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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皇甫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等等，你说四个思维挤在一个脑袋里。你我，这个人本身的，还有一个思维是谁？”
“你仔细感受一下，有没有发现其实这个人身上除了我们还有本体意外，还附着着另一个思维。”尹凡说道，“祂是一个更强的代理思维，直接盖过了大脑的主思想，操控了他的身躯。”
“这就是所谓的——寄生？”
第119章 被谋杀的天使（）
敞开着房门的一一间间病房中，半坐在病床上的病人们双眼呆滞，有的更是沉眠在散发着酒精气味的被窝中。这些人还活着，但是他们已经认为自己死了。这里是各类癌症患者步入死亡列车的候车厅。这里是一片死亡将至，死神镰刀霍霍以待的原野，就连唯一的健康的人们——那些医生和护士，也像是行尸走肉般地，看似习以为常的面庞上，毫无表情，冰冷地像是机器。
他却是个例外，一个不属于这里，不属于人间的外来者。
他穿过弥漫着哀婉气息的走廊，麻木的人们与他擦肩而过。他假扮成医生，却像是这条沉浸着绝望的昏暗走廊上移动的火光。一路走来，他不住地友善地和旁人微笑——虽然这一丝淡淡的笑容在他人看来是多余的，像是医院病房墙壁上白绿相间的背景。
最终，他看到了那间病房。那扇房门紧闭着的，即将要被带走的人就在里面。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带走她，这还要取决于某种判断机制。但是翻阅她的过往，她在死后，似乎没有理由被拒之门外。人都是有原罪的，这是人类祖先所犯下的重罪，然而数十万年的时光，几十万代人类个体的挽歌，已经逐渐将这份原本浓烈的原罪洗刷荡涤成可有可无的微笑错误。诞生在这个时代的人们，只需要一点点的善举——就像是她在童年时因为怜悯而救下的那只猫咪——神便会宽恕他们，为他们打开那个世界的大门。
他站定在房门前，对着房门的玻璃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冠，尔后又掏出十字架，轻轻地吻过金属制的表面，心中轻声祈祷一番。完成了一系列必要的准备仪式，他敲了敲房门。
许久过去了，房间中却毫无动静。
一种异样的感觉袭上他的心头，他隐隐约约嗅到了厄运的味道。
他还想叩响房门，这时背后传来了凌乱而阔噪的吵闹声。他回身看去，却发现一众的医生和护士推着仪器急匆匆地赶来。就在此刻，他忽然发现，生者的气息消失了。不光如此，连原本说好等待他的灵魂，也一并不翼而飞。
医生们推开房门，他一眼就瞟到里面，那个女人直挺挺地躺在床头，双眼睁地浑圆无比。一旁是一个被惊地呆滞的男人。他似乎也无法接受这个突变，连手中的苹果落了地都不曾察觉。
她死了，死于急性白血病病发时的炎症。那只苹果在众人的踩踏中咕噜噜地打着滚，像是嬉笑着翻着跟头的小丑。
“太可笑了，天使来敲门，如果他不应，天使就不能进去。”就在他的身旁，有人带着玩世不恭的语气讥讽道：“你看看你们，总是抱着过时的原则，但是却什么也做不了。在这件事上，我们总是你们快。”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就在远处熙熙攘攘的走廊中，一个身穿褐色长衣的男人正盯着他看。怪异的声音穿过了来来往往的病患和医生，精确地传入他的耳中。
“撒旦卑鄙的仆从！”他握紧拳头，在心中默念。显而易见的是，那个人也能听见他所说的话。
“算了吧，天使先生，你想打架吗？”风衣男人挑衅地说道，“你难道还想在这里使用上帝赋予你的那丁点可怜的权利？”
“你们违反了神魔所设下的规则，这个灵魂原本不属于你们。”
“规则？”风衣男人打了一个响指，顷刻间，走廊中的一切像是徐光掠影般消失了。更加寂静的气息蔓延而开。这一瞬间，风衣男人将他带入了位面世界。除了他们两人，这里没有任何人。
“你说规则？是说需要经过我们双方共同审判之后，才能决定灵魂去向？还是说，表面上信仰你们，行为上却向魔鬼靠拢的人的灵魂，也是属于你们的？任何罪恶都是可以宽恕的，只要到了上帝的殿堂，都是祂的信徒？拜托，这些规则还不是你们定下的。或者说，你们才是规则。”
风衣男人一步步地靠向他，像是慢慢踱步的野兽一般。说这些话时，他狰狞的面庞一下变地瞳孔，炽热的气息经由他的口中呼出，远在那一头的他也能感受到。感受到风衣男人的不怀好意，他握紧了十字架，又在同时死死地盯着他。
风衣男人豁口大笑着，露出了上下颚的獠牙。
“你们的神，就是一群蠢货。”
就在此时，他猛地掷出了十字架。在空中飞舞的金属物发出了划破空气的尖锐嘶响，化成了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直直地飞向身穿风衣的男人……
光明与黑暗的战斗结束了。
无数在的空中漫扬的洁白羽毛纷纷扬扬地洒落。终焉，它们落在地面上正在流淌的血洼中，被红色浸染着，仿佛支离破碎的吉光。圣洁的光芒消失了，昏暗的阴影肆无忌惮地挥舞着爪牙，像是魔的死神叫嚣着。
他被他踩在脚下，瞳孔中的辉光逐渐消失了。他那黯淡的双眼中映射出了死神的面庞，后者正趾高气昂地俯瞰而下。看着他染血的双唇微微颤动，重复着在他听来滑稽而无力的祷言。死神知道，他正在呼喊着耶和华的名，这让死神更加得意。他极尽可能地侮辱着他余下的尊严，就像是他的主人亵渎着神，用自己的恶言与恶行嘲弄那位高高在上的华贵尊严之躯。
