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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涛眯起眼睛,道:“哪里哪里。大哥过誉了。”
陆天舒好笑道:“我夸你呢么?我夸江鼎呢。你还替他谦虚呢?”
江雪涛笑道:“有什么区别?”转头对甄元诚道,“三弟,之前我儿对亏了你照顾……”
甄元诚道:“你可别为这事儿谢我……”
江雪涛道:“我自然不谢你。你若不是我兄弟,便是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我自然要做牛做马的谢你。但你既然是我兄弟,照顾我儿,也是分内的事,我干嘛谢你?但我要敬你一杯酒,必须干了。”说罢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甄元诚道:“那个自然。”也是一碗干尽,但觉一股热线从喉咙留下,暖到心里,全身一震,骨节“咯咯”作响,仿佛打开了几扇门一般,无一处不舒坦。
他从未经过这般情形,道:“当真是好酒!喝完身体都轻了。”
陆天舒疑惑道:“我这酒好像喝起来没那么大反应啊……”
话音刚落,便觉一阵澎湃的真气从甄元诚身上散发吹来,霎时间吹得小船摇晃起来。
江鼎从船舱外钻进,道:“叔父心结已开,前路无碍,要结丹了。”
陆天舒长出一口气,道:“兄弟……咱们又不能好好地喝顿酒了。”
接丹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一旦机缘到了,立刻便引发天劫。只是江水下游皆是寻常百姓家,不适宜渡劫。陆天舒将渔船买下,让船家上岸,催动小船逆流而上,遁入深山。
到了山中,第一道雷劫下来,登时鸟兽惊走,露出一片白地。
甄元诚在其中渡劫,其余几人护法。倒也没有多大的危险。
渡劫之后,天降甘霖,甄元诚自巩固境界,剩下的人便放松下来。
江雪涛坐在山崖上,将江鼎叫过来,道:“你有什么打算?”
江鼎道:“自然是继续修行。修行路漫漫,永无止境。我没有放松的时间。您呢?”
江雪涛道:“我有两件大事要做。第一件,是继续报仇。向当初害我,害我家人的人复仇、”
江鼎道:“若是这样,那需要小心。之前崇清博在明,您在暗,可以说是最好的机会。现在他知道您的存在,自然就会做出应对。您虽然多了三叔还有我,可他们有的是人,甚至元婴法主,也未必请不出来。”
江雪涛道:“那当然。崇清博出身不俗,洞阳派不说是他自家的,也有一系人马为他后盾。元婴法主也不在话下。”他略一沉吟,道,“不过我觉得他不会一开始就搬好多救兵,他还对宝镜有企图。既然有企图,就不会牵扯太多人,尤其是超过自己许多的人进来。这样他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江鼎道:“虽然如此,也要小心。像这样干系众多的人,最好下一击就干净利索的解决问题,拖得越久,他的势力会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那就麻烦了。”
江雪涛道:“当然。再和他对战,就是决战。”
江鼎道:“好,我来帮您。”
江雪涛摇头道:“这件事你别插手。”
江鼎道:“不是我狂妄,我若不插手,您这边少一半战力。”
江雪涛温言道:“我知道。最后决战时,我会叫你回来。不过在这之前,一些周旋的琐事,你就不要掺和了。”
江鼎道:“我有洞真墟一脉,能帮上不少忙。”
江雪涛道:“你不过是洞真墟新晋的金丹,能调动多少人力?若公器私用太过,岂不惹来门中尊长不满?况且你能调动的,大哥在宝玄派也能调动。宝玄派比洞真墟强得多。”
江鼎想说:“那怎么一样?洞真墟本是我的。”但想这毕竟是一个机密,即使是江雪涛也不能直言,便道:“那么您在明,我在暗,当可配合。”
江雪涛道:“我要给你个更大的任务。非常重要,甚至比复仇更重要。”
江鼎诧异,接着道:“莫非是……”
江雪涛点头道:“不错,我这第二件大事,就是找到你的母亲。”
江鼎一凛,站起身来,道:“母亲在哪里?”
他生命中有恩师,也有叔父、父亲,都是男性的长辈,偏偏没有一个温柔慈爱的母亲,以前不知道,也就不想,一旦知道了,本能的渴望便升起,纵能按捺,还是忍不住激动。
江雪涛道:“寻找你母亲这件事,比报仇重要,也必报仇艰难。报仇我还可以看到结果,找她……真是仿佛云里梦里……你坐下,我跟你说。”
江鼎坐正,江雪涛道:“你母亲,不是这方朱天的人。”
江鼎道:“我知道,听三叔说过。”
江雪涛道:“他知道一点儿,但也没知道详细,我没跟他说过。你母亲来自昊天。”
江鼎道:“西方昊天?”
江雪涛道:“不错。你知道的不少么。天有九天,中央曰钧天,东方曰苍天,东北曰变天,北方曰玄天,西北曰幽天,西方曰昊天,西南曰朱天,南方曰炎天,东南曰阳天。我们在西南,你母亲在正西。当年我落入裂隙,辗转万里,所到之处就是昊天。”
他出神片刻,道:“人真的应该出去走走。修行千年,行走万里。方才是修行的本意。你可知道,朱天的修行界如何落后?号称三大门派的,只有一二元婴法主坐镇?在昊天,就有化神真人,神通广大,呼风唤雨,如陆地神仙。”
他沉下脸色,道:“你母亲的父亲,就是一位化神真人。”
第267章 二六六()
江鼎颇为惊讶,道:“化神真人,了不起。&”
他固然惊讶,但他那点儿惊讶,在江雪涛看来实在太平静了。金丹修士听到化神,便如凡人听到仙师一般,该又惊骇又崇敬才对,江鼎的表现,就像秀才听到举人一般,感叹有之,却并不怎么吃惊。
莫非是这孩子太年轻,不知道化神修士是什么概念?
