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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有些感谢如今风雨飘摇的境况了,如若不然,颜漪岚怕是这一世也难看得见如此温顺的姜凝醉。本该是要戏谑上几句的,但是颜漪岚这时也弃了口舌之快,没有出声奚落。毕竟玩笑之话什么时候都可以说,可是这个样子的姜凝醉,却不是时时都能见到的。
“好。”笑着轻应了一声,颜漪岚莞尔,倾国倾城的容颜温柔异常。
一室安宁。
姜凝醉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腿间静静睡去的颜漪岚,她闭目而眠,长睫在眼下投出青色的阴影,显出倦怠之态,眉头微蹙,似是将睡欲醒。姜凝醉的心里不知名地陡然疼痛起来,她伸手轻抚在颜漪岚的眉间,似是想要抹平这里的轻微皱痕,收回的手不轻易地碰触到颜漪岚的手背,那双手那么冰冷,透着清寒,似是千年不化一般。
一如她的心那般苍凉。
她想,或许颜漪岚说她倦了,也许并不仅仅只是一句试图一笔带过的玩笑话。
如此整个颜国的重任都压在她的身上,压得太久了,所有人只知晓从她的身上索取一世安稳,却又忘了,她也不过只是一介女流,这样责任迟早也会把她压垮。
可惜,从无一人真正想要去懂她。
这样的认知,像是在她的心脏之处缓缓凿开了一个口子,姜凝醉心扉生疼,她神情静默,握住颜漪岚的手,却不觉地紧了几分。
颜漪岚,从今往后,愿倾尽我一生所有的温柔相待,再不让你受到半点侵扰伤害。
我发誓。
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百零一章
颜漪岚枕在姜凝醉的腿间睡得沉,姜凝醉不忍打扰,竟也随着颜漪岚一直睡到傍晚。
碧鸢敲门而入的时候,姜凝醉才发觉自己的双腿麻胀到几欲没有知觉,听着碧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姜凝醉低头默默看了颜漪岚一眼,心里纠结了好一阵子,终究没有叫醒颜漪岚。
皇宫上下无不充斥着风雨欲来的肃穆死寂气息,而栖鸾殿内却难得地存着一方安宁温馨,碧鸢初初看见这般场景,不免怔了怔,她微微弯了弯唇,居然也像是被眼前的画面感染,心中一暖。
姜凝醉压了压声音,问道:“何事?”
碧鸢神色缓缓沉下来,如实道:“回太子妃,懿安宫刚刚传来懿旨,皇后娘娘在宫中设宴,命殿下前去赴宴。”
姜凝醉微微蹙眉:“只请了长公主一人?”
“是,皇后娘娘只传了殿下一人。”碧鸢说着,眼里划过一抹担忧,又道:“北央王已经动身前往懿安宫。”
北央王三字一出,姜凝醉便已经能够隐约猜出宁皇后的用意了。
想必设宴是假,说亲倒是真的。
而真正令姜凝醉感到不安的,是宁皇后的介入,看来宁皇后是赞成这门联姻的,若是如此,那么得到宁皇后支持的北央王,只怕是会更加肆无忌惮了。
想着,姜凝醉清冷的眼眸一黯,沉声道:“知道了,告诉母后,长公主稍后便去。”
姜凝醉冷凝的脸色全被碧鸢看在了眼里,她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行礼退了下去。
伴着沉雁阁大门再一次关上的声音,姜凝醉轻轻晃了晃已经麻木的双腿,声音清清凉凉的,不带一丝情绪。“人已经走了,长公主可以起来了。”言下之意便是眼下没有外人,颜漪岚大可不必再继续赖在她的腿上装睡。
