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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老头奇道:“这千锤百炼是打铁的意思吧?你兄长住在铁匠铺里?”
江鼎摇头,道:“他自己起的名字。进去吧。”
两人进了店铺,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蒸腾的人全身发燥。但见眼前一团明亮,炽烈的火光在厅堂中燃烧。
一个高高的炉子占据了迎面的整面墙壁,一直通到屋顶。炉中火焰一明一灭,散发着焦灼的热气。底下两个伙计正拼命的拉着风箱,挥汗如雨。
江鼎走进厅中,赞道:“好炉子,好火。”
葛老头得意道:“当然是个好炉子,玄铁泥金的。火是铁角麟的本命丹火,那还是我祖传的。用这个炉子这个火打出来的法器,品质提升一阶,不在话下。”
江鼎见他得意的小胡子也翘起来了,笑道:“有这么神奇么?”
葛老头道:“当然神奇了。你凑近点儿看,这火的颜色不一样。”
江鼎走了两步,离着火焰还有三尺,仔细端详,道:“看不出来啊。”
葛老头眼中光芒幽幽,缓声道:“再靠近点儿,靠近点儿就看见了。”
江鼎上前一步,紧接着退后了半步,摇头道:“靠近了太热。你说不一样那便不一样吧。”
葛老头笑道:“咱们修士怕这点热么?你看看我。”说着大踏步来到炉子边上,道:“我这都不觉得热。”
江鼎只得往前走了一步,来到炉口,道:“哪里的颜色不一样?”
葛老头笑纹满面,道:“这里,这里。”
他一面说,一面用手指往前点去,指尖如引路的灯,指引着江鼎,一点点往炉中探头。
就在江鼎头已经探到炉口的时候,突然,另一只手从背后绕过来,往江鼎背上推去!
说时迟,那时快——
江鼎骤然转头,一手往后翻,抓住了葛老头的手,顺势一拽,将葛老头拉了过来,身子一低,从老头身后转出。
葛老头惨叫一声,大头朝下,跌入炉中!
炉中火焰何等猛烈,葛老头跌入刹那,已经成一团火人,不过惨叫半声,已经戛然而止,炉中只剩下火焰噼噼啪啪的爆燃声。
江鼎一跃而起,在空中一个转折,站在炉台上,踏着泥金的铁板,冷笑道:“周丹师贤伉俪,不如一起现身了吧?”
正在拉风箱的两个炉工一起放下手中的活,大喝一声,同时扑了上来。
虽然两人脸上都涂了油泥,早看不出本来面目,但还是能听出是一男一女,女的尤其声音尖利,正是那康银环。
两人双双扑到,江鼎冷笑一声,刷的一声,长剑出手。
那长剑乌黑如墨,半点剑光也不见,拿在手里仿佛烧火棍一般。周丹师和康银环也是飞剑在手,往江鼎身上硬砍。
江鼎反手一撩,三把剑相交,只听嗤的一声,两剑折断,剑头掉在地下。
周丹师和康银环同时觉得手中一轻,再看手中,只剩下半截断剑。周丹师道:“不好,咱们先走……”
话音未落,就听康银环喝道:“小心……”
声音犹在耳边,周丹师就觉胸口一凉,倒了下去。
江鼎一手捅了周丹师一个透心凉,转头看向康银环。
就见康银环倒爬几步,往门口奔去,江鼎不容她逃脱,赶上去又是一剑。
正在这时,背后警兆乍起!
千钧一发之际,江鼎腿上发力跳起一丈高,脚下嗤嗤嗤的飞过一丛暗器,饶是他跳起来,依旧不能全数躲过。
几点乌光往他身上射来,江鼎手上戒指一闪,刷的一声,一道灵光从中幻化飞出,化作一道光幕罩在他身前。
噗噗噗。
乌光钉在光幕上,光幕摇晃一下,立刻碎成千万片。乌光兀自前进,灵光再闪,又是一道光幕幻化。连续三道光幕接踵而至,乌光则连碎三道光幕,犹有余力!
好在到底乌光到底被阻拦片刻,江鼎已经腾出手来,乌剑划了个圈子,几声脆响,将乌光尽数磕飞。
正这时,只听康银环大声惨叫,原来那乌光半数被江鼎接过,半数却是打在康银环身上。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那么厉害,康银环惨叫声未完,人已经缩成一团,倒在地下,声息全无,死状便如个煮熟的虾。
江鼎回头,就见周丹师倒在地下,双目呆滞。
原来刚才那乌光就是他所发,他重伤频死,含恨出手,没把江鼎杀了,却害死了自己的道侣,一时间天旋地转,伤恨交加,张着口“喝喝”两声,终于一命呜呼。
江鼎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在门口他就觉得不对,用望气术试探,果然探知了危险。
当时他本有机会立刻抽身,只是他年少好胜,探知了对方修为不过尔尔之后,不退反进,誓要将对方反杀,出一口恶气,却没想到也是托大了。若非新得的戒指护主,或许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仔细将内外搜过一遍,小小店铺中再无旁人。江鼎方关上大门,蹲下身来,仔细查看了康银环的身体,就见她胸口盯着几枚钉子,已经深深没入身体,只露出一点儿头出来,足见力道沉猛。
此时,康银环已经全身发黑,中毒症状已深,江鼎不由咋舌。人死之后,血液不流动,毒液便不会随之蔓延,康银环临死中钉,在死之前的片刻功夫,已经遍身剧毒,可见毒性猛烈。刚刚只要擦上一点儿边,此时躺在这里的,必有他一份。
暗器毒,人心更毒。
“原来是五品法器,怪不得我七品法器也防不住。很好。为了杀我,倒真是破费了。”
江鼎心有余悸之余,更是恼怒。他深知这两道侣身后必有黑手。周丹师这烂赌鬼亲口跟他说过,为了还赌帐,他的法器早一件件拿出去变卖,已经穷的一文不名。这五品的法器,想必也不是自家的。看来另外有人看得起他,出了如此手段。
是甄行炎么?