“你瞧，你和你的主人视我们为污秽之物。我们都你们口中应该在地狱烈焰中焚死的恶魂。但是可笑的是，地狱本来就是我们的。你的父，你的灵，你的王——耶和华哟，是无所不能的造物者。可是他却不能染指地狱和地狱中的灵分毫。”他得意洋洋地摆弄着自己的利爪，咀嚼着他口中的天使的血肉，踢着天使在人间的代理人的尸体。为了将亵渎升华，他又对着他的躯体啐了一口。
他却再也不动弹了，那些祈祷也因此烟消云散。
“我说过，你的神帮不了你。你祈祷祂的荣耀，又有什么用呢？”风衣男人边说着，丢出了锁链，将他看不见的灵魂的锁住……
第120章 轮回真相（）
罐子中的人造羊水排干净的时候，皇甫明就像是新生儿一样，忍不住地颤抖不止。此刻，他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像是婴儿般地不知所措。他赤身裸体地，几乎是从台阶上滚了下来，狼狈不堪
。尔后，他总算回忆起了一些事，却冷地紧抱住自己，发紫的双唇打着哆嗦。
一旁的尹凡递来一件浴袍，待他穿上之后，便扶着他，缓缓地离开这片像是陈列着标本的克隆间。
糟糕的情况自走出这个房间之后便好了许多。站在通往上层的电梯上，温和的风从四面八方拂来，像是包裹着他似地。电梯停下之后，他们走出暖房般的空间，来到一处地方。
这是一个监控室一样的房间，四面的墙壁上全是跳动着不同画面的荧光屏。各种各样的光辉相互交错，晃地皇甫明眼花缭乱。皇甫明一度被这些画面吸引住了。不约而同的是，这些画面都是以一个人的视野播放着的。
“这些人过去人生的一隅在这里重现。”尹凡笑道：“这些都是以他们为视角的回放。”
“这些都是正在发生的真实情况？”皇甫明哆嗦着问道。
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尹凡思索了一会儿，决定和皇甫明和盘托出。实体物质的时间旅行会产生涟漪，干扰过去既定发生的历史。不论我们愿意不愿意，这种干扰都会存在。虽然按照我们的科学来解释，历史肯定是被干扰过，那些返回过去或是前往未来的行为本身也是既定历史的一部分。但是为了尽可能减少因为人为干扰而产生灾难的可能性——实际上也是为了我们内心关于干扰过去所产生的不安心理——我们大都采用代理人的方式，只对过去进行观察，而不进行互动。
“就像是刚才我们所经历的那样？”皇甫明说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腕，却发现他的手表不见了。不光如此，消失的还有他手臂上方，因为小时候注射疫苗所留下的那块伤疤。
继而，他发现不光是手臂上的伤疤，全身上下的伤疤都消失了。他的皮肤光滑地就像是人偶似地。
尹凡看在眼中，明白他疑惑的是什么，解释道：“不用看了，这只不过是你的一个克隆体，或者说，原本的你早就死了。”
“我死了？”
“这只是细节上的问题。按照你们人类的定义来说，死亡就是大脑停止运作。既然连躯体都换过了，毫无疑问你已经死了。不过这和我们对于死亡的定义相违背。事实上，只要思维还存在——也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灵魂——躯体的更换就像是换衣服一样，无足轻重。”尹凡边说着，指着自己的大脑：“只要这里面的东西不变，你还是你。”
皇甫明不由得想起缸中大脑以及新船旧船的哲学悖论。不过所幸，他也不想像古时候的苏格拉底或是黑格尔一样，在存在与不存在的问题上陷入太深。转而，他忽然在内心中长嘘一口气，困扰他长达几个月之久的愧疚一下烟消云散大半。
按照尹凡的说法，现在他还在这里，思维没有变化，只不过载体变了，和他一样的克隆体。从另一种意义上说，尹凡并没有被他杀死过。
继而，他又说道，我们的观察员们，通过代理人技术，前往历史的每一个时间点。我们曾经成批量地通过思维寄生，寄生在一整只军队中，观察他们在重大的战争中的行为。或是分散成零星小股，寄生在历史上的关键人物——无论是伟人和暴君——试图了解他们做出一系列选择的背后，内心的活动究竟是怎么样的。原本我们这么做，只是为了从纵向上了解人类这一种群，通过历史详细地知晓人类文明——这个奇异的综合体。但是我们却发现一个诡异的现象。
尹凡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环视着房间中的屏幕。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这句话并不是形容历史的过程是统一的，而是从某种程度上反应出一个奇特的现象。创造和改变历史的都是人，而相似的历史过程背后，是历史中的人们的行为都惊人地一致。像是战争，某个民族失败了一次，还会接连失败多次。重要的历史人物其愚蠢的行为也是一样。人类的各种截然迥异的性格似乎以民族而整体划分开来。好战的民族，其中的大部分个体一直好战。勤劳的民族，民族文化里几乎不存在恶劳好逸的因素。
原因是什么？皇甫明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一开始，我们以为是基因的遗传。就像你们科技中所发现的那样，人类的基因中存在着大量的垃圾DNA片段。这其中，有一部分便是未被表达的，存储着祖先记忆的信息碎片。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们中的所有人，都存在着一种似曾相识的超感知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