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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洛九江抬起手来,天空中就自上而下;落下仿若没有尽头的一场瓢泼大雨。
雨水如银河倒泻,足足浇灌了此方小世界七天七夜,直到太阳和月亮在空中轮流交替了七次,干旱而贫瘠的盆地终于被雨水盈满,成为了小世界里的第一片海,雨水才从天空中收敛。
洛九江踏在海面上;每一寸水波都恰到好处地托着他的脚;甚至不曾沾湿他的鞋底。他从海的一端走到另一端;在平寂如镜的海面上;唯一的波澜是他脚步踏出的涟漪。
五行之精伏在洛九江的肩膀上,小小声地趴在洛九江的耳边问:“这就是海吗?”
“这不是海。”洛九江平静地回答道:“现在它还只是一片死水——在我的世界里;还没有风。”
随着洛九江话音落下;水面上登时掀起了丈高的狂澜;水面上再也不负最初的光滑,在海的中心,一层的褶皱推着一层的褶皱;而在海岸之边,一层的浪潮拍着另一层的浪潮。
风声呼呼掠过洛九江和五行之精的耳朵,海上翻起洁白的浪花来,又在裸。露的青黑色礁石上拍成无数碎末。
此时此刻,洛九江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这方小世界唯一的主人。他一语能引得雷雨大作,一念也能平地生风。一切最朴素也最强悍的自然现象,在此方世界中被他用来可谓如臂指使,随心所欲。
长风挂过海面,遥遥地送上远方的山丘。洛九江仍是不紧不慢地一步步走着,等他重新回到山岭旁边,不少花树都已经被风摇落了一地缤纷灿烂的花瓣。
五行之精还没见过这样锦花铺地的美丽景象,当场就兴奋地哇的一声叫出来,放开搂着洛九江脖子的胳膊,从洛九江背上滑滑梯似的溜下来,脚步啪嗒啪嗒地跑向山中。
此时风向正迎面向洛九江而来,风中卷着三两零碎的碧玉桃花瓣。洛九江信手接住一片,一时竟有些发呆:“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当初死地之中,这句话在谢春残追杀他时曾被三番五次的念来,硬把洛九江练出了一身的条件反射,几乎一听这诗就燃起一身战意。然而如今再回首去听,却只是多了一腔的怅然罢了。
洛九江将自己手掌上托着的花瓣轻轻吹开,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和混沌的较劲是一场拉锯战,其中没有免战牌可挂,更不能中途叫停,整场角力的漫长本就在他预料之内,只是他也会时时不能免俗地感到寂寞。
在这方小世界之中,洛九江是世界之主,一次吐息能让天翻地覆,日月颠倒;一个眼神就能让整个世界竖起倒刺,和外面的混沌战得酣畅淋漓。但是要让洛九江自己来看,他仍然不觉得自己有何了不起,甚至打心里依旧觉得自己只身外面的一个普通修士。
一个有许多挚友,有敬爱师长和今生不能分离道侣的普通修士。
比起如今这千万修士梦寐以求的奇遇和修为,外面世界里的那些人才是洛九江心间更加珍视的瑰宝。
五行之精两手抓着满满一捧的花瓣,又原路啪嗒啪嗒地跑回来找洛九江。只是这回他才看到洛九江的脸色就顿住,随即二话不说地把辛辛苦苦挑拣出来的花瓣都随手扔了,整个人扑过来抱住了洛九江的腿。
洛九江腿上突然之间就坠了个软乎乎的肉团子,自然不能全无觉察。他低头问道:“这是怎么了?”
小孩子扬起脸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盛着满溢的惶恐。他嗫嚅道:“你,你不要哭好不好?”
“唔?”洛九江错愕地发出一个单音节来。他蹲下身摸了摸五行之精绑得光滑油亮的发髻,“别担心,我只是有一点伤怀,却还不至于哭。”
五行之精便像是做了错事一样别过脸去不看洛九江,奶里奶气的声音此时放得细若蚊咛:“可是你的表情,和他们一样。”
他们?洛九江先是一愣,很快地反应过来,这孩子指的是那些之前误入这团混沌的修士。
“他们就是这样,先露出这种表情,再大喊大叫,然后扯乱了头发哭,对着半空中拳打脚踢最后我说什么都不再理,蜷缩着躺在那里,从此就再也不动了”五行之精讲着别人哭出来的事情,自己也拖了长长的一道哭腔:“我总是一个人,他们总是让我一个人”
洛九江沉默了一会儿,把声音放得更温和了些:“他们战胜不了混沌,也不能战胜寂寞,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但是对我来说,混沌成为手下败将是早晚的事。”说到这里,洛九江扬起个轻松的笑容,甩手把五行之精抛到自己背上,颠了颠这肉乎乎的小家伙,觉得还挺有分量。
“来,别看现在这世上只有咱们两个,不过我还是能让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好玩的事。”
洛九江驮着五行之精往山里走去,来回选中了一片落羽红杉树丛,将手掌在树皮上贴了一贴,眨眼间就把那棵灵木催生得三人环抱粗细。
他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一把小巧飞刀塞给五行之精,让这对什么事都感兴趣的小家伙替他打个下手,然后亲手把这几棵被他催生的红杉树加工成木板,用材料盖起了一间上下两层的木屋。
等屋子盖起,洛九江又来回挖了莲池、盖了石亭、院子里架了秋千和葡萄藤,后园子还像模像样地种了一批菜——说起来是谁在给他的花种里混进了当归、麦冬、白芷和三七耔?啧,都不用多想,干这事的一定是阴半死。
