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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苦思冥想中，便签纸上的黑影逐渐消失了，克利夫兰的魔法痕迹正因为某种原因而逐渐消弭。
第334章 地铁夜谈（）
追踪符术是一门很古老但是也很实用的道法。施法者只需要在黄符上画上沾有被追踪者身前所使用过的物体的粉末，黄符们便会如猎犬一般，循着被追踪者所残留下的生命气息，在空中飞行，从各个方向一路搜寻过去，一直找到追踪者本人的位置。
也因此，对于陈嫣非来说，没有谁比她更有优势，能够找到那个人。在几天之前的那场医院闹剧中，被埋在墙体的炸弹爆炸之后，爆炸粉尘被播撒地到处都是，陈嫣非能够很轻易地通过以太集团的关系网络，搜寻到一些这样的粉末，将其混在狗血中，涂在一张张黄符上。
接下来寻找到她便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了。
陈嫣非连贴身护卫都不带，只身下到城市地铁中，沿着废弃的轨道搜寻了许久。一路上，她闻到了恶臭与机油交加的味道，就好像喉咙里塞着一块油腻的汽车零件似地。还未寻找到她之前，陈嫣非便在心里暗自佩服着，能在这种环境中藏匿的人，意志力至少是人类中的佼佼者。哪怕是流落在人间的天族人也无法办到。
那轨道尽头的平台出现了，废弃的站台角落，铺着一张草席，初看去就像是地铁中的流浪汉所在的地方。但是那张黄符却最终落在草席上，尘埃落定般地，再也不曾飞起了。陈嫣非意识到，她似乎找到了想要找的人。
她似乎还未回来，陈嫣非既来之则安之，掏出一张纸符，念起咒语。纸符如种子一般，钻入到水泥地之下，很快长出了一张木制藤椅。她坐在藤椅上，哼起了小调，饶有兴趣地晃着二郎腿。
平台的轨道处传来了悠扬的叮当声，车灯光像是隧道初醒时睁开的双眼所散发出的朦胧目光。继而，叮当声愈演愈烈，越来越轰鸣嘹亮。陈嫣非定神一看，发现这个无人的站台上竟然开来了一辆列车车头。炽白色的灯光因为车门的打开宣泄而出，将人群的影子拉伸开来，一直蔓延到她的脚边。黑影们汇成一股黑色的潮流，让坐在藤椅上的陈嫣非看起来显得渺小无比。
“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人。”陈嫣非晃动着手指，指着从车厢中接二连三下来的人群说道：“我有一个叫胡文岚的徒弟，曾经和你接二连三地交过手。这样说来，我们也算是有缘。”
没有人回应她，黑影围拢上来，就着轨道上射来的昏暗的灯光，陈嫣非只看到了一根根晃着寒光的枪口冷光。
“不要紧张，我来找你，只是想和你聊聊。”陈嫣非微笑道：“你看，我都没有武器。”
人们的影子逐渐清晰了，陈嫣非感觉到这种组合有些奇怪。枪，有各种各样，从突击步枪到卡宾枪到手枪，几乎各式军用武器都齐全了。人，却千奇百怪地，穿着各异，既有西装革履的上班族，也有打扮嘻哈的流氓。持枪的人群中，她甚至看到了乳臭未干的中学生。可以说，几乎世间凡人的各种身份，都出现了。
“这就是你的追随者们吗？”面对枪口，陈嫣非毫无惧意。她用一种半是钦佩半是戏虐的奇怪语气继续说道，“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将他们组织起来的？我是说，这些乌合之众们？”边说着，她盯着那几个看起来绝对不像是会用枪的人，挑衅道：“拿稳你们的枪，后坐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并非因为信仰而存在。”一个人说道。
“这就是我的人生。”另一个人说道，晃动着手中的枪口。
这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言论？陈嫣非在心底嘲笑道，但是同时，她又感到怪异，难以想象，那个胡文岚竟然是被这些凡夫俗子打败的？
“好了，寒暄也够了，我劝你本人还是出来吧。”陈嫣非摆了摆手，说道：“我既然能找到这里，也能找到你本人，无论你藏地隐秘，在我看来和光天化日之下没什么两样。”边说着，她开始对着人群指指点点，“恕我直言，你的这些追随者，哪怕再厉害一万倍，对我来说也不过挥一挥衣袖的事。”
“恐怕并非如此，你太自信了。”在人群之后，有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旋即，人群让出了一条道路，身穿白衣的那个人走到陈嫣非身前。
她竟然穿着一套护士的服装，陈嫣非发现这完全和自己印象里的杀手相悖。
“徐魅影？”陈嫣非感到难以置信，“你就是靠着这种身份来谋杀别人的？”
“不过是表面上的身份而已。”徐魅影边说着，指了指自己身前，“你们中国有句话叫主客之道，现在你是客人，却让主人站着？”
“不急。”陈嫣非轻描淡写地说道，从青衣袖袍中摸出另一张黄符纸，甩在地上。不多时，一张一模一样的藤椅从水泥地中张了出来。徐魅影也不避讳什么，悠哉地坐在藤椅上，和陈嫣非四目相对。
“好了，先知，我们就讨论下时间机器的问题吧。”陈嫣非开门见山地说道。
“那这个话题恐怕就要结束了。”徐魅影耸了耸肩膀，说道：“你要的时间机器原型恐怕不在。”
陈嫣非意味深长地笑道：“你连我要问的问题都知道，你还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先知，如果不是时间机器，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未来之事并不意味着拥有时间机器。”徐魅影回答道：“而且我将要告诉你，所谓的时间机器，其实实验过程是失败的。就算那东西真的存在，你难道没有想过，回到宇宙诞生之初，你根本不可能活着。”
