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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清雅的眸半瞌,恍惚间这漫山荆棘都变成了漫山扶桑,红得那么热烈,像是新娘的嫁衣
林子里出现了鳞次栉比的街坊,有迎亲的队伍,他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后的八抬大轿里,是他的新娘,不经意一回头,风掀开新娘头上的红纱,他看到了那张清冷绝色的脸
真好
楚连城安详闭上了双眼。
幻境已经结束了,四周弥漫起黑雾,君琛掌心已经被他自己抓的鲜血淋漓一片。
黑雾里,又缓缓出现了那张同他一模一样的脸,楚子伊看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扶桑里,相拥死去的人,眸色猩红得像要滴血。
他缓缓抬起手,像是要抚上忘兮的侧脸,但手却穿过了那张堪称完美的容颜。
那终究只是幻境啊
眼前的画面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然后焚烧成了灰烬。
“你看她多狠啊,掏走了我的心,留下数百年光阴让我后悔,让我痛不欲生,让我疯癫成魔”他的神情那么脆弱,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碎。
“我们都很该死,嘴上说着喜欢,却又总算做着伤害她的事”君琛张开手脚躺在了地上,之前他有多么希望知道过去的一切,现在就有多么害怕面对君兮。
楚子伊难得没有讽刺他,神情有些迷惘,“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后来的一切,我宁愿和她一起死在古越之战”
王后的那点小把戏他怎么会不清楚,为了争宠能狠心对自己孩子下手的女人,恶毒得叫人无法想象。
内侍总管提醒他,他之前的总总把忘兮推上了风口浪尖,如果想要她能在楚国皇宫安然度过余生,就冷遇吧。
刻意的疏离,只是为了保护她。
可是他知道她就在他的皇宫里,只要他走进那个小院,就能看到她,天知道他要用多强的自制力才能从她的院门口迈开步伐。
恰好皇城外匪患,他亲自去剿匪,却没想到王后会借机钻空子。
他没看到她受罚,可是那血迹斑斑的一百零八样刑具无时无刻不化作一把尖刀凌迟着他。
她走了,被楚连城劫走了
楚连城什么心思,他们是兄弟,他能不清楚,那种被侵犯,被夺走挚爱的怒意让他恨不得杀光了天下人!
她是他的,她是他的啊!
哪怕折断羽翼,哪怕死亡,也该在他怀里!
君山的遍地荆棘成了绝路,荆棘总算砍完又长出来他的心底从此破了一个血窟窿,流血再也没有停止的一天。
楚国的暴君,在她的离开后暴行达到了极点,他折磨自己,折磨身边所有人。
曾经千方百计想要邀宠的妃子,后来见了他就跟看见鬼似的。
一年三百六十天,他没有一天不是烂醉如泥,他奢望她入梦,可是此后经年,她从来就没有入过他的梦。
这是她给他的永无止境的惩罚。
楚子伊抬手虚空一划,远处出现了一道光柱,他说,“你走吧。”
君琛眸子半眯,“走,我能去哪里?”
楚子伊身上的黑雾聚聚散散,飘渺得像是一阵烟,“去你该去的地方。你怎么会是我呢?我根本就没去转世啊我哪里舍得喝孟婆汤,舍得忘掉她你,只是我几百年思恋她的执念而已。转世的她,也不是我的忘兮了,她只是你的君兮”
“那你一直在我身体里”
“我在等待忘兮醒来,可是,忘兮永远也回不来了她不是我的忘兮”垂在眼前的睫羽湿了,他背过身去,“有时候真的很嫉妒你们啊,嫉妒你们的一帆风顺”
“可我的存在只会一次又一次伤害她几百年前是那样,几百年后还是如此不想让她修行蛊术,又渴望她能响起那一世的一星半点,想取代你对她好,可我的方法总是让她难过”他声音轻得像是一丝呢喃,重重闭了眼,“你走吧,在我还没有反悔之前。”
君琛还有些疑惑没有问出口,“你”
“走啊!”楚子伊突然大吼一声,重重一掌拍在他心口。
君琛被他那一掌拍得倒飞出去,落在了光柱之下,他抬眼去看楚子伊,只看到他满脸泪痕。
“替我好好照顾她”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顺便告诉她,楚子伊就是个混蛋”
光柱已经消失了,这片虚空里只剩楚子伊一人,他缓缓蹲到了地上,脆弱得像个孩子,“忘兮,我放手了,你是不是会幸福?”
楚子伊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一生唯一一次无私,只为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人。
身体在黑雾里一点点消散,魂魄渐渐变得透明
从此,冥府再也没了一个叫楚子伊的魂魄。
*****
君琛从幻境里彻底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禅房里,身上还盖着一床薄被,而原本躺在床上的君兮不见了踪影,冥月砂也不见人影。
他在幻境里受够了刺激的心脏还是不禁紧缩,像是被纤细的铁丝一圈一圈死死缠绕,痛到不能自已。
君兮已经醒了吗?
还是被冥月砂带走了?
跌跌撞撞跑出门去,外衫只凌乱披在身上,鞋袜都来不及穿,仿佛自己晚了一刻便会错过什么。
在院门处撞见一个笑沙弥,小沙弥被他这副疯魔的样子吓得不轻,“施主,您这是怎么了?”
君琛手指着禅房,“原先住在里面的人去哪儿了?”
“您说的是那位女施主吗?她和那位男施主在寺门口呢,还叫了马车,估计是准备离寺了”
小沙弥话还没说完,方才还站在门口的人就不见了踪影,小沙弥挠了挠后脑勺,最后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也太心急了些”
一路上君琛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冥月砂说不能只有君兮一人记得古越的事,按他话里的意思,就是君兮已经知道了古越那段往事?