还是甄行狄?
也该做个了结吧。
江鼎双眉一轩,杀心已起。
入世之后,他渐渐生了嗔怒之心,有了杀人之念,这是他能感受到的变化。
当初他下山的时候,空明也害他,要把他推入井里,他还是饶了空明一命。虽然是为了不便宜白希圣,但说到底,是他不习惯杀生。
然而一路走来,他经历越多,下手也越来越果断,刚刚葛老头推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将对方反推入了熊熊烈火。
合守本心,非屈从杀意,也非一味退让,过激过抑,皆不合乎情理。
明心洞意,当断则断。
此时的厅堂,只剩下江鼎一个活人,两具尸体,和一团明亮的烈火。
火焰熊熊,焰光映在他面上,映得他眉眼分明,朝气之中带着说不出的骄傲。
这火……
好像更明亮了?
江鼎突然心中一动,暗道:古人记载,好剑铸造时,必见鲜血。当年干将莫邪以身投入铸剑炉中,神剑始成。如今这几个奸贼虽然不配和先贤相提并论,但血也是红的。我今日便以他们的鲜血为引,铸我入世以来第一把剑。
要叫人知道,江鼎的剑,和血而生,染血而进,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第91章 八十九()
三尺青锋,一泓秋水。
江鼎修长的手指顺着长剑的剑脊一路滑下,捋到剑尖,轻轻一弹,发出“嗡”的一声清脆剑鸣。
如此剑鸣,说明剑的火工好,将铁的精华熔炼的十分出色。
是一把好剑。
可惜了。限于材料和修为,此剑只是堪堪登入法器的门槛,比人间利器绰绰有余,要持它与天下英杰争锋,还大有不足。只是作为一把趁手的武器,要陪伴江鼎一段时间了。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你虽然先天不足,但在我手中,焉知不能扬名于天下?初试啼鸣,就叫你雏鸣剑吧。”江鼎大笑,还剑入鞘。
既然飞剑已成,也不必多耽。江鼎离开。离开之前,他把炉中那团火焰收了起来,包括店中剩下几块原料和一枚半成品的剑坯。此店掌柜已死,什么东西留下都是浪费,他便老实不客气的都接受了。
江鼎离开坊市,店铺大门紧闭,仿佛已经关门歇业。反正这店铺又小又偏,多少时间没有一处生意,再也无人注意到。
直到夜里,一把大火烧起,连续烧了一夜,到黎明时分方得熄灭,将这处小店烧成一片白地。一切的痕迹都抹除了。
“这小子还真是毛躁。”黑衣青年远远地看着映红了天际的火舌,微微摇头。
“既然动手,就要做个彻底,抹除所有的痕迹。这该是常识吧?就算我不教你,难道你还不会了么?”
黑衣青年叹道:“若叫他们知道你杀了姓葛的,其他还罢了,只是考察期杀死盟弟兄,会被拒收的。可我还想要你呢。”
他轻轻拍了拍手掌,道:“罢了,这回我帮你擦干净,回头等你进组,我再好好调理你。”
出了坊市,江鼎等了一阵,山魅将坐骑牵过,他纵马回甄家堡。
一路沿着官道前行,走了一阵,就见前面黑压压一片人,将官道堵住。
江鼎策马上前,发现前面那群人也在行走,不过行路不快,因此堵住了后面人的路。再仔细一看,那群人都做乡民打扮,头上草帽,脚下草鞋,也有打赤脚的。背上扛着锄头、耙子甚至还有提着柴刀的,看样子气势汹汹,好像要去跟人干架。
江鼎扬声道:“各位老乡,能不能让让路?”
众人一起回头,几百双眼睛一起看过来,凶光毕露,仿佛下一刻手里的家伙就要招呼到他脑袋上。江鼎道:“这是怎么啦?我只通过一下,不耽误各位走路。”
一个黑脸大汉吼道:“不让,今天爷爷们谁也不让。小白脸你滚一边儿去。”
江鼎皱眉,他好好说话,怎么就被人一通咆哮?
不过……
气势这么足,玄气是不是也挺足的啊?
江鼎感应了一下,果然这群人大多愤怒非常,气愤冲天,当然玄气也不错,虽然比不上斗鸡场上人兴奋,但也可以了。难得有这样的场面,他也就安心跟在后面,一面走一面吸收玄气。
当然他如此慢悠悠的跟着,也招来不少白眼。队伍里几个农妇甚至指着他不住闲言碎语。江鼎只是入定练功,哪里理睬?
行了一程,突然前面队伍一停,江鼎也是一震,好悬没刹住马,好在及时反应过来,勒马原地转了一圈。
就见官道对面来了几个人,无不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黑衣。领头的是个高大的男子。江鼎微觉眼熟,想了一想,才想起这人似乎是甄行秋身边的人,似乎是护卫之流。
那几人上来横在路中央,一字排开,把道路堵严实了。众乡民不得不停了下来,但发生了哗动。
不好——要对上!
江鼎皱眉,就见为首的男子跳下马来,道:“各位乡亲,大家都回去吧。春耕开始了,你们这么一走,岂不耽误一年生计?”
人群登时嚷嚷起来,嘈嘈杂杂的听不清楚。江鼎唯一能听清楚的,似乎是“放人!”、“先把人还来!”“欺负人!”之类的。他心中暗道:怎么了?什么人被捉了?和秋兄有关系么?
这时为首的一个老者举起手来,躁动的乡民渐渐的安静下来,老者开口道:“诸位大爷,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