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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族里的大义相助,这份情意我柳德辉记下了。”柳老爷子眼眶微润。
“同一个老祖宗的族人,守望相助是应当的。修缮屋子的事你们不必操心,无非就是些木头,各家先拿些出来凑凑,以后再从族里的山林砍些出来还上就是。族人有会木匠活的,工钱也就免了,就是这瓦片还需去买,银子我先垫上。”
柳博文起身对族长深施一礼,以表感谢。
柳族长赶忙回礼,道:“秀才公是见知县大人都无需行跪拜之礼的人,大礼我可受不得。”
“你老身为一族之长,又是长辈,我一个晚辈族人的礼如何受不得。”柳博文肃然道。
柳族长高兴道:“这我脸上可就有光了。”遂走出堂屋去安排人手。
柳清妍站在廊檐下望着院内族人忙碌的身影,心里涌起一阵感动,人间还是有温情的。
沈氏又过来了,和族里的几个婆娘一起帮忙清理扔在院子里的衣裳被褥,看看能否找出一些完好的出来。
“这些个杀千刀的心真狠啊,瞧瞧把这衣裳撕的。”
“郭家岭人都长着比豺狼还狠毒的心,咱回娘家去可都得跟村里人说一说,娶亲千万别娶郭家岭的闺女。”
“对,让他们郭家岭的闺女都嫁不出去,在家当老姑娘。”
婆娘们一边干活一边商量如何来进行打击报复,铁了心要把郭家岭的名声败坏。
柳清妍一边收拾一边聆听。
正在婆娘说得唾沫横飞,兴高采烈时,石老太也来了。
石老太昨日隐约听见了村里传来的锣声,因她是外姓人且落户的时间不长,所以并不清楚锣声传达的信号。今日得闲想出来逛逛,听说是柳清妍家出事后,赶忙跑了过来。
柳老太接二连三遭受打击,眼泪都已流干,此时见到石老太,嘴唇张了张又闭上,蜡黄的脸色显得毫无生气。
“这帮没人性的畜生,按着我年轻时的性子,非带人去踏平他们老窝不可。”
石老太怒容满面,一掌拍在桌上,桌上的茶碗跳了几跳。
柳清妍一惊,暗道:这老太太力气真不小,估计也是练过的。
忙上前扶住,道:“石婆婆,你轻点拍,我家如今就剩这一张牢靠的桌儿了。”
石老太怔然了一下,讪讪地笑笑,换上一副慈眉善目的面容道:“丫头,你告诉婆婆,那伙子人是打哪来的,婆婆我喊人去帮你出气。”
柳清妍愕然道:“昨日已经把他们打过一顿了,知县大人说过不准再聚众斗殴。”
石老太点头,“若是知县大人办案有失公允,你来告诉婆婆,婆婆我去打他。”
“力气大脾气也不小,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江湖中人的性子,不管多大年纪都是一样的啊。”柳清妍如是想。
说话间,勤伢子去镇上请大夫回来了。
镇上的大夫医术也高明不了多少,给柳老太和清芷又重新诊断开了药。结果如何,大夫也无法把话说圆满。
下午,喝过药的清芷还是高烧不退。
县衙派人来查看了一番,马上又回去禀报。
送走衙差后,人闷声聚集在堂屋内。
“要不去找城里的大夫瞧瞧,城里同济堂药铺的大夫医术高明。”石老太犹豫着提议道。
去城里?
众人精神一振,犹如在黑夜里看到了一点亮光。
可亮光随之又熄灭。
家里没有银子,去城里看大夫的症金和药钱可不便宜。
还有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摆在面前,不得不正视。
倘若清芷醒过来,柳博裕就要获罪,知县大人会如何判现在不得而知,况且清芷醒后极可能一辈子是傻子。
用大量的钱和一个正常的大活人来换一个小傻子,这样值得吗?
