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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来,像是排棋子一样密密地放在厅上,各派掌门、各帮帮主等尚有座位,门人徒众只好坐在挑着石头坐下了,斟茶的茶碗很快也分派完了,瑶光见茶碗不够,立刻让道童去捧了饭碗、菜碗过来,口中说着“不好意思”,客客气气地让人把茶送过去。
其实这些人本也不是真心来祝寿,更不贪武当这一杯茶,若是没有也就罢了,现下武当已送上了茶,那些帮会门派的人也不得不接过去礼节性地喝上一口。
饭碗还好,菜碗总带着那么一点油味难以去尽,有人被那种怪异的粗茶味道呛得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正说话间,小道童又进来报道:“峨嵋派掌门灭绝师太,率领五位弟子,来向师祖拜寿。”
纪晓芙嫁进武当也有三年,武当与峨嵋派已是姻亲,灭绝师太亲来,殷梨亭自然带着纪晓芙赶紧去迎接,张三丰也是笑呵呵地亲自出迎,只见灭绝师太带着两个尼姑、三个年轻姑娘一齐走进来。
灭绝师太口中说着恭贺,脸上神情却很难说是笑容,大概也是因为她往日甚少笑,此刻想要笑一笑竟显得有些怪异。
纪晓芙连忙拜下,殷梨亭也跟着行了大礼。
灭绝师太审视自己这个嫁出去的弟子,见她已是妇人打扮,想到如今派中并无优秀弟子可承衣钵,心中略怅然,温言与纪晓芙说了几句也就走到旁边坐下了。
瑶光跟着张三丰走去招呼旁人,视线却不自觉地往灭绝师太身后背的狭长木盒上飘。
一股锋锐至极的清凛剑气从木盒中散发出来,不住地勾着她的心。
瑶光心知这必是一柄绝世宝剑,她在武当这些年来从未感受过这般剑气,剑尚未出鞘已然如此,可以想见出鞘之后何等风华。然而转念一想,师父大寿,灭绝师太却携了兵器上山,虽盛在木盒中以示敬重,但总归不如空手更能体现心意,总让人觉得别有内情。倘若当真动起手来,恐怕六师兄和六嫂会很为难。
瑶光想了想,暗道若是这一仗不可避免,就由她应下罢了,这世上或许的确有令她害怕不敌之物,但绝不可能是剑。
各路宾客络绎不绝,转眼已是正午,紫霄宫满满当当坐了几百人有余,这些人还时时向厅门外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张松溪眼瞧各人神气,心中也是思索不停。
俞莲舟悄声道:“咱们本想过了师父寿诞之后,发出英雄帖,在武昌黄鹤楼头开英雄大宴,不料一着之失,全盘受制。”
张松溪低声道:“事已至此,只有拼死力战。”
敲此时瑶光也走了过来,听到两人说话,遂低声道:“山上来人太多,若是一拥而上很是麻烦,过会儿说僵了,若是四师兄能用言语挤住他们约定单打独斗,便无甚可惧了。”
张松溪一怔,道:“若是以六阵定输赢,咱们自是立于不败之地,但他们有备而来,定然想到此节,决不会答允只斗六阵便算。”
俞莲舟也是想到此节方才神色黯淡。
瑶光微微一笑,道:“只要是单打独斗,便是这些人都要一一下场又如何了?交给我便是,几位师兄且安心看着。”
俞莲舟和张松溪齐齐愣住,全未料到他们小师妹竟会出此惊人言语。
俞岱岩从后走来,更是沉声道:“小师妹勿要胡言!怎可如此!”
他多年前受人暗算,若非瑶光执意让人下山迎他,恐怕他后半生就是瘫痪在床的凄凉,因此他在武当七侠之中最是宠爱看重瑶光,不欲她有分毫损伤,此刻听她出言要独斗山上众人,怎能平静!
