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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阳说:“这也没什么的,最近我算想明白了,想在监视器下面干点儿什么事儿并不难,可以站在监视器后面,用帽子或衣服把它蒙上就行了。”
我说:“算了,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就别干那些事儿了。”
杨阳说:“要不你再等等,我下周回家取生活费。”
我说:“我记得你上周才回家取了生活费,也没见你花天酒地啊,钱都哪儿去了?”
杨阳拿出一张欠条说:“昨天都让张超凡借走了。”
我拿过欠条一看,上面写着“今借杨阳同学人民币500元(伍佰圆整),向毛主席保证,半月内无息全额奉还。”后面是张超凡的签名和手印。
我又去找张超凡,拿着磁带对他说:“我把你的英语磁带找到了,你过了六级的话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我,我不稀罕口头感谢,来点儿实际的,有钱吗?借我点儿。”
张超凡说:“呸,感谢你,没门儿,恨你还来不及呢,我正想给自己找个不去考六级的理由,磁带掉床下故意不捡,现在你把它摆在我面前,让我进退两难。”
我说:“那我再把磁带放回床底下,或者扔到垃圾桶里,帮你彻底断了这个念头。”
张超凡说:“那不行,两者不是一个概念,磁带掉了我不捡,是被动不考试,而扔磁带,是主动不考试,我心理上过意不去。”
“考不考试是你的事儿,现在不跟你计较这个问题。”我说,“找你是来借钱的,别说你没有。”
张超凡说:“可我真的没有。”
我说:“怎么可能,你昨天刚从杨阳那儿借了五百块钱。”
张超凡说:“我给花了。”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堆传销公司的产品,“都进了货。”
看着那一堆花里胡哨的瓶瓶罐罐,我真想教育张超凡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不要再沉迷于这类活动,但今天时间来不及,暂且留待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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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用不知谁画图的丁字尺挑着齐思新的内裤去找他,说:“你不总觉得冷吗?就是因为少穿一件衣服,我在床底下帮你找到了。”
齐思新说:“好事做到底,你帮我洗干净了更好。”
我说:“都脏成这样了,还能穿吗?不过也得看是谁洗———你借我点儿钱,我帮你洗,洗完保准跟新买的一样。”
齐思新说:“就怕借完了你不还,那样的话我还不如去买新的。”
我说:“我是那种人吗?我以我的名誉做担保。”
齐思新说:“本来都想借给你了,一听你要用名誉做担保,我又犹豫了。”
我说:“你丫别废话,有钱赶紧拿来。”齐思新牛仔裤兜里鼓鼓的钱包已被我尽收眼底。
齐思新掏出一张五十的给我,我说不够,他又拿回五十的,换成一百的,我说差远了,别那么抠门,然后自己去掏。
齐思新赶紧躲开,说:“你是借钱还是抢钱,要是抢钱的话,你应该去银行,那里的钱可比我这儿多多了。”
我说:“你包里的钱就够我用的了,我一会儿和周舟吃饭。”
齐思新说:“我一会儿也要去见个女的,我二姨介绍的,如果看得过去,我得请她吃饭,只能借你一百。”
我说:“要是看不过去呢?”