可不救,眼睁睁看着清芷离去,又于心何忍。
恐怕会负疚一辈子吧!
柳清妍的思绪繁乱,她不清楚这里的法律条款,柳博裕所犯之罪到底会怎样量刑无法做出判断,因此也想不出对策来。
看来到一个新地方,还是得先了解当地的法律唉!
柳老爷子神色肃然,思虑了良久道:“咱就去城里瞧大夫,卖田卖地也得给芷丫头治,哪怕真变成个傻子,咱家养她一辈子就是。”说着望向柳博文道:“若是老三不在了,你可愿意收养芷丫头。”
柳博文苦笑道:“爹,你老说的什么话,咱家没分家,本就是一家子。若三弟不在,芷丫头就是我的亲生闺女。”
“好,有你这句话,爹就放心了,老大媳妇心地良善,自不会放着芷丫头不理。”
石老太插言道:卖田卖地的倒也用不着,银子我哪里有一些,你们先拿去给芷丫头瞧大夫。若把田卖了,你们一大家子以后如何过活。”
“大姐,这可使不得,我们怎么能用掉你的养老银子呢。”柳老爷子推拒道。
石老太笑道:“我老婆子身体还硬朗着呢,那银子一时半会还用不上,你们就不必推辞了,赶紧带上那丫头去城里看大夫是正理。”
柳老爷子感动至极,几乎热泪盈眶。
柳博文一揖到底,道:“石老夫人大恩,我们柳家感念于心。”
“大侄子莫要客气,你们先准备准备,我这就回去拿银子。”石老太说完就起身往外走。
“石婆婆,多谢你,银子我会尽快还你的。”柳清妍唤住石老太道。
石老太顿住脚步,转身道:“不急,不急,婆婆不等银子使。”
心下想:谁让我孙儿欢喜你呢,那点银子若能换个孙儿媳妇来,就太划算了。此时帮了你家的忙,日后上门来提亲不就容易得多。
遂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第54章 冰释前嫌()
当即,柳老爷子决定和柳博文陪同清芷去城里,柳族长让勤伢子驾牛车相送。
牛车用棉被褥子垫得松软,将清芷抱上去后再用棉被捂得严实,以免路上颠簸和风吹再次受寒。
石老太拿来一百两银子,并嘱咐若是银子不够便去威远镖局找她的儿子。
柳老爷子一行走后,沈氏回去抱了一套被褥过来给谢氏和柳清妍打晚上地铺用。
院子里乱七八糟的的东西已被清理干净,族人们纷纷从自家搬来不少的木头,会木匠活开始丈量门窗的尺寸。
去买瓦片的也拉回来两大车瓦,众人齐齐动手卸瓦片。
柳老太服完药后睡着了,谢氏和柳清妍也加入搬瓦片的行动,总不能自家人干看着让别人干活是不。
石老太别看年岁大,干起活来全然不输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柳清妍对此羡慕不已,“吭哧吭哧”捧着一摞瓦片凑到石老太身边问:“石婆婆,你老年轻时的武功是不是特厉害?”
石老太挑起眉梢,得意道:“那可不,想当年婆婆我在江湖上的名号可是响当当地,多少年轻武林豪杰都不是我的对手。”说到此,压低声音神秘道:“就连我孙儿的爷爷都没打过我,被我擒回去当了相公。”
听到此话,柳清妍怔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忙捧道:“石婆婆,你真乃女中豪杰,巾帼英雄也。为我等女子长了威风,我是衷心的佩服,佩服。”
石老太心下高兴,搬瓦片时又多加了一捧。
天擦黑时,勤伢子才从城里回来。
“那同济堂气派是气派,可是价钱也贵得吓死人唉。啧啧,一下就去掉了三十两银子,一般人家真看不起。”勤伢子边说边咂舌。
“那大夫可有说能否治好?”谢氏追问清芷的病情。
勤伢子喝了口水,答道:“大夫说外伤倒是好治,就怕伤到脑子,再加上还有芷丫头之前受了强烈刺激形成的癔症,醒后不严重的话,治个一年半载的兴许就能好,若是病情过于严重,怕是难办了。”
谢氏听完,陷入深深的沉默。
勤伢子遂起身家去。
柳清妍送出院门,道:“勤叔,今儿幸苦你了,多谢啦。”
“辛苦甚呢,就跑过个腿的事。”勤伢子摆手,然后赶着牛车走了。
轻掩上院门,柳清妍在昏暗中静默,夜风拂过面颊,带来丝丝凉意。
入夜,柳清妍和谢氏躺在干稻草铺上,默默无语。
良久,柳清妍想到一个问题,便问谢氏,“娘,二姑不是嫁在城里么,二姑父也是当差的,咱家怎地不去找二姑帮忙呢?”
