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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重重的忧虑中，尹凡打了一个响指，部门聚餐的饭店到了。
第32章 伪造的界面（）
10年还是20年前，总之皇甫明记得不太清楚了。当互联网的概念开始席卷社会的时候，不光是工作，生活中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诧异的新概念在刚提出时，还让人难以接受。不过逐渐地，人们习以为常。
就比如这家新概念餐厅，用餐的预定和支付都需要依靠手机端的某个APP实现。旋即，客人还需要根据餐厅每天变化的主题，在进入时，身穿不一样的服饰。于是，聚餐便在这些新概念的包装下，彻底升华成了远超于“吃”这一基本概念的文化行为。
从本质上来说，其实餐厅不过是一间在市郊毫不起眼的三层平房。然而，在现代全息技术投影的助力下——那些分部在餐厅内外的空气投影仪所投射出的海市蜃楼般的逼真光芒——它顿时成为了一座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人间仙境。更走近看时，就餐者会发现，栩栩如生的空气投影仪似乎将昼夜的界限都打破了。人们沐浴在一片柔和的深秋灿光中。再加上石砖下的环绕声音响，播放出足以以假乱真的混合音，秋风掠过竹林所发出的摩挲声与穿梭在林间的鸟鸣混合在一起，就更加让人如坠梦中，仿佛置身在一片秋日的竹林中。
这也正是今天这家餐馆的主题：竹林幻境。
皇甫明和尹凡来到大堂，即被告知需要脱下鞋子与外套。尔后儒雅的侍者捧来了两件魏晋时代特色的宽袍汉服。他们套在汉服中，脚踩木屐，顿时有如回到将近两千年前的那个时代一般，内心一下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不过皇甫明还是觉得有些心不在焉。前往包间的那条修长的木地板走廊，安逸的阳光透过古朴的楠木窗斜照在地上，一明一暗的交加中，皇甫明陡然间又想起了在昨晚发生的事。眼下的情景和子时过后的Z公司东侧何其相似，也是一条走道，幻光照在地板上，两侧房间紧闭的房门让人徒生出不安来。
来到包间，两张拼合成长桌的案头边，包括陈弱赢和陆丽娜在内，部门内的全部同事席地而坐，早已等待多时。而在案头上，也放满了各式中式菜肴。那些盛放佳肴与琼浆的盘碗被刻意做旧，让人丝毫看不出这些是全息投影的杰作。
“抱歉各位，路上堵车，来晚了一步。”尹凡招呼着。
皇甫明在空位前煞有心思地坐下，抬眼一看，却发现对面位置坐着的并不是尹凡，而是另有其人。
“我先迟到，先自罚一杯。”尹凡似乎很豪爽，将身前的酒樽一饮而尽。尔后他又斟了一杯，看着桌案那一头的皇甫明你，再次举杯，“再敬我们的主力开发，小皇，干杯！”
然而，皇甫明心里想的还是林朝妃……
一顿地觥筹交错，只剩下案上一片的残羹冷炙，以及案边喝地七歪八倒的人们。就连陈弱赢都靠在了墙壁上，醉地鼾声不止。到了最后，聚餐中还能动的两人竟然只剩下了两个，皇甫明与尹凡。
皇甫明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奇怪，平时恨不能能喝的他，酒量却特别地好。那些散发着浓烈味道的，不论是啤酒还是白酒，当他一饮而尽之后，熟悉的眩晕感觉却没有袭来，就好像自己喝的是白开水一样。
尹凡虽然还能和，却已经醉地不成人样。这时，只见他举起空空如也的酒樽，来回地在自己的眼前晃动着。尔后，他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用醉汉特有的含糊不清的语气，和皇甫明笑着说道：“皇甫明……我们来猜猜……这个酒杯到底是不是真的？”