其实江鼎不但知道,而且太知道了。不但知道化神,更知道化神之上的境界。他是从化神修士门下出来,亲眼看见一个洞玄修士死亡的人,这样的人,哪怕只有二十多年阅历,却胜过其他修士几百年了。
听到化神修士,江鼎有个清晰地印象,知道是和恩师一般的高人,仅此而已。
总不能因为听到几万里外的陌生人而颤抖吧?
江雪涛虽觉江鼎太过平静,但也没有强行解说什么,只道:“你外祖不但是化神修士,而且是昊天之主。”
江鼎一凛,江雪涛道:“昊天虽然修仙境界高过朱天,但一片混乱。那里比邻幽天。幽天本是阴鬼聚集之所,鬼气森森,又有妖邪作乱,在昊天苍穹上开了几条巨大的缺口,妖气、鬼气、邪气一团混乱。凡人无法安居,修士疲于挣命,是真正的修罗场。”
“彼时,有大真人出世,手持昊天宝镜,打通七十二天风雨阴阳路,建七十二座中途城。为昊天苍生撑起一片立足天地,堪为救世之主。他被群修黎庶尊为昊天真人,执掌一界。此人……就是你的外祖父。”
江鼎吐出一口气,道:“了不起。”
同时,他也有些迷惑。
江雪涛看出了他的迷惑,道:“你是不是在想,这般出身的女子,怎么会看上你爹我?”
江鼎道:“这有什么?有缘而已。何况父亲你比谁也不差啊。”
江雪涛哈哈一笑,道:“有生以来,我被人夸过多少次,还没有这次舒快。好,既然你说我不差,那我就是不差了。天底下有两个欣赏我的人,我妻我子,便万事足矣,旁人说什么,都是狗屁。”
他笑了一阵,又道:“我和小瑛是无意中相识的,很快便相爱。她和我避世隐居,剩下一个孩儿,是你哥哥。”
江鼎摇头,那就是他。他今日才知道,自己居然是在昊天出生。
江雪涛道:“你哥哥长到四岁,平静的生活突然被打破,昊天真人出现,将你母亲带走。把我和你哥哥囚禁起来。我被关在牢房中,不见天日。直到有一天,你母亲偷偷来找我,用尽全力打开牢房,和我一起出逃。”
“逃出之后,昊天自然呆不下去,我们便要偷偷离开。离开的关键,就是这宝镜。”
江鼎取出八卦镜,江雪涛微微点头,道:“就是这个。这镜子可以找出空间的弱点,寻找穿越天界的裂隙,同时保护我们在空间中生存下来。若要逃脱,这是唯一的出路。我们连夜出逃,运气不错,找到了一处与朱天相连的节点,逃出昊天。”
“然而,那宝镜虽然神奇,我们修为却不够。我那时不过筑基,小瑛虽然是金丹,但盗走宝镜时受了伤,实力下降,在裂隙中游荡时,撑不住防护,卷入了波澜之中。我和小瑛勉强能自保,可怜你哥哥便被一阵暴风卷走,想来是……”他凝住了声,神色痛苦。
江鼎突然道:“有没有可能他运气好,碰到哪个出口,从另一界出去了?”
江雪涛叹道:“也有这种可能。不过是万分之一的几率……或许吧。我儿吉人自有天相,或许就落到哪一天界之中,被好心人收养,平安长大成人了呢?但愿如此。”
江鼎不再说话,江雪涛继续道:“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和你母亲分了又合,合了又分,也是历尽磨难。如今天各一方,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他正色道:“所以,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
江鼎道:“要我成为化神,去救母亲?”
江雪涛苦笑道:“你有这份儿心,自然是好的,不过那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我想的没那么长远,我只想跟你母亲在一起。”
他拉住江鼎,道:“我心里有几件大事,一直放心不下。第一件就是你,如今见你平安成长,已经是个玉树临风的少年,便已经满足。今后你有洞真墟为靠山,又是如此资质道心,想来前途远大。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就不再替你操心了。你不怪我吧?”
江鼎道:“自然。您和我都有各自的道,道不同,亲不断,各自前行便是。”
江雪涛道:“所以你这件事,我便放下了。还有报仇的事,我在筹划。如果侥幸成功,我就没有牵挂了。便抛弃一切,去找你母亲。我也不求再双宿双飞,只愿远远见面,便已经心满意足。倘若她在家中平安,我便不打扰她的生活,在昊天守着她便是。”
他说道,“所以我需要的,是一条通往昊天的道路。”
江鼎一翻手,对着宝镜道:“靠这个?”
江雪涛点头,道:“这天地之中,蕴藏着不少节点和隐藏的缝隙,朱天也好,昊天也好,其他天地也罢,都有通路连结,只是寻常不能发现。这宝镜可以分辨空中的节点裂缝,我要你带着宝镜周游天下,找到回昊天的路,做得到么?”
江鼎郑重道:“尽我所能,尽我所有,不找到通路决不罢休。”
找到和母亲相认的道路,本就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何况他本就要行万里路,历练己身,正好有这样一举两得的任务,他岂有不应之理?
不过等他找到通路的时候,江雪涛跟不跟他同行,到时他自有道理。包括报仇一事,江雪涛如何行事,和江鼎怎样处理,都要看今后的形势了。江鼎是有主张的人。
见江鼎答应,江雪涛欣慰一笑,道:“你出发之前,我有东西传给你。”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