠诚。
阿里则在等侬指乙。
侬指乙也在等阿里。
“你不去吗?”
“去啊。”
“那还不走?”
“你呢?”
“我在等你啊!”
“你不走我也不走。”
“嘿嘿。”
“嘿什么嘿。”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想等人都走了,好跟小刀姑娘独处,我才不上你的当!”
“你也别以为我不清楚,你想留下来讨好小刀姑娘,你吃懵了吧!”
“呸!我才不像你!”
“呸!我像你还不如一头撞死……”
骂着的时候,小刀已经不以为意的走了。
也向东南而去。
与小骨肩并肩,状甚亲昵而去。
——这可看在眼里,怒在心里。
阿里说:“我们有个共同的敌人。”
侬指乙说:“小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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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说:“咱们得联起手来。”
侬指乙说:“对付共同的敌人!”
于是,两人不甘后人,也往东南方向急追而去。
他们身法很怪,但也很快,很快就到了远处;远远看去,他们一面走一面大声说话,倒有点象是两只狗在追咬对方和自己的尾巴。
少年冷血 … 第二章 悍而肆
冷血直趋老庙,待赶到时,军队已尽皆退去,一点人数,死了二十八人,伤了十五人,以妇孺居多。
其中还有六个稍具姿色的妇人,给军队掳去。
冷血怒极,见军队在村口布阵,严密防守,他长叹一口气,往村口行去。
二转子叫道:“慢着,你要干什么!”
冷血道:“他们这样不住的杀平民,老渠很快就不会有活人了。我要过去慑一慑他们。”
说罢,也不理会二转子的阻止,径自向大军孤身挺进。
二转子大急,这时,梁大中和老瘦等已率众赶至,二转子忙把情形告知。
耶律银冲道:“蔷薇将军是故意要我们疲于奔命的,冷少侠不该一个人出战。”
二转子却说:“没有他,我们只有挨打的份儿,这时候,就要有他这么个英雄出来,为我们出一口气!”
侬指乙阴阳怪气的道:“不过英雄往往是用来牺牲的!先行一步的,容易先去!”
阿里嘿声道:“你这是诅咒人?”
小刀看见道旁死伤的民众,眉心蹙了起来:“怎么这样残忍!他们可不会武功,也不能对抗,怎么可以连老人小孩都伤害!”
但巴旺冷笑道:“这种事,还不稀罕。令人发指的事,常借仁义之名而行,在所多有。”
二转子连忙骂他:“人家小刀姑娘宅心仁厚,你却在这儿哼唧什么!”
小刀却未留意他们的对话,只见一名八十老妇,衣襟袒露,给斩了足有十二刀,当下煞白了脸:“太过分了!”
然后问:“冷血在哪里?”
二转子一指道:“过去了。”
小刀抬步就走。
小骨连忙拦阻:“你……不可以……怎可以忘了?!”
小刀道:“我不管了。”
她生气的时候,有一抹英姿,化作千种风姿。
她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决心走向大军。
小骨见小刀不听他劝告,一顿足,只好跟了过去。
小刀一走,二转子、侬指乙、阿里都要跟着她闯。
三人争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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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干什么?保护小刀姑娘的事,该让我来。”
“你想干嘛?聪明的给我留守村口,要逞强的只是送死!”
“你们这是算什么!论轻功谁比得上我。我不去谁去!”
结果,谁也不让谁,三人都去。
但巴旺气得嘴也歪了,直说:“胡闹!胡闹!”
“我们也一齐过去!”耶律银冲说,“这蔷薇将军恐怕是善者不来,不可让冷少侠涉险落单!”
“看来,这位冷少侠,善战而不善谋,我们得要早作准备才好。”梁大中则向张书生等人说,“我看这回蔷薇将军是有恃无恐,有备而来,咱们得先来布防埋伏,以防不测。”
当下,他便联同张书生等人,主持布阵调度,指挥老瘦和一众乡民,各自准备,以应强敌。
这时候,冷血已孤身一人,杀入敌阵。他把六名妇女抢救了回来,但也引发了敌军主力要把他“吃”掉。
这时候,东南面看来象严阵以待,其实西南、东北二方,各超过四千大军,已悄悄掩近乡民布防的要道。
这些军队所得到的命令是:
铲平老渠,活口不留!
当时,宋廷积弱,官官相卫,子过父隐,偏安奢逸,色厉内荏,是以民不聊生,怨声四起。
各方有志之土,眼见国运多舛,祸亡无日,以太学生为首,发起上书劝谏,痛陈时弊,贬佞臣,废恶吏,尝谓:“我头可得,我节不可夺。”
朝中权宦,和地方上鱼肉百姓的贪官早己勾结,怎能任由这些虽无实力但有影响力的读书人告状?所以,独霸一方的惊怖大将军,是决不容许有人在他管辖之地来造他的反!
惊怖大将军显然已感不耐烦。
——追杀几名书生,居然出动了近万大军,而且还迟迟未见报捷,难怪惊怖大将军要勃然大怒了。
他已下了屠杀令。
血洗老渠。
冷血逼近军队,不徐,不疾。
一百尺。对面密密麻麻都是人。九十尺。他看见了军队的刀枪闪着妖异的光。八十尺。军队最前面,有两百八十人,共三排。七十尺。一排伏着,一排蹲着,一排站着。六十尺。他们都张上弓搭上箭。五十尺。箭镞正在闪闪烁烁。四十尺。两百多支箭,对准了他。三十尺。他只有一个人。二十尺。一把剑。十尺。喝——
箭其实都在冷血从三十尺走近二十尺时发射。
这是个箭劲最强,也最易射中的距离。
冷血,一直是缓步逼近弓箭手。
可是,一进入三十尺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