他都恨不得杀了自己,君兮知道了只怕更恨他吧,难怪她要火烧王府!可是,以爱的名义伤害她的不是他,是楚子伊啊!是他的缔造者!
之前他频繁头痛,就是被楚子伊夺舍的后遗症。
这样荒谬的一切,他该怎么和君兮解释?
若不是亲身经历,只怕他自己都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心急火燎,已经能看到大开的寺庙山门了,寺门前果然停了一辆马车,白衣是是冥月砂,另一抹白影不是君兮又是谁。
可是那一瞬间君琛心底无端恐惧,醒过来的若是忘兮,她又该如何?
“站住!”大脑有些不听使唤的喊出了这声,原本背对他的人转过头来。
看清那人面上的神色,君琛险些将寺庙的山门捏碎。
第一百九十一章 赌上所有()
“为什么会这样”若不是扶着山门,他几乎站不直身体。
冥月砂面上浮现一丝冷笑,“她这样,还是不是拜你们所赐?”
边上,君兮安静站着,面上被火灼烧的伤痕已经没有了,那张脸依然是用绝色二字都难以形容的惊心动魄的美,可是原本摄人心魂的一双眸只剩下了空洞。
她含着一根糖葫芦,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周围的一切,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君琛从来都不知道,心脏的位置还能抽搐着疼成那般,他五指都深深扣进了寺庙的大门里。
冥月砂熟视无睹,“那段过往你也看见了,你不是楚子伊,我不拿你开刀。之前让我徒儿难过的种种,虽然的确是你被楚子伊的意念影响,可是那些伤害不也是通过你的手实现的么?”
说到后面冥月砂眼中的神色完全冷了下来,一掌拍出就让君琛猛吐了一口血,“喜欢是没用的,至少你要能保护自己的女人!楚子伊能影响你,还不是因为你有那样的心魔!我徒儿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私有物!”
君琛站直身体,抬起头来擦了擦自己唇边的血迹,“这一掌,我敬您是君兮曾经的师尊,受了。”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移动的,冥月砂只觉眼前一花,君兮就被他扣住肩膀带出十余丈,陌生又莫名熟悉的气息让君兮有些排斥,微微偏过头似乎想看看他的样子。
君琛目光盯着对面的冥月砂,“您说得对,君兮是我的女人,除非我死,否则没人可以把她带走。”
冥月砂又聚起一道掌风,“你既然找死,本尊又何须再手下留情?”
“她这一世是君兮,不是忘兮,您的徒儿惨死的那一世,您没有出现,这一世才来,不觉得太晚了吗?”
这句话似一记闷锤敲在冥月砂心头,让他手中的掌风都涣散了几分,“若不是本尊在冥界被幽禁了百年,不知当年的变故,楚子伊早在几百年前就孤魂也不剩一缕了!不管轮回多少世,忘兮都是我冥月砂的徒弟!你们伤我徒儿多少,本尊便要你们百倍千倍还回来!”
炽风在二人间呼啸,攻势一触即发。
许是觉得君琛抱得有些紧,君兮不舒服的挣了挣,她一动君琛身体就分外僵硬,所以当君兮打了他一耳光时,他都毫无反应,只是一双压抑了痛苦的眼中,蕴含了太多的情绪。
冥月砂向她伸出手,“傻徒儿,来师父这里,师父带你回家。”
君兮咔擦咬碎了一颗糖葫芦,迈着步子乖顺走了过去。
胸腔里涌进无尽凉意,君琛把身体的重力完全放在了身后的墙壁上,他怕自己下一刻就会站不住。
上了马车,冥月砂冷冷看他一眼,“你若真为我徒儿好,就放过她吧。”
马车碌碌走远,君琛终于脱力坐在地上,脸色灰白得厉害。
眼前出现了一节明红的袈裟,昔日的扫地老僧站在他跟前,眸中有着淡淡的悲悯。
“师父”他只能唤出这两个字。
老僧说,“从你出生之日就附在你身上的生魂走了,是喜。”
“也是他缔造了我,不是吗?”
“还记得后山那颗古树吗?他是从一根枯木里发芽长起来的,那根枯木已经死了,长出来的,是一棵新的树。”老和尚道。
“师父,我想求一段缘。”
“缘分未尽,时候到了,一切便都会回归定数的,阿弥陀佛”老僧念了句佛号,“莫忘了你此生的使命,去平了这乱世吧。”
暮色时分,这几日等得望眼欲穿的尧年总算是等到了君琛回府。
“世子,你这”
君琛脸色惨白得有些骇人,抬手打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让剑一来书房一趟。”声音里的疲惫不言而喻。
剑一很快就到了书房,君琛交给他两封书信,“一封送往燕元帅府,亲自交给燕老将军,一封送往国公府。”
剑一看着君琛这几日憔悴成这般,心底也很不是滋味,已经准备退下了还是没忍住道,“世子,属下擅自做主,找回了剑七剑八他们”
君琛只淡淡点头,“让她们去庄子里安心静养吧。她是个念旧的人,日后回来若是发现身边的婢子换人了又得发脾气”
他这话说得宠溺,仿佛君兮只是跟他闹脾气出去玩两天,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剑一心底说不清什么滋味,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最终只抱拳退下。
君琛取出一卷上好的羊皮宣纸,研了最好的松烟磨,提起狼毫泼墨似的画出一副画,画中人是君兮,红衣烈烈,眉宇中有些狡黠有些娇憨的君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