“应该是个普通的酒杯，不过因为全息投影，所以它在我们眼里就是这个样子了。”
“说得好……这是幻觉，对不对？”尹凡感慨道：“人哪，只相信自己所看所听的，哪怕那是假的，大脑也会自欺欺人地认为那是真实。”
皇甫明点了点头，说道：“但是实际上还是假的。说不定这个酒杯根本就存在，我记得有一种更先进的空气压缩机，可以把区域内的空气压缩成固定的形状，加上全息投影仪的话，那基本上可以伪造出世界上的任何物体。甚至连不存在的物体也能伪造出来。”
“说得对……”尹凡重复道，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继而他话锋一转，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种幻觉……是人类自己为自己伪造的虚假。”
“比如说？”
“比如说鬼魂啊……世界上存在着鬼魂，但是大部分人都不肯相信……”尹凡举着酒樽端倪着，意味深长地说道：“就算是有人见到了，也因为这和他所相信的无神论相违背……所以，他选择视而不见，自己骗自己这是不存在的，这都是幻觉……人还会选择性地观察自己所相信的东西——你说这是不是自欺欺人？”
皇甫明不再搭话了，他感觉尹凡说的似乎是自己。这时，他又看看尹凡。尹凡已然放下了酒樽，转而把玩起桌子上的一个空的啤酒瓶。末了，尹凡醉醺醺地举起酒瓶，用酒壶倒酒的口子对着皇甫明，说道：“你信不信，我能钻到这个里面去？”
他用食指抽插着啤酒瓶口，那个口子也只有那么粗细。有好几次，尹凡的食指插进去之后，险些拔不出来了。
皇甫明见状，连忙说道：“尹总，你好像醉地不轻。”
没想到，这好像触了尹凡的逆鳞似地，他大声嚷嚷起来：“那你到底信还是不信？”
“我信，我信。”皇甫明打着哈哈道。
尹凡干脆站了起来，用手指着皇甫明，用懊恼的语气说道：“你……还是不信。怎么，难道人就不能钻到这里面去么？……你以为，从小到大，你学的那些个物理规则，告诉你的就是世界的真相么？……我告诉你，你这也是自欺欺人！”
边说着，尹凡将酒壶凑到自己身前，洋洋得意地说道：“我偏要打破你的自欺欺人。”
他朝着酒壶大喝一声：“收！”
刹那间，尹凡整个人都扭曲起来了，从脑袋开始，被拉伸成了一根细线。而酒壶中似乎蕴含着黑洞级别的引力，他被拉成线的身体就像是无法逃脱黑洞的光线一样，螺旋着被拖入到壶中。从他的脑袋开始，一直到脚，竟然尽数都被收入壶中。
皇甫明揉搓着双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那个酒瓶跌落在案头，戏虐般地打着圈儿，里面还传出了尹凡的叫声。
“你看，这不就进去了么！”
皇甫明抓起酒瓶，尖叫一声，立刻又丢了出去。
透过酒瓶一侧墨绿色的玻璃，他看到一张扭曲着的脸，紧紧地贴在瓶壁上，一双已经变形的双眼还在盯着他看。
“还没完呢。”酒瓶叫道：“我还能飞呢！你看！”
这下皇甫明算是彻底懵了，他蜷缩在墙角，惊恐地看着。只见酒瓶的瓶口喷出了烈焰，让整个酒瓶就像是导弹一样，在屋子里飞快地盘旋飞行起来。直到最后，瓶子不偏不巧地落到了皇甫明的怀中。
“看好了，我就要出来了！”
紧接着，这个非同寻常的啤酒瓶口，先是乌黑的发丝似茅草般地疯长出来，旋即，循着头发向下，缩成一团的一张脸钻了出来。紧接着，又是脖子和前胸。瓶中人的双手伸出来时，瓶子的开口裂开了。那人嘟囔着：“质量真差。”不过她也没有停下钻出瓶子的过程。当她的双手都伸出来时，接下来就像是抽丝剥茧一般，她一左一右地从瓶子中拔出了两条纤细的长腿。
一开始钻进瓶子的人是尹凡，然而他实在没想到——或者说人能钻进啤酒瓶本身就很诡异了——从瓶子里钻出来的却是岑思甲！