期间这个新生的小世界又和混沌几回交锋,两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有之,混沌将小世界蚕食一块的时候有之,但更多的时候还是洛九江能够将混沌撞出一条条裂缝。
洛九江两不耽误,月升之时就全力备战,等到天上换了太阳出来,就乐融融地过他种田做家具的日子,从早到晚也算是充实满足,其乐融融。
此时此刻,洛九江换了一身短打,头上戴着他闲暇时分编出来的草帽。五行之精背着手站在他身旁,小脑袋上也顶着一只一样形制的帽子。这帽子的帽檐被洛九江编得过大了点,弄得小家伙时不时地就要伸手去抬。
直到现在为止,太阳已经东升西落了三十次,而小世界中的三十天,倘若放在混沌之中,想必够那些被屡屡剥夺感知和修为,目不能视耳不能听的修士们发疯七八个来回了。
“你还会坚持很久吗?”在闲暇时一起躺在躺椅上看太阳的时候,五行之精悄悄地问洛九江。
“我能够坚持很久,不过我或许会赢得比我想象中更快。”洛九江说到这里时眼波温柔了一瞬:“而且,我也并不是一个人在坚持。”
五行之精下意识地以为这话是在指自己。
但是洛九江言语里所包含的,并不止于此。
“屋子已经收拾出来,那我就可以请我的朋友们来了。”洛九江笃定地说。
五行之精不明白洛九江的意思,之前说话时对方不是说过吗?他现在还不能凭空创造生灵。但他眼看着洛九江话音未落就敞开怀抱,然后在整个小园之中,就突然地多出了许多如烟似雾的身影。
有身着劲装的青年解下背后长弓,也不搭箭,只是对着洛九江空拉了一弦,自己用嘴配了个长箭射出的声音;也有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一个神色好奇,另一个冰块一般,齐齐地冲着洛九江打了个招呼;锦衣华服的公子好奇地东看西看,对着洛九江夸了又夸;有个灰色衣裳的男人面容可怖,似笑非笑地扯着烧伤的嘴角对洛九江点一点头
五行之精试探地将手放上那华服的小公子衣角,手却从那团斑斓的雾气中直穿过去。
倒是小公子弯下腰来,笑得十分温善可亲,还摸了摸五行之精的发顶。
“他们是”五行之精拿不准自己该问“他们是谁”还是“他们是什么。”
“是我的记忆,我的朋友们。”洛九江微笑着伸出手来:“是时候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如雾如烟的男男女女们围上来,将洛九江簇拥在他们的中心。天上的太阳依旧,但月轮也无声地从东侧升起,生与杀在这一刻同时蓬勃出无匹的力量,和着洛九江的决心一起,将这团混沌从中劈开!
一部分撕裂的混沌当场化作道源的一部分,而剩下未能被分解的混沌洛九江也没有浪费,统统被一股脑地塞进了这个由他亲手一点点打造的世界之中,留着日后慢慢消解。
小世界被洛九江逐渐压缩变小,最终融入他的丹田,洛九江抱着五行之精重新踏上久别的圣地,心想自己的元婴在丹田里有太阳有月亮还有小屋子住,这大概也是举世无双的头一遭了。
洛九江抬起头来,看向外面的那轮太阳。
这时候,他的袖子被怀里的五行之精轻轻扯动。小孩子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手里抱着个圆溜溜的银白球球,那是他的本体。
“我是你的兵器了是吗?”五行之精睁着眼睛看他:“你从此就是我的主人?”
洛九江伸出手来,轻柔地在五行之精的本体上摸了摸。
“你看,我已经有了一把很好的刀。”洛九江温声说:“我不需要其他兵刃了,但如果你想,你可以叫我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虞溪的地雷x1
感谢哈哈哈的地雷x1
第176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灯下黑()
洛九江本以为自己从山心出来的第一刻;就能看到外面等候的千岭。
因此当他挣脱混沌而出时,前前后后转了一圈,不但没见到千岭踪迹;甚至连对方留下的气息也没感受到半分时,不由得讶异非常。
千岭是被什么事引走了?那他现在有事没有?这是洛九江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
直到洛九江定下心来将自己所处的环境来回打量过一遍;他才不由得哑然失笑。
洛九江拎起自己怀里乖巧的像只橘猫的五行之精来,无奈问他:“这不是我原先进去的那座山。你是把我们转移到哪里去了?”
五行之精嗯嗯啊啊地答应着,眼睛却不错神地贪看着外面的景色;看起来连半分注意力都没投给洛九江的话上。
洛九江叹笑着敲了五行之精小脑袋一个脆栗,也不再抓着他追问,只把他放到地上自己来回观察。他大概用神识扫过一遍,定位了东方方向,心里来回根据周围异兽的分布情况推断几次,最终确定了自己目前正在整片圣地的最西边。
洛九江:“”
没看出来五行之精还有什么神行的本事;难道他身为一个球类天生就会滚得快一些?他和千岭登上圣地的时候;明明是一直在圣地东方开拓的啊。
这下洛九江的目标只能从“与千岭好生叙叙这些日子来的离别之情”转而变成“总之先找到千岭再说”。
而导致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对此还无所觉察;小不点此前从未见过这么多的活物;要不是洛九江眼疾手快把他拦住,五行之精差点就要扑到一只鹿蜀身上流哈喇子。
“我们要走了。”洛九江拍拍他的发顶;示意他快快回神;“要背还是要抱?”
五行之精张开小手;奶声奶气地说:“要抱!”
洛九江就弯腰把他抱起来,把小家伙托在自己的一条胳膊上。五行之精觑着他的脸色,过一小会儿觉得安全了;就伸出藕节一样的胳膊搂住洛九江的脖子。
“我们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