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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乎已经猜到了，你们在那艘飞船上发现了别的文明所留下的科技。”
“是的，我们将飞船中疑似主控制电脑的东西给保留了下来，尔后熔炼了整艘飞船，又送上了新的朝拜者。这期间，梵没有起疑心。”尹凡越笑越大声，“因为这个文明的技术是如此先进，以至于他们的飞船——或者说，后来我们知道那是未知种族的前哨飞船——可以利用其领先的隐形和空间技术，悄无声息地藏匿在陨石中，暗自观察。”
“那艘飞船还有船员么？”皇甫明好奇地问道：“难道说，他们没有等来文明的后援，活生生地被困死在自己的飞船上？”
“我们的将其称为奴役命运的补偿。事后，我们研究了这段历史，才发现那不过是一系列巧合所组成的小概率事件。”
“或许是这种可能性吧？”皇甫明解释道，“也许是之前梵反反复复地毁灭你们的文明，在前哨飞船的文明看来，这是一个不适宜居住的恒星系。”
“比这个理由更滑稽，原本在他们的计算中，正常的恒星应该不会出现短时期内频繁的恒星风暴。”尹凡说道：“可笑的是，梵是有生命的，一个喜怒无常的暴君。于是在一次突然而至的恒星风暴——那场风暴原本是用来让我们的文明倒退到原始时代的——却产生了副作用，飞船上的船员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杀死，而飞船却完好无损。以至于到了最后，他们留下了大量的观察数据——和关于自己种族的科学资料。”
“这下你们终于可以摆脱梵的操控了吧？”
“光是理解外星人的语言，我们先祖的先祖就花了几代的时间来完全理解。之后，先祖的同辈们，又在语言的基础上，花了几百代的时间来研究那个文明的科技。之后，又有几百代人近乎隐士般的生活，参透了那艘飞船的奥秘。”
“也就是说，你们的宇宙飞船，其实技术不是你们的？”
“你可以这么认为，也不可以那么认为。”尹凡竖起一根手指说道：“这大概就是一条捷径吧。后来我们终于发现了那个种族不被发现的真正奥秘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是空间扭曲的技术，利用空间扭曲，他们可以让自己的飞船穿越数百万光年。又利用空间扭曲，他们可以让自己的飞船在一瞬间从空间中独立开来，成为不可被任何探测手段你观察到的完全隐形体。”
“无论哪种，都可以让你们完全逃离梵。”
“没错，到了后来，我们的可以直接从海底发射火箭到恒星系之外，而这其中完全不需要克服行星的引力做工。”尹凡比喻道：“这就好比你们人类所说的，那种叫虫洞跃迁的科学幻想造物。”
“再后来呢？”
第322章 旧爱已忘（）
“你肯定能想象出后来的发展。”尹凡依然盯着他的双眼，缓缓地说道：“我们自由了，虽然在宇宙中流浪，但是终于可以自由地发展我们的科技，自由地获取其他恒星上的资源，自然地感受到每一个太阳所带给我们的温暖与光明。”
“梵怎么办？”皇甫明问道：“她可是你们文明数千万年的死敌。你们的技术水平超过了她本身的神力之后，难道没有想到过复仇吗？”
尹凡忽然意味深长地盯着皇甫明。皇甫明似乎也隐约从他的沉默中察觉到某些现实的影射。梵与尹凡一族的故事，他忽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不知不觉竟和自己过去的一段时光重合起来。而他对于尹凡的疑问，似乎也是有关于自己命运的。
“没有怎么办，忘了。”
“忘了？”皇甫明大吃一惊，“你们忘记了什么？难道过去的时光中，梵对你们的奴役，对你们的凌辱，整个文明的苦难，全都可以忘记吗？”
“你想想看，当你是我们种族中的一员，跨越了上千上万乃至数亿的光年，在漫漫的旅途中见证了无数宇宙天体的光辉与暗淡，甚至看到了无数地外文明的辉煌与衰亡，还会去考虑几千万年前的旧事么？
梵只是一颗恒星，祂甚至都无法决定自己在天鹅座星系中的位置，只能随着星系中央的太古黑洞的引力起伏，被牵扯着，不断在光明与黑暗之间穿梭。不管有没有我们，它什么都不是。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已经到达了梦想中的明天，再也不用受到任何宇宙天体的束缚，成为了整个宇宙中最自由的群体。
复仇？我们当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按照我们的技术水平，我们只需要发射一枚反物质导弹，就能让恒星在辉煌的恒星氦闪之后力竭而亡。甚至，我们还有不止一个方法熄灭恒星系。但是这毫无意义。
当然，我们的长老们，也曾经和你一样，提出过向梵复仇的议案。但是后来，这项议案被大多数人否决了。抛开感情因素，客观因素也很简单，返回到家乡熄灭祂，需要很多能量，这些能量，可以让我们再往一千万光年之外的恒星进行空间跃迁。与其把他们浪费在毫无回报的复仇之上，还不如用来寻找一个更美丽的星系伊甸园。”
“尹总，我觉得你在映射我。”皇甫明连忙阻止了尹凡的滔滔不绝，冰冷地反问道：“其实，你早就看穿了我的想法了，对不对？”
“是的，在治愈你的身体时，我们就扫描过你的思维，虽然犹很多思维碎片，但是一部分碎片拼合起来，我们看到了你的真实想法，哪怕你还在半梦半醒的思维混沌中。”尹凡说时忽然话锋一转，“我希望用我们种族的历史，让你明白……”
“文明不等同于个人！”皇甫明陡然间大声说道：“文明是一群人的集合，是理性冰冷的。既然是理性，又怎么能明白我的血海深仇？”
“但是文明也是群体意志的表现。”尹凡循循善诱道：“那故事中的我们，每一个人都遭受过和你不相上下的迫害。很多人究其一生，甚至都没有办法反抗。然而当我们真正有力量时……”