她还操着尹凡的语气与口音。只见岑思甲手拿油纸伞，身穿黑色汉服。她用雨伞指着皇甫明，咄咄逼人地问道：“我这一招‘瓶中仙’根本就违反了物理规则，但却是真实存在的。你说，你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我一定是喝醉做梦了”皇甫明自言自语道。
第33章 信号干扰器（）
“做梦？”岑思甲苦笑道，尔后竟然放下油纸伞，拍手称快起来：“说得好啊皇甫明，你宁愿相信这是做梦，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对不对？”
忽然间，岑思甲面色惊变，竟然在皇甫明眼中开始狰狞起来。她又大喊一声，“那这个算不算做梦！”
岑思甲一挥衣袖，房间中顿时刮起阵阵夹着黑沙的阴风。刹那间，七歪八倒的同事不见了，盛着残羹冷炙的案头不见了，房间不见了，甚至连酒店都不见了。当皇甫明再次睁开眼时，目之所及之处，只有一片充斥着鬼哭狼嚎的阴暗树林，以及树林中的空地上，他和岑思甲所站立的一张草席，岑思甲身后的一副画架。
“这是……什么邪术啊！”皇甫明紧张不安起来，禁不住树林中阴风一阵阵地吹，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呵呵，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岑思甲冷笑一声，“这是你的梦。”
边说着，她指了指身后的画像。在粗看上去朦胧画像中，皇甫明依稀看到了刚才聚餐时的房间。这幅画用水墨笔触，却栩栩如生地勾勒出了那个房间中的众生相。部门的同事们或是互相交头接耳，或是互相举杯敬酒。画像方向的最外侧，皇甫明因为不胜酒力，已经趴在桌案上睡着了。皇甫明的对面，原本空的位置上却坐着岑思甲。她双手叉胸，冷眼旁观着众人。而旁人也丝毫没有在意她，仿佛她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幽灵一般。
皇甫明越发地看不懂了，他端倪着画像有好一阵。
忽然他惊呼一声，“画里的人会动！”
“毕竟是梦境嘛，这有什么奇怪的？”岑思甲边说着，扯过皇甫明的衣领，用漆黑的双眼盯着他，问道：“伞中妖，瓶中仙，画中魇。我把我最厉害的绝招都给你看过了。你难道还是固执地不想学。”
皇甫明还想说些什么，背后却又有一只手，抓着他的后领，把他拎了起来。
恍惚间，皇甫明又回到了聚餐的房间中。抬头一看，拎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尹凡。
“从9点开始你就睡，这里要打烊啦，我们要回去了，等下你坐谁的车回去，陈弱赢还是我？”尹凡问道。
“哎？”皇甫明下意识地语塞了一下。继而他低头一看，桌案上依旧摆着几碟吃完或是未吃完的菜肴。再抬头看看，房间中的人已经走地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他和尹凡。
“我做了个梦，很奇怪的梦。”他嘟囔着说道。
“梦？”
“恩。”皇甫明思索了片刻，便一五一十地说出了梦境中所看到的。那片诡异的树林，那副画有房间内众人画像的会动的水墨画，以及在梦境中告诉她房间才是梦境的岑思甲。这期间，尹凡和陈弱赢双双皱起了眉头。
尔后，陈弱赢悄然在尹凡耳边说了几句。正在沉思中的尹凡摇了摇头。旋即，他们两人像是意识到什么似地。尹凡先是平缓了一下皇甫明心情，和他说，在房间里等一下，他和陈弱赢有事要讨论。最后两人齐齐离开了房间，只剩下皇甫明一人在房间中。
房间中顿时寂静无比，皇甫明瘫坐了下来，支起脑袋，心中早就乱作了一团。
他的身前，案头上的一盏酒樽无意中印入他的眼帘。酒樽中还残留着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