齐思新说:“那就算了,顶多请她喝杯水,然后就分道扬镳。”
我说:“我跟你去,希望她长得惨不忍睹,你就可以把钱借给我了。”
齐思新说:“你去也好,万一她是天使下凡,我一激动,请她吃了大餐,钱不够还能管你借点儿。”
“还天使呢,拉屎的屎还差不多,你自己去吧,我不陪你闻臭味了。”我说,“看来只有去卖血了,但愿街头的献血车还没开走。”
齐思新说:“那种地方不能去,上回我从车下路过,被一个披着绶带的女护士拦住,非要给我介绍血液知识,我正好没事儿,就跟着上了车,听她讲了一通献血有百益无一害的理论,听得头昏脑涨,觉得好像不放点儿血就有损健康,于是撸起袖子说‘抽吧’,小护士就把针头扎进我的胳膊,抽完她说了声‘谢谢’,还为我放一首《爱的奉献》,又给了我一个汉堡吃,只给一个,我吃完想再吃一个都不行,除非再献200CC,更甭说钱了。”
钱是弄不到了,我给周舟打电话,问不去马克西姆行不行,周舟似乎猜出我的顾虑,她说:“不行,你直接过来吃就行了。”
22
进了马克西姆,看见周舟正冲门而坐,对面还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三人正聊得火热。我走过去,周舟看见,站起身说:“给你们介绍一下。”
我一看那对男女,惊愕不已,竟然全都认识。周舟介绍那个男的说:“我们公司在业务上的合作伙伴,乔宇,也是咱们学校毕业的。”
真是冤家路窄,上学的时候,我和他打过架,打完了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记住了长相。他是经管系的,比我大两级,宿舍和我们系在同一层。我们大二期末考试的时候,正是他们毕业离校的日子,那天晚上他们可能是出去喝酒了,半夜一点多回来的,然后打打闹闹嘻嘻哈哈丁零咣当地在水房冲凉水澡,吵得周围宿舍不得安宁,我们宿舍便是受害者之一。如果在平常,他们闹腾也就罢了,谁都有喝多了的时候,我和杨阳喝多了还满楼道撒尿呢,而且他们马上就毕业了,吼两嗓子发泄一下离愁别绪谁都能理解,但是第二天是我们考四级的日子,觉睡不好就不可能考好,四级过不了就没毕业证。张超凡第一个无法忍受了,他为这次四级考试做了半年准备,起早贪黑,卧床尝胆,头发掉了一半,体重减轻二十斤,看书看得背也驼了,不能因为没有休息好而功亏一篑,他推开水房的门,说:“同学,你们小点儿……”话没说完,一盆水就泼了过来,张超凡吐出嘴里的水后将上句话补充完整:“声行不?”
紧接着又是一盆水扑面而来,夹杂着他们的回答:“不行!”事后张超凡说,和这盆水一同泼过来的,还有一只袜子,正巧飞进他的嘴里,堵住了他的嘴,袜子虽然洗过,但还是能闻出它的主人一定是个汗脚。
听到张超凡被欺负,我们宿舍的人一跃而起,抄起家伙就冲了出去。张超凡被泼事件成了一次群架的导火索,我们系每个宿舍都有人拿着家伙出来打抱不平,同心协力,向水房里
发起猛攻。因为毕业生很少有人住在宿舍,滋事的这几个学生无人支援,他们拿起水房里的墩布在门口应战,阻止我们冲进去。但历史的车轮并不会因为少数人的阻挠而停滞不前,正义必将战胜邪恶,我们连打带踹,打退了堵在门口的敌人,破门而入。
我和杨阳、齐思新杀敌心切,同时冲了进去,而门的宽度有限,只能容纳两人同时进入,结果三个人卡在了门框里,马杰在后面踹了一脚,才把我们踢进水房。其他人尾随而入,浩浩荡荡杀向敌人,敌人寡不敌众,抱头鼠窜,在人缝中挤出水房,跑回宿舍,我们痛打落水狗,继续追赶。我方人多势众,在气势上压倒了敌人。杨阳跑在最前面,抓住一个,两人展开肉搏,齐思新也扑倒一个,骑了上去,抡开双拳,好似武松打虎,我跑到半路,拖鞋掉了,等穿上再追的时候,已经被众人挡在身后,挤不进去,只得在外围观战。马杰从床上起来的时候没戴眼镜,看不清人,只见他气势汹汹,逮着一个人拿起扫帚就拍,那人急忙喊道:“你打我干吗?!”马杰把眼睛凑近一看,原来是张超凡,于是松开手,又去抓另一个人,那人也说:“自己人自己人!”马杰贴近一瞧,被那人照着眼眶就是一拳,是敌人在诈唬。我看那人实在卑鄙,便去就近的宿舍抄起一把凳子,向那人砸去,他顿时双眼笔直,面无血色,红色液体瞬间从头上流出来。双方的动作都停止了,鸦雀无声,看着他悄无声息地倒下去。
他躺在地上,眼睛一动不动地冲着我所在的方向看来,然后被他的同学抬去校医院。这个人,就是乔宇。
后来我方统计硬件损失的时候,发现四把扫帚秃了苗,两个墩布掉了头,还坏了一个凳子,凳子板和凳子腿连接松动。
两天后,我看见乔宇头上缠着绷带抱着行李回了家。
五年后我和他再次相见,都认出了对方,碍于周舟的面子,只是点点头,没有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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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乔宇身边的那个女孩我更是熟悉,周舟说:“这是乔宇的妹妹,乔巧。”
我正觉得不可思议,不知该如何表示的时候,乔巧像初次和我见面一样,点头微笑,还说了句:“你好!”
