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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浣雪用丝帕掩着唇又是一阵轻咳,随后点头道:“外面冷,姐姐小心着凉。”说着,转身就要吩咐下人们给姜凝醉奉茶。
“我就不进去了。”姜凝醉拦下柳浣雪,道:“你好好养病,等过几日你病好了我们再叙。”
闻言,柳浣雪也没有过多坚持,低声应道:“是。”
告别了柳浣雪,姜凝醉刚走出韶华殿,迎面走来一个白衣出尘的身影,长廊之上,那名女子的白衣素雅如雪,在冬景里显得格外的飘渺出尘。她直直地朝着姜凝醉这边走过来,待得近了,姜凝醉才方能看清那人的面容,眉眼精致如画,一袭白衣使得她看上去犹如不染尘埃的仙子,若不是她眉间隐着一抹冷冽的锐气,姜凝醉当真会以为自己看到的不过是画中的梦境。
“池护卫。”
青芙最先出声,唤了眼前的女子一声。
话落间,池蔚已经走到了姜凝醉的身前,她行了个礼,声音清冷如玉,不带一点拖沓。“属下拜见太子妃。”
“起来吧。”
姜凝醉有些好奇,向来听说宫中把守严密,护卫成云,但是女护卫。。。她倒是头一回听说,也是头一回在宫内见到。
这么想着,姜凝醉不觉多望了池蔚几眼,她刚想要离开,突然听见身后小世子的声音响起,循着声音回过身去,看见小世子已经跑上了长廊,朝着自己这边奔过来。
小世子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姜凝醉身边,咯咯笑起来,道:“母妃,我有东西要给你。”
池蔚闻言,转身面向姜凝醉,行礼道:“属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嗯。”
姜凝醉点了头,望着池蔚清丽的身影隐没在了韶华殿内,她这才回神看向小世子,好奇道:“你要给我什么?”
小世子闻言,故弄玄虚地在衣袖里捣鼓了好一阵子,终于像是献宝似的掏出了一枚精致的凤簪,硬塞进了姜凝醉的手里。
“胡闹。”看清了小世子塞给她的簪子与她前几日戴过的那枚精贵的金凤衔珠步摇一模一样,姜凝醉不禁微蹙了眉,轻斥小世子道:“你什么时候偷拿了我的簪子?”
“这不是从母妃那儿偷拿的!”小世子本来想着要讨姜凝醉高兴,不想自己先遭到一顿斥责,碰了一鼻子的灰,他嘟起了嘴,不高兴地道:“这是皇姑姑的,我刚刚在皇姑姑那儿找到的。”
第十七章()
姜凝醉曾经以为太子妃一定很恨颜漪岚,恨到甚至不惜坠河自尽的地步。
她那时候还在想,要有多强烈的恨,才能让一个胆怯懦弱的女子选择这样义无反顾的方式。然而慢慢的,姜凝醉发现似乎事情并不仅仅只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如若太子妃当真那么恨颜漪岚,她不会因为曾经伤了颜漪岚的心而难过,也不会倍加珍惜一支与颜漪岚相同的凤钗。
想着,姜凝醉的目光下移,落在梳妆台上并摆着的两支一模一样的金凤衔珠步摇上,两支凤簪正好一左一右,拼接在一起是一幅双凤携游的图案,雕工精湛,栩栩如生。
若不是恨,那么这样强烈的情感,又该是什么呢?
