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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开口说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其实这个问题花如烟想问很久了,只是可惜无法说话,见先生一问,她立马竖起耳朵。先生不愧先生,一针见血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短短的一秒钟,先生在她的心目中又高了一个档次。
少年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才挠挠头有些为难的说:“我不知道,他们都叫我二傻。”
谁,是谁这么过分,竟然敢如此大胆用这么无礼的名字称呼她心目中的盖世英雄?花如烟的眼睛瞬间冒出一团火,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先生瞥了她一眼,又继续问道:“你的父母呢,为什么你会没有名字,他们没有叫过你吗?”
仿佛被刺到了痛处,少年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来,他有些戚戚然道:“父母和兄弟姐妹们一起住,我一个人住在离他们特别远的地方,爹娘都叫我二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先生也不再问少年和他的父母之间的事情,只有花如烟一个人在少年的怀里扭来扭去,瞪着眼睛干着急。
沉默了一会儿,先生又问道:“可否介意老夫多管闲事问一下关于你脸上的伤疤?”
少年笑着摇摇头道:“这有什么要紧,本来就是长在在下脸上的东西。”
从少年的口中得知,这伤疤是他小时候为了救一只被人猎杀的狗留下的。那个时候他才几岁,回来的路上正好遇见有人拿着刀将一只狗摁在地上,眼看着就要被杀,狗呜呜叫着。看着狗狗眼里哀求的光,他没忍住上前阻止了那个人。
十四章 父女相见()
故事的结局很简单,少年被人狠狠揍了一顿,脸上也被人用刀划了一道深深的伤疤,最后狗还是被人杀了。
那个人是个无赖,硬是缠着他,最后还让他们家赔了一笔钱,这才肯走。在那之后,他的名字就变成了二傻子。
听完他的话,先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原以为自己沉寂已久的心已经不会再被任何东西触动,就连早前踢他的人,他也已经记不太清楚长什么样子了。
活的太久,见过了太多的是是非非,也就渐渐模糊了是非观。越来越觉得没有什么是不能理解的,也越来越觉得每件事的发生都有他的道理。
唯一的底线就是能理解但不原谅,能阻止绝不姑息。
只不过他对人的仁慈都已经严重不足,更别说分一些给其他的动物了。眼下突然来了一位少年,他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一脸理所当然的告诉他,他是为了一条狗弄成这副狼狈的样子。
他有些觉得可笑,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难过抑制不住的从心底涌现出来。有些东西不是忘记了,只不过被压在了心里,一旦有一点声音,便会轰然醒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谁不曾善良过,谁不曾年少轻狂过。年轻的时候总是以为世界是美好的,总以为自己是热血漫的主人公,总觉得世界等着自己去拯救。
可是,等到经历了头破血流,经历了无能为力,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事与愿违,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好着呢,它坚强稳定一步一步蓬勃发展着,它谁也不救,也不需要谁的拯救。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学会了充耳不闻明哲保身的呢?
先生的眼眶突然有些湿润了,他仿佛看见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他的面前,一会儿是谈笑风生,一会儿又指着他破口大骂。
他突然幽幽叹了一口气,对着他们两个人感叹道:“真好啊,还可以相信这些,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你们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真不希望看见你们面目全非又游刃有余的游走在这个世界上。”
想了想又说道:“也罢,只要活着就好,谁在乎面目全非。”
本是一句无心之语,没想到一语成谶,这是先生万万没有想到的。此刻的花如烟似懂非懂的听着,她还不知道前面等着她的是怎样一条艰辛的路。
少年沉默着,不知道是在若有所思,还是在发呆。
先生看了一眼静静坐在地上的少年,说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老夫为你取个名字可好?”
少年有些惊讶了抬起头,正好遇见先生令人沉静如水的目光,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先生低着头思考片刻,突然抚掌道:“人生已无来路,以后便叫你无涯吧。若是幸运的话,你尚可遇见归途。”
没有一点异议,少年愉快的接受了。
他怀里的花如烟突然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看吧,果然是这个名字比较好听,什么二傻啊,依她看他们才是二傻呢。
这个名字比较符合他的气质,嗯,她很满意,虽然她满意并没有什么用。
这个时候,相爷带着一群人也浩浩荡荡杀了过来,听见先生的声音,他喊了一句:“夫子?”
听见是相爷的声音,先生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前倾着回道:“相爷,我们在这里。”
循声望去,一眼就看见躺在陌生男人怀里的花如烟,相爷一下子急了,沉声道:“把门打开。”
狱卒手忙脚乱的开锁,半天没有打开,相爷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钥匙将他推到一边,着急的打开了牢门的锁。
一见相爷,花如烟从无涯的怀里爬起来,飞快的奔过去一头扑进他怀里,一脸见了亲爹的表情,啊。不对,本来就是亲爹。
总之就是非常非常非常激动,毕竟看见他就是看见了希望,看见了自由,看见了欺负她的那些人跪地求饶的模样。
相爷弯下腰心疼的抱起她,摸着她的头道:“对不起,爹爹来晚了,让我的宝贝受苦了。”
然后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跟在身旁的知府大人,恢复了之前冷酷的面容,面带怒容的说道:“知府大人可还有话要说?”