我茫然地看着乔巧,不知道是否还有必要吃这顿饭,而她像和我一点儿关系没有似的,又转过头和周舟说笑。
我怏怏不乐地挨着周舟坐下,正对乔宇。他掏出一张名片给我,似乎很客气但没有掩盖住骨子里的骄傲说:“这是我的。”
我用食指和中指夹过名片,看也没看就放进兜里。既然主动给我名片,一定是想炫耀他的地位和身份,如果我自身处境不如他,必然会让他感觉我自惭形秽,我才不给他这个机会。喜欢给人发名片的人,无非是为了想向外人证明什么,而真正牛逼的人,不需要表现自己,都藏而不露,大隐于市。名片的作用是让人记住其所有者,但发出去的名片有多少真的起到了作用。想记住一个人,没有名片一样能记住,不想记住,给多少张也没用,还浪费纸张。不如给中国乡村贫困学校印课本用。
周舟注意到我的冷漠,补充说:“乔宇现在是公司副总,也是我目前接手业务的重要客户。”
我“哦”了一声,纯粹是看在周舟的面子上。
周舟看我对乔宇很排斥,就解释说:“在这儿等你的时候,正好看见乔宇和他妹妹,我们
就坐一桌了,大家一起吃热闹。”
开始点菜,周舟先问乔巧喜欢吃什么,乔巧说什么都可以,然后周舟又问乔宇,乔宇拿过菜单,轻车熟路,仿佛颇有研究,点了几个我没听过名字的菜,向周舟推荐说很好吃,好像专门为周舟点的似的。周舟又问我吃什么,我说我想吃熘肥肠,乔巧嗓子里发出笑声,乔宇鼻腔里发出笑声,周舟也笑了,说别捣乱。我说没捣乱,我真的想吃溜肥肠,外焦里嫩,咬上一口,满嘴流油,里面再多放几瓣蒜。周舟说,说得我也馋了,下回再和你吃,这次我替你做主了,给你来一个鹅肝沙司牛排———还是周舟了解我,有肉才吃得香。
等菜的时候,乔巧和周舟聊得火热,说完明星绯闻又道时事政治,议完经济走势再论珠宝首饰,志同道合,相见恨晚,互留了电话,约定以后一起逛街游玩。我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不免感叹女人之间的友谊来得如此之快,不知是否去得也快。周舟不知实情,倒情有可原,但乔巧心明眼亮,前几天还让我放弃周舟,现在却和周舟亲得宛如一对姐妹,不知是何用意,难道她具备政治家的素质,乐呵呵地与对手坐在一起,口蜜腹剑,笑里藏刀。
周舟和乔巧继续聊天,乔宇听着她们的谈话,偶尔参与讨论,不断把话题往上学时候的往事上引,他们三个都是经管系的,在系里流传的典故和师生趣事上有共同语言,无形间与我拉开了距离。
我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边看着路上买的报纸,边听他们聊天。我具有三心二意的能力,小学上课无聊的时候,就回忆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