蓦地睁开了眼睛,颜漪岚妖娆的凤眸微微眯起,凝成的笑意深重而迷媚。
“母后摆明了是在卖女儿,你居然也能答应得如此爽快?”颜漪岚说着,从姜凝醉的腿间坐了起来,她偏了偏头,两人的距离就瞬间被拉到了最近,咫尺之间,呼吸交融。“不仅如此,甚至连一点不舍的表情也没有。”
这样相差无几的空间令姜凝醉无所适从,她默默垂下了眸子,并不与颜漪岚对视,只是怔神道:“我若说不去,长公主便能不去么?”话一出口,姜凝醉便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想要站起身来,可惜腿脚酸麻,试了好几次也没能如愿站起来。情急之下,她只得扭转开头,一径冷淡道:“长公主还是赶紧动身前往懿安宫吧,莫要让母后和北央王等急了。”
大多数时候的姜凝醉便是如此,冷淡,倔强,不肯坦白心底感受,因此也总是会让人错以为成是不近人情。其实她的内心也存着一方柔情和软弱,只是她从不会与人言说,也不懂得怎么表露。
这些颜漪岚都知晓,可是更多的时候,她身在其位,有着她的不得已和无奈。她的身份注定了她这一生都不能任性而为,无法为自己活着,也无法给予自己心爱之人一个完整的自己。
等到腿脚渐渐能够自如活动,姜凝醉起身,替颜漪岚取过宫装折身走回,“我去叫碧鸢她们进来给你梳洗。”说着,姜凝醉睫羽轻颤,迟疑了好一阵子,才缓缓说道:“我会在这里等你。”
因为太过于明白颜漪岚的身不由己,所以姜凝醉才不说不问不为难,若是无法体谅她的苦衷,又如何有资格陪在她的身边。
颜漪岚伸手,却并不去接姜凝醉递来的那套衣衫,而是拉起了姜凝醉的手腕,俯身过去,极尽温柔地抱住了她。
“好。”
颜漪岚突如其来的拥抱引得姜凝醉一怔,明明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却又偏偏让姜凝醉无法抗拒这一份温柔。她静静享受这片刻的安宁,过了半晌,方才推了推颜漪岚,“长公主该起程了。”
“凝醉,”颜漪岚眸色渐转深邃,声音沙哑而清寒。“有些事情,我别无选择。”
从颜漪岚的怀里退出来,姜凝醉抬头微微一笑,眼里似有万千涟漪漾开,一片波光潋滟。“我明白。”
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颜漪岚来到懿安宫的时候,发觉宫内静悄悄的,全然没有宴会的热闹繁华之景,她意欲难明地勾了勾嘴角,神情却是越发寒凉了。
屏退了碧鸢一行人,颜漪岚独自一人走进大殿,看见长长的宴席上酒菜琳琅满目,央玄凛早已坐在了上席,似是已经等候她多时。身上的大门重新关上,掩去她身后的清冷月色,颜漪岚站在偏殿看了片刻,独独未见宁皇后的身影。
缓缓走到央玄凛的身边,颜漪岚一袭紫色宫装逶迤曳地,妖娆如火,在地上铺出一道旖旎刺目的痕迹。她一挑裙摆,转身坐到了央玄凛的身边,凤眸微微一眯,便就是一抹美丽异常的笑容。
“好一出调虎离山之计。”颜漪岚的广袖拂过桌面,她自顾自倒了杯酒,轻碰了碰央玄凛的酒杯,随后一饮而尽。“让我猜猜,北央王和母后究竟在玩些什么把戏。”
颜漪岚一向清亮的眼里透着些许迷媚,似是真的醉了,又似是没有,她指尖轻点着酒杯,嫣红的唇抿起,像是一朵长满厉刺的玫瑰。“先是用母后的口谕传我至此,这个时候,母后大概正在去栖鸾殿的路上。”
央玄凛不置可否,俊雅的面庞转向颜漪岚,挑眉的动作偏又透着耐人寻味的意欲。“那你不妨再猜一猜,面对着宁皇后,姜凝醉还能不能无动于衷?”