“我已经死了，要我说多少遍！”皇甫明歇斯底里地拍打着飞船舷窗。那用异星水晶所制造成的透明屏障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短暂闷响，听起来就像是一枚不会跳动的心脏正在被拍打着似地：“死人是没有力量，没有理性的。哪怕我的身躯也毁灭了，我的灵魂也会找到她，用魂飞魄散的代价向她复仇！！”
“这样的言论，许符乙也说过很多次。”尹凡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了怜悯，“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你的语气，你的心态，你的一切，正在渐渐地向许符乙靠拢！你的心结不解，怕是会变成第二个许符乙！”
“她其实说的对！”皇甫明竟赞同地说道。记忆中许符乙的那段话，不但刻骨铭心，更是像阴影一般，逐渐将他的意识包裹。尔后，阴影漫漫地渗出绝望的粘液，一点点地将他的意识中的善性腐蚀殆尽。
“魔又如何，邪又如何，仇恨又如何？今天，你心中所挂念的美好被我毁灭。如果你还有能力的话，尽管来找我复仇，向所有的，那些吞噬了你光明和希望的东西复仇！这就是报应，善良的人被毁灭，化为更邪恶的存在，向恶者复仇！善没有善报，恶才有恶报！”
继而，他又看到了，许符乙说完这句话时，嘴角勾起。在她嘲笑的面容之下，是她冷冷地将插在黄素红胸膛中的木剑拔出，任由她的鲜血在脚边流淌……
“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么做！”他斩钉截铁，一字一顿地盯着舷窗外的宇宙深空说道：“或许我早就应该想明白，在这个无序的宇宙中，不应该追求那些脆弱的美好。没有足够的力量，却爱上了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我连她的笑容都挽留不住。”
说话时，皇甫明像是断了线的人偶一般，靠着舷窗软绵绵地瘫倒下去。舷窗外些许唏嘘的星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却又飞快地湮灭在他面庞上流淌而下的浊泪中。他像是发了疯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不断地自言自语道：“更可恶的是，为什么我已经记不清她的笑容了！……黄素红，你还说过些什么啊，我都记不清了啊……”
你这样开导没有用，在人类的思想中，不理性的部分占据的比例要远远地高于理性部分……此刻，尹凡默默地在心中对自己说道，他需要发泄，不然任何的劝解都是苍白无力的空话。尽管知道毫无意义，却如飞蛾扑火般地狂热，向毁灭自己的焰火飞去——不止是他，所有人类都是这样的。
“三天后，我会送你回到地球。”尹凡顿了顿，缓缓说道：“同时，我还会给你提供许符乙的坐标位置，你还有五天时间可以复仇。记住，这是你的选择，之后的生死，与我无关，我也只能给你做到这里了，皇甫明！”
尹凡说出这些话时，瘫坐在地的皇甫明仿佛被注入了的新的生命似地，双眼中几近黯淡的光芒再次绽放。
“但是你肯定会后悔的。”尹凡补充道。
第323章 旧恨未忘（）
那把柯尔特左轮手枪被皇甫明握在手中，乌黑色的枪口上浮现着将屋外漫射而来的霞光。他又将枪口放在自己眼前，对着余光凝视着枪膛中的螺旋膛线。透过了重重的暗影，他隐约看到了那星点黄铜色的光点。点78制的子弹正紧紧地躺在撞针之前，像是蓄势待发的武士，冰冷地注视着他。
“由于枪弹在激发时，会产生一个向上的后坐力，因此需要注意在扣动扳机时，需要将枪口向下压，就像是这样。”房间中的电视屏中，带着射击墨镜的教练演示着的。皇甫明侧眼看去，看到他正微微地眯着左眼，前胸前屈，右臂伸地笔直。
他照着教练的样子模仿起来，
枪口延伸线的标靶空无一物，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许符乙的样子。想象着她的头颅在枪口下微微颤抖。尔后，又随着他一声枪响，这颗脑袋像是西瓜一样，脑壳中的脑浆被翻滚的子弹搅地的一团混乱。
“当使用左轮枪到一定程度之后，便可考虑进阶地射击练习。”教练边说着，将手枪抵在腰间。是时，他的右手飞快地拨弄起手枪的后撞针，快地像是在弹奏一首激昂的音乐。刹那间，左轮枪的枪响如交响乐版叠加在一起。不到2秒的功夫，他竟然射光了转轮中的六颗子弹。
皇甫明还想再补上6枪。6枪6枪再6枪，似乎多少颗子弹都无法将他的忧郁和愤怒发泄完。
又或者是这样吗？
他动了一个念头，手中的左轮枪飞快地被拉伸开来，变成了一把巨大的转轮轻机枪。
其实只要能够“杀死她”就可以了吧。他心里想着。
岑思甲说，暗示的力量足以让一个人死亡。通过幻家法术所创造出幻影和幻声，足以以假乱真，欺骗对方大脑，让其产生死亡的假象。一旦大脑死亡的信号被发出，那么这个人也就真的死了。
皇甫明一摆手，那把看似威武沉重的转轮机枪竟漂浮在空中，向上一直升去，穿过了天花板，消失无踪。
还是左轮枪吧，
那样最真实也最能表达此刻的心境。皇甫明思索起来，就像是西部传奇中所出现的那些独行侠一样，手中的左轮枪就是他们伸张正义的长剑短刀。思及此处，他忽然苦笑一声，自嘲道，我皇甫明不是独行侠，不过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复仇者吧。
那么，为黄素红复仇，已经变成了你活着的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