谢氏瞅了一眼床上的柳老太,见柳老太睡得沉,才小声道:“你二姑父虽然人还行,可是你二姑的那个婆婆厉害着呢,嫌弃你二姑是乡下姑娘,除了每年正月初二让来一趟,平时连门都不让登。要不是你二姑肚子争气,连着生了三男一女,不然少不得要受闲气,咱家哪好再去为难你二姑。”
柳清妍撇嘴道:“既然嫌弃二姑,当初为何又要娶。乡下姑娘又怎了,二姑也是能断文识字的,不比城里姑娘差。”
谢氏叹息道:“当初那家看你爹年纪轻轻就是秀才,以为将来能进一步当官的,哪晓得你爹不再赶考去当了夫子。”
“娘啊,你以后可不能我把嫁到这样的人家去。”柳清妍急忙爬起来道。
“娘才不希望你嫁进城里,嫁到大户人家去,最好就嫁在本村,想见随时就能见着。”谢氏咂摸了一下又道:“只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同宗同族不能成亲,咱村外姓的不多,想寻个合适的难呐,待我明日去打听打听,哪家有年岁跟你相当的男伢。”
“娘,我还小,不急哈不急。”
连续几日的阴沉,天终于下起雨来,秋风秋雨一起,天气愈发的凉。
屋顶被损毁的瓦片在族人的帮助下全部修补完工,否则屋子要被淋坏了去。
木匠带着两徒弟把活搬到堂屋里来做,堂屋里一地的锯末和刨花。
柳清妍端一壶刚泡好的茶水送到堂屋,“大伯,你们歇会再干吧,先喝点茶水。”
对于来帮忙的族人,她心里很感激,所以在茶水这类问题上,招呼得很周到。
“好,好。妍丫头,这活太赶,门儿窗儿怕是做不到原来的精细,只能先挡挡风。”木匠放下手中的刨子道。
锯木头的两个学徒也停下手上的活,过来倒茶喝。
“大伯,能遮风挡雨的就很好了,先把年过去再说。”柳清妍笑着道。
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只是还未来得及去思考详细。
石老太在晌午饭后过来陪柳老太说了一会话,柳老太是愁思郁结,心结解不开病就好不了,药喝下去也没啥效果,已经瘦得没个人样。
柳老爷子和柳博文去了城里几日还不见回来,也不知道清芷现在的病情怎样。
屋檐下落下的雨水打在堂前的美人蕉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柳清妍伸出手掌接住一滴雨水,任由清凉的感觉沁入肌肤,此时心境与初来时的已经天差地别。那时是不确定的彷徨,此刻已是无比坚定。
仰望阴暗的穹顶,唇边漾出淡淡笑意,深藏于眼底的锋芒尽现,如同那些怒放美人蕉,在风雨里无声妖娆。
第五天,柳博文回来了,告知清芷的生命已无危险,只是还处于昏迷状态,以后的情形暂时还是未知,亦已去县衙大牢里探望过柳博裕,听说清芷有希望能治好,精神好了些。
柳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