“母妃,母妃。”
小世子一路跑进了昭翎殿,穿过九重帷幔寻到了姜凝醉的身影,兴冲冲地道:“母妃,昨儿咱们约好的,母妃答应了要带我去凤仪宫找皇姑姑的。”
姜凝醉可从不记得她昨天有答应过小世子,不过是他跟颜漪岚二人一唱一和罢了,况且,她如今因着这两支一模一样的凤簪而心生疑惑,知道的越发的多了,她便越不知道应当用何种情绪和表情来面对颜漪岚。
“我今日身体不适,怕是不能陪你去了。”
姜凝醉说着,看见小世子闻言作势要不依不饶的样子,正想出声抚慰,但见青芙快步走进来,道:“娘娘,长公主派人求见。”
下意识地收起了桌上的两支凤簪,姜凝醉淡道:“传进来。”
碧鸢快步走进殿内,先是大方地行了个礼,随后道:“太子妃,长公主说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正艳,想邀太子妃前去小喝几杯。”
“你替我谢谢长公主,只是我身子有恙,怕是要辜负她的好意了。”
碧鸢闻言,清丽的脸庞浮现几丝笑意,仿若未闻般从容道:“殿下还说了,她的耐心不是太好,希望太子妃不要让她等得太久。”
这哪里是好心提醒,分明是赤/裸/裸的警告,姜凝醉微蹙了蹙眉,突然觉得饶是再有手段的人,面对颜漪岚这样软硬不吃的无赖,也仍旧没有半点办法应对。
“那我也要去。”
小世子这时插话进来,满脸的期待和兴奋,就差没立即前往御花园。
碧鸢只是笑了笑,转身面向小世子,笑道:“小世子,长公主说了,待会特准奶娘领着你去凤仪宫看懒儿,不必跟着太子妃同行。”
听闻碧鸢的话,姜凝醉心里一凛,看来颜漪岚是有意让她独自前往御花园了,至于目的是什么,她心里大致也有了几分明白。暗暗地捏紧了手里藏着的凤簪,姜凝醉转头对碧鸢知会道:“容我先行梳妆,再与你前去御花园。”
碧鸢候在殿外,姜凝醉梳妆完,起身看着袖子里藏着的两支凤簪,她迟疑了片刻,最后将它们自袖间收好,转身走出了昭翎殿。
凤辇一路摇摇晃晃,漾得姜凝醉的心也不复平静,到了御花园,碧鸢让下人放下了凤辇,道:“太子妃请随我来。”
穿过九曲长廊,姜凝醉在莲池旁的亭子里找到了颜漪岚的身影,她正侧对着她面向莲池,身影娉婷纤细,远远看上去,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化去。
桌上温着一壶酒,待姜凝醉走近了,能够清晰闻见里面传来的阵阵酒香,只是桌上的杯盏空空地整齐摆放着,并没有动过的痕迹。姜凝醉早知道颜漪岚邀她来不会只是为了喝酒,颜漪岚对着她从来都是戏谑揶揄的,所以自然也不会生出相约对酒的雅兴。
领着姜凝醉来到亭子外,碧鸢没有再往前走,她转身对着姜凝醉示意地行了个礼,快步朝着来时的路走回。
寒冬犹如刀刮的烈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吹起姜凝醉额前的碎发起起落落,她平静无波的眼神望住颜漪岚的身影,兀自在原处怔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拾阶而上,走到了颜漪岚的身边。
“长公主。”
颜漪岚半侧过头来,循着声音望向了姜凝醉,以往总是妖冶的眉眼里如今只余下一阵恹恹的神情,道:“你来了。”
“嗯。”姜凝醉走到石桌前,看着还未曾动过的酒杯,道:“长公主并未有小酌的雅兴,约我来似乎也并不是为了喝酒。”
颜漪岚闻言,也不反驳,直言道:“本宫昨日遗落了一支簪子,夜里问过辰儿才知,他私下拿去送给了你。”说着,颜漪岚朝着姜凝醉伸出了手,索道:“拿来。”
颜漪岚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字字掷地有声,语气里也透着不怒自威的肃然,叫姜凝醉不由地一怔。她听过颜漪岚玩笑戏谑的口吻,也见过她妖娆慵懒的神情,任何时候的颜漪岚在她面前都是那副没个正经的模样,却不想今日她竟会为了一支凤簪而认真起来。
“这簪子有左右两支。”姜凝醉拿出袖里的两支簪子,抬头望向颜漪岚,平静的眼里不知被什么搅动,霎时波光潋滟。“我只想知道,为何我与长公主各有一支?”