他毫无防备,被吓得不轻。有些结结巴巴的说:“相相爷,这这这这”
身边一个人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他的脸上突然大变,欲言又止的看着相爷。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感觉这回彻底玩完了。刚刚手下告诉他,这些人是四王爷府上的大公子要他们抓起来的。
这随便哪一边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知府得罪的起的,好不容易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偏偏人家一句话就能罢了自己的官。他感觉天一下子就黑了,脑子里面嗡嗡作响。
“何事?”见他一脸又急又惧的模样,相爷开口问道。
他语无伦次的慌忙解释道:“相相爷,这这这这是四王爷府上的大公子命人抓起来的,下官还未来得及”
听见四王爷这三个字,相爷愣了一下。四王爷和他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是绝对不可能找他的茬的。
按这样的情况,就是四王爷那个不长眼的儿子惹的事儿了。别说只是一个大公子,就是四王爷,真的杠起来还指不定谁怕谁呢。
相爷一挥手,意味深长的说道:“也罢,本官明天亲自去四王爷府上拜访,顺带解决一下这个事情。”
“是是是。”知府连连应道。
这样的结局他求之不得啊,两个强者之间的战争,他连当炮灰的机会都没有。
怼完知府大人,相爷上下看了一眼还坐在地上不动的少年,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好你个刀疤脸,竟然敢诱拐他女儿,还有先生,偷偷带烟儿出来也就算了,不要出事啊,出事也就算了,反正毫发无损,他也就权当没有发生过。
可是这个少年是怎么回事儿,他觉得作为人父,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目光复杂了看了一眼先生,自觉理亏,先生明明的转过头不去看他。
“这是谁?”相爷突然出声道。
见他的语气有些不善,先生插嘴道:“就是他救了烟儿。”
所以就救到牢房了来了?
相爷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可是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个是屈尊降贵教自己女儿读书写字的夫子,他只能默默以手抚额,拿他们毫无办法。
他仔仔细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将少年打量了一遍,然后问道:“是你救了烟儿?你叫什么名字?”
十五章 睚眦必报()
少年一身粗布麻衣,脸上的沟沟壑壑都爬满了纵横交错的沧桑,回想起刚才看见花如烟赖在他怀里的情况,就好像看见一块白白嫩嫩的豆腐摆在纱布和砖头上。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一种来自身为父亲天生的直觉,他隐隐感觉到一丝危机感,仿佛嗅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
见眼前这个身穿华服一脸威严的陌生男人望着自己,少年并不知道他身上的衣服意味着什么,不紧不慢的答道:“在下无涯,小姑娘不是我救的,我没有那个能力。”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厉喝:“放肆,一介草民,相爷跟你说话还不快行礼?”
相爷愣了一秒钟,突然大笑起来。挥手道:“无妨。”
虽然他什么也不懂,可也知道这个名称意味着什么,于是不疾不徐的爬起来,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
谁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来打酱油的,有事说事,没事我就坐下了啊。
见惯了趋炎附势的人,也习惯了被别人前呼后拥的生活,如今突然遇着这么个楞头青,相爷觉得有些好笑。
若没有一个利字悬在头顶,他想他还是挺喜欢这样的人。
“无涯”相爷幽幽从齿间飘出这两个字,仿佛想要将他记住一样。
突然他一抚掌道:“好,你救了我家烟儿,本官一定重重有赏。”
无涯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大人你弄错了,我没有救得了她。”
一听这话,花如烟着急的挣脱爹爹的怀抱,往地下一跳,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到少年面前,解下身上随身佩戴的一枚玉佩交到他手里。
待看清楚那枚玉佩的模样,相爷大惊失色,焦急的问道:“烟儿,你做什么?”
那枚玉佩是他曾经送给花如烟的娘亲的定情信物,后来她娘亲临死之前,将这枚玉佩交给了花如烟。这不仅仅是他们之间的定情信物,更是她的护身符。
在相爷的潜意识里,这上面仿佛附着她娘亲的灵魂,看见它就似乎看见了她的音容笑貌。眼下花如烟竟然要将这个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他顿时急了。
被爹爹一吼,花如烟的手抖了一下,缩成一团躲在少年的背后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就好像少年是她爹爹,而他是狼外婆一样。
她的眼睛里有些惊恐,相爷深吸一口气,尽量用温柔一点的语气说道:“烟儿,那是娘亲给你的东西,不可以给别人哟,烟儿不爱自己的娘亲了吗?”
虽然他的脸上在笑,其实心里已经快要崩不住了。你个熊孩子,你娘亲送给你的东西你都敢随便给人,厉害死你了。
花如烟看了看手心里的玉佩,又看了看一脸紧张兮兮的爹爹,默默的将玉佩收了回去。
小气吧啦的,一个玉佩而已,再买一个就好了啊,反正她也没有见过她娘亲,留着玉佩又有什么用呢。得不到的东西,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抱有希望。
见她将玉佩收了回去,相爷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着左右吩咐道:“把烟儿和先生送回去。”
闻言,花如烟突然紧紧抱住少年不肯撒手,相爷无奈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