陈嫣非又笑了，显然她连自己的目的都知道了。此刻，她感觉到一阵滑稽，她就好像舞台上的演员，原定应该由她来说的台词却被徐魅影说了个精光。
“我知道你的想法，哪怕你说想看一眼世界之初。”徐魅影又抢了她的台词：“这也不可能，按照前沿物理学的解释，宇宙诞生之初不过是一个奇点，没有可见光的映射，你都不可能看到。”
“但是我的心能看到。”陈嫣非忙不迭地插话道，生怕她再次抢先说了出来：“世界之初亦是道法之初，我肯定能由心而窥。”
“你所追求的道之初……”徐魅影说道：“不过是虚无罢了。”
第335章 杀神（）
不过是虚无罢了，不过是虚无？是虚无！
仿佛被徐魅影一番话说中痛处，刹那间陈嫣非心中泛起了海啸般的愤怒。那惊涛骇浪般的狂怒不断地冲击着她自以为固若金汤的矜持防线。又在这一刹那间，她大脑一片空白，歇斯底里的呼声将理智撕地支离破碎。旋即，她又听到一阵地震般地巨响，定神看时，眼前的一切也支离破碎起来。
地铁列车被掀翻在地，扭曲的钢铁残骸之间，电火花如精灵一般跳动着。围在她身前的那些人倒下了大半，地上散落着奇形怪状的躯体残骸。一圈圈血迹以她为中心，像是巨大地玫瑰花瓣一般绽放开来。
这一瞬间她忽然诧异起来，站台上灾难般的毁灭源自于她的道术之气。她在盛怒之下所倾泻出的道法，其威力大地超乎想象。
然而，她的愤怒还是没有停息。
狼狈不堪的残骸与碎屑之中，徐魅影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颤颤悠悠地抖落身上的尘土。在陈嫣非盛怒道法的一刹那间，她仿佛早有察觉，飞快地附身卧倒，这才幸免于难。就算如此，她还是被陈嫣非的些许道气余波波及，浑身伤痕累累。
“你说的道之初是虚无，但是这又作何解释？”陈嫣非面有愠色地盯着她：“我们求道之人的毕生追求如果是虚无，又怎么能轻而易举地做到这些？”
“所谓魔法，生于虚无，终于虚无。”徐魅影笑着，嘴角渗出了鲜血：“至于中间的光明与黑暗，创造与毁灭，又有什么意义？”
陈嫣非也笑了，陡然间她仿佛被徐魅影所点醒，忽地对她心生敬佩起来。虽然徐魅影是凡人，并非修道之人，不过也在有意无意间点明的道的本质。
正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阴阳五行八卦之源，正如道家的思想中所说的，诞生于一片混沌，而混沌其物，究竟是实还是虚，也没有人能说地清楚。
一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拍打着双手，像是为徐魅影悟性鼓掌又像是为自己失态开脱。
“只可惜，你不是修道之人，不然按照你的根性，如今的造诣也一定会在我之上。”陈嫣非说话时，忽然用食指指着徐魅影的胸口。这一个姿势颇有玩味，就像是她用手枪瞄准着徐魅影的胸口一样。
徐魅影似乎也知道这其中的含义，她这一指并不简单。按照陈嫣非的道行，只要她轻轻地调息起身体内的道气走向，不要说贯穿她的心脏，从她指尖射出的无坚不摧道气甚至能穿透她身后的厚重水泥墙和岩壁，一直穿到地面上。
她却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意思，只是坦然地站着，毫不畏惧生死。
“就算你是人间排名第一的杀手。”陈嫣非加重了语气，晃动着食指说道，“我只需要用一成不到的功力，就能把你打地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灰飞烟灭，我相信。但是魂飞魄散……”徐魅影戏虐地反讽道：“那可不一定，我是没有灵魂的。”
“灵魂的问题我不想讨论。”陈嫣非眉头一皱，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到未来的？”
“时间旅行不过是一个伪命题，没有任何办法能做到。”依然是那句话，徐魅影平淡地重复道，“我说过，没有时间机器，没有时间旅行，没有外祖父悖论，甚至连命运都不存在。只有因为选择而产生的结果。在这个世界上，因果律主导一切。”
“不要和我玩逻辑游戏。”陈嫣非反驳说，“哪怕你说你有特异功能，我也是相信的——那样还更好，我会制服你，然后带到以太集团的生物研究实验室里，将你的身体解剖，研究透你身体里哪怕是每一个DNA片段的奥秘。”
“真是太微妙了。”徐魅影说道，“你们东方的驱魔人竟然不排斥科学。”
“西方驱魔界，科学与魔法互不两立。那是他们的迂腐成见。”陈嫣非说道，“在我们这里，道法自然。所谓巫术与理数，只要能知晓我所想要的，都可以。不要岔开话题了，至少在我见过人里面，只有你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先知。更可怕的是，你不但能预知，还能清晰地记住了未来的那些细节——你一定知道世界的本源，才会那么全知全能。”
“你太高估我了。”徐魅影挥着手否决道：“如你所见，我只是一届凡人。至于我所谓的全能先知，如果我说出来，你一定不会理解。”
“但说无妨，我说过，我相信你的任何说辞。”
“那你听好了。”徐魅影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徐魅影，本源为徐慧梅，我是可能存在的任何人。”
她不再说话了，陈嫣非却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等，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可能存在的任何人’？”她猜测着：“你能控制人类的思维还是怎么的？”
“就如同字面意思所说。总之，你可以慢慢研究，直到找出你所想要的。不过似乎你也不会理解。世界本来就是不可知的。”徐魅影似乎厌倦了，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