颜漪岚不动声色地从姜凝醉手里准确地抽出属于她的那一支,听闻姜凝醉的话,眉眼平淡,声音也是恹恹的。“宫中的首饰大同小异,偶尔遇见相似的,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姜凝醉微蹙了眉,颜漪岚越是说的云淡风轻,她心底的疑惑就越深。“纵有相似,也不会一左一右如此契合,这分明是一对。”
“所以呢?”颜漪岚蓦然抬眼望过来,眼里藏着封冻一切的冷意,犹如黑云压境般让人窒息。“你想要说什么?”
颜漪岚说话间,身子已经突然朝着姜凝醉这边逼近,压迫感随着颜漪岚的靠近而越发深重,直直抵在姜凝醉的心尖,让她不自觉地生出想要躲闪的念头。不单单是因为颜漪岚这一刻凛冽冰冷的气势,还有颜漪岚口中也许会将她带往不知名陌路的答案。
诸多的念头充斥在心间,姜凝醉的心里难以抑制的紊乱起来,她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察觉到她的躲闪,颜漪岚伸手拉住了她,逼得她退后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紧,近到鼻端相触的地步。
“放开我。”徒劳地挣扎了一下,可惜颜漪岚拉住她的手犹如一种无形的桎梏,姜凝醉只能单单留下一个挣扎的痕迹,如何想方设法也挣脱不得。姜凝醉冷静下来,看着颜漪岚,漠然道:“我只想知道答案,因为这毕竟与我有关。”
“什么样的才叫答案?是花前月下两情相悦的故事,还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的笑话?”颜漪岚的声音很冷,仿若一支闪着冷光的箭矢,一点一点地砸在姜凝醉裹在冰下的心。“如果你想要知道的答案连你自己都承受不起,如果你从未想过知道这些的后果,那就永远不要去问。”
颜漪岚身上的阵阵香气伴随着呼吸袭来,姜凝醉只觉得周身置在一片冰冷里,颜漪岚向来隐藏的傲气显露无疑,让姜凝醉几乎忍不住想要落荒而逃。
“殿下。”碧鸢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可是对这一刻的姜凝醉而言,无疑是救赎。似乎也察觉了小亭内诡异的气氛,碧鸢快速抬头扫过颜漪岚和姜凝醉,复又垂下头,道:“太子在御花园外,听说殿下和太子妃在此,正往这边赶来。”
听闻颜君尧的名字,姜凝醉本能地想要拉开她与颜漪岚的距离,不想颜漪岚先一步退了开去,拂了拂衣袖,眉眼里的冷冽和危险收了大半,余下一片漫不经心的神色。
“太子要来了。”颜漪岚有条不紊地说着,坐到了石桌前,她自顾自地斟了杯酒,朝着姜凝醉这边举起了杯。“现在还来得及,你最好赶紧躲开,免得待会溅得自己一身血。”
姜凝醉的表情瞬息万变,难以捉摸,收放自如的本事让姜凝醉瞠目结舌,她回神,刚转过身去,就看见颜君尧已经走上了九曲长廊,正朝着她们这边走来。
皑皑白雪下,颜君尧的一袭青衣显得格外的肃然和冷冽,点漆的瞳孔犹如黑曜,望住姜凝醉的视线不复温柔,还参杂着一丝阴郁,缓缓走来。
第十九章()
翌日,姜凝醉起了个大早,确切的说,她是被冻醒的。
不知道是不是皇宫里的严寒比别处来的深一些,宫中四处弥漫着幽冷清寒的气息,似乎掩藏在其中的所有暗涌都在蛰伏待发。这种感受犹如沁入了肌骨一般难受,即使宫殿内有地龙供暖,也仍旧无法驱散。
青芙循着姜凝醉的身影来到前殿,一眼看见她正站在院中的杏树下,冷风裹着杏花的清香扑面而来,枝头随风微微的摇曳着,她的容颜在一片杏花里显得格外清丽出尘。
“娘娘。”青芙不觉地看出了神,等到她回过神来,才赶忙轻声道:“莹夫人求见。”
姜凝醉闻言,搂着怀里的暖炉转过身来,问道:“莹夫人?”姜凝醉想了想,道:“是吟香阁里的那位么?”
“呃。。。”青芙微愣,脸上茫然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