颜漪岚的唇抵在酒杯之上,笑得漫不经心,“你不了解凝醉。”说着,颜漪岚歪头,媚眼如丝,偏偏眼里的神情却冷得让人望而生畏。“况且,我和她之间,死缠烂打不肯放手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是她,而是我。”
“孤王若不了解她,那么孤王可否了解你?”央玄凛朝着颜漪岚附身而来,“如今吴王的三万精骑转眼兵临城下,而颜国的精锐部队全部在姜大将军的手里,只要你下令大将军率兵回宫,那么别国定会逮准时机企图侵占边境疆土,可若是你不召大将军回来,凭着皇宫的一万禁军能不能抵抗?凤仪,这一笔账,你难道算不明白?”
央玄凛所言不假,颜隋一战的创伤直到三年后也未能完全平复,如今的颜国莫说是抵御边国侵略,就算是面对吴王的来势汹汹,怕也是会大伤元气。说来说去,这个时候,除了倚靠央玄凛,似乎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
而央玄凛之所以能如此运筹帷幄,便也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颜漪岚的声音带着笑意,在这时仍能够悠然道:“吴王生性多疑,行事也向来谨慎小心,你给了他多少好处,竟然能让他在这时发动兵变?”
就算借个吴王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央玄凛来颜国之时企图夺位,依着央玄凛这些年对待颜漪岚的情意,吴王不傻,自然不会蠢到做出这等羊入虎口的事来。而他既然敢来,必定是怀着十足的把握的,这里面,必定与央玄凛脱不了关系。
知晓始终是瞒不过颜漪岚的眼睛,北央王回道:“孤王答应他,会辅佐他坐上颜国的皇位。”
“怕不尽然吧?”颜漪岚低哑的声音一沉,语气冷冷道:“吴王不傻,自然明白你不过是把他当做逼我成婚的棋子而已,他难道不怕逼宫之时,我迫于无奈嫁给你。到了那时,他不就成瓮中之鳖,任人宰割了?”
“呵呵。”央玄凛凑近颜漪岚,近到似乎能够嗅到她身上的香气,他哂笑,道:“孤王答应他,就算你最后成了婚,孤王也会赐他城池兵器,护他安然回到东楚,继续做他的吴王。毕竟,留着他在一天,太子的位子就会受到一天的威胁,只要吴王还在,孤王就总有牵制住你的筹码。你说说看,这样优厚的条件,吴王有没有拒绝的道理?”
缓缓饮尽杯中最后的酒,颜漪岚起身,挑眉道:“看来,北央王此番前来,是容不得我拒绝了?”
“凤仪,你莫要怪孤王心狠手辣。”央玄凛叹了口气,语气妥协而无奈。“对于你,孤王不得不防。”
央玄凛既然生为君王,就注定了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对于自己想要的,他只懂得用尽权势去抢去掠夺,他有他的自尊和骄傲。他永远无法像一个常人那般,去给予,去等待,去乞求一份爱情,也无法忍受被拒绝的滋味。
即使他是那么明白,这样的手段,只会迫得颜漪岚离他越来越远,只会将他这些年苦心拉近的感情一一毁尽。
对于央玄凛的话,颜漪岚但笑不语,她走到窗边,侧脸映着窗外的明月,一片冷漠。半晌,她回过头来,突然对着央玄凛深深一笑,语气却是讥诮异常。
“那倒是要问问北央王,打算何时来娶我?”
第一百零二章()
颜漪岚走后,姜凝醉独自一人留在沉雁阁内,心里却总也不得安宁。
傍晚的天空将沉未沉,夜幕低垂,无不充斥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呆坐着始终只能胡思乱想,姜凝醉起身,走到散着淡雅木香的书架前,随手挑了一本装订得精致的书册,倚坐在窗边翻看起来。
“皇后娘娘驾到。”
初听得内管在殿外的这一声报,姜凝醉沉默着从书本里抬起头来,她合上书本,也不知是想了些什么,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最后归于沉寂。
迎着宁皇后推门而入的脚步声,姜凝醉起身,迎着地上款款行来的身影行礼道:“拜见母后。”
“起来吧。”宁皇后描画得细长的眉轻轻挑起,狭长的眼扫过姜凝醉,最后挑了位子坐下。“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不必拘礼。”
虽然嘴上说得温和慈善,但是宁皇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