瑶光笑着拉住俞岱岩的手,轻轻摇头,笑道:“三师兄冷静些,你可曾见我狂言妄语?我只怕这些人不肯单打独斗一起涌上来,到时候就当真难以收手,只要他们肯一一上前,便无需担心。我剑术如何,几位师兄还不知吗?事关重大,我绝不会因一时意气胡来。”
几人见瑶光说的认真,想到她平日练剑的情形,渐渐冷静下来,互相看看,竟有些觉得此事可行。
张松溪思索片刻,又道:“若是这些人当真一拥而上,我们便使真武七截阵,无论如何,定要护师父周全。”
俞莲舟、俞岱岩一听,精神一振,大感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原着里的情况明显就是各帮派门派来的人太多,如果混战起来,武当派恐怕就是半山鲜血,后来张翠山自尽,殷素素殉情,事情不了了之。
现在么,各帮派门派还是来了,不过如果这群人真的非要打混战,那就哈哈哈哈了。
第61章 善者不来()
张三丰但笑不语;一直如道童般随侍在侧的瑶光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年纪甚轻,笑声清脆;又是在这般当口;立刻吸引了满场的注意力,空智更是怒目相视。
瑶光微笑着回望,上前一步,却是极为正式地起了个道家的揖手礼;朗声道,“武当门下雪竹拜见三位高僧,不知我武当这张桌子如何得罪了空智禅师,致使大师需如此‘挫骨扬灰’,贪嗔痴俱是障;大师一心向佛;何以这般易怒?我二师兄所言不过寻常问话,大师若心中不存此念,分辨一句就是,何必如此自毁修行步下莲台染红尘自然容易,要重回空门奉古佛却没那么简单。”
空智被这样一个忻娘当面用话堵了,顿时涨得满脸通红,几次想要张口,却知若是喝骂出声便等同落进对方言语之中。
空闻诵了一句“阿弥陀佛”,沉声道:“女檀越所言甚得佛理,空智,稍安勿躁。”
这句话一说,瑶光不禁暗道此间少林能为武林第一大派几百年果真有些道理。不论她这些话说的对是不对,以她和空智的年龄之差,放到旁人身上,别说是道歉,恐怕当场反驳动手的都有,空闻竟真的能将话听进去,还当众抹了空智面子令他冷静,这般气度实是常人难及。
空闻又道:“张五侠固然不愿出卖义兄,当能体会我们一门师兄弟想要得知杀死空见师兄仇人的心情。今日我们既上山来,定要问出一个结果。”
张翠山想要说话,瑶光却抢先截了话头,道:“我五师兄已说过,便是杀了他,他也不会说,空闻禅师又想怎样‘一定问出结果’?想来是要以力取胜?方才空智大师道,想请我师父赐教,只因辈分差了两辈不敢不敬今日是我师父百岁大寿,与人动武不祥,有事弟子服其劳,既然如此,不若由我来请教几位大师可好?虽是辈分上仍差一些,但三位大师也不必在意,要一起上也好,只是看在我年岁还不及三位大师零头的份上容我用个兵器。”
瑶光这些话说完,当即哗然。
少林四大神僧之名固然不如张三丰响亮,却也是成名多年,赫赫有名,三人联手,当今之世恐怕无人可敌,若是张三丰下场也就罢了,如今这十几岁的忻娘竟夸下海口要一人斗三名神僧,还在言语之中透露出一种“虽然我辈分比几位大师高,几位大师也不用觉得以多欺少不好意思”的意思,这般几乎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骄傲在这般情形下,无异于狂妄无谋!
一时间不知多少人嗤笑出声,更有人说这忻娘想成名已经想疯了,还有人说武当派近年来是什么人都敢收进来,明显失心疯的也敢放出来,当真可笑,难怪张五侠和妖女成亲又和恶贼谢逊结拜,原来是一门风气如此。
却也有些老成持重、心思敏锐之人,在片刻的诧异之后立刻看向武当众人,却见从张三丰而下,宋远桥等人俱是一脸平静,虽有忧心但绝非震惊狐疑,可知他们并没有太为这位忻娘担心,如此一来,众人更是心生疑惑,均想这姑娘到底凭的什么敢放出这般狂言。
她若是能一人斗赢了三位神僧,便是夸口天下第一也无人敢反驳,但观她年岁不过十三四,便是从娘胎里开始练功,内功比起三位神僧也是远远不如,纵然天赋卓绝,又能怎样?怕是张三丰不想自己下场输了丢脸,就派出这般年幼弟子,到时候就算输了,江湖上说出去也不算丢了武当颜面,至多是说这忻娘年少轻狂罢了。
空智闻言更是心中大怒,暗想他说三人齐上,那是对张三丰心存忌惮,你这毛丫头又凭甚让我师兄弟三人一齐出手自抬身价,遂拧眉大声道:“不必劳烦师兄师弟,我来领教阁下高招!”
瑶光挑眉笑道:“哦?空智大师一人?那我可就占了便宜了,虽是如此,我仍是要用兵器,大师若有什么趁手兵器拒使用,若是最得意的工夫只在空手,那可也不算我占巧。今日之战事关重大,自然需用最得意的本领,不瞒大师,我最擅用剑——”
她回头示意道童将剑捧上来,把手中拂尘放到道童手上,拿起铁剑,展示给众人看。
“好叫各位看清了,这是武当山下铁匠铺里三两银子一柄的长剑,不是什么出名利器。我与空智大师的比试只是各出绝技,而非依仗兵器之利。”
在场之人无不是江湖好手,此刻见了瑶光手中铁剑平凡无奇,也知她所言不虚。若在平时,或许还会有人觉得这姑娘有些意思,但如此情形,实则她若是拿出神兵利器来对武当更好,她偏偏为了公平用一柄最普通不过的剑,倒叫人觉得为博虚名不顾大局。
空智反觉被对方轻视了,大声道:“你拿出宝剑也无妨!”
空智于少林七十二项绝技得其十一,潜心修炼多年,功力深厚,哪里会将一个毛头许放在眼内,听闻她还特意用普通铁剑来对敌,大感受到蔑视侮辱。
瑶光环视场内众人,将各门各派诸人神色收在眼内,又以眼神安抚几位师兄,回头对张三丰笑了笑,这才扬声道:“宝剑铁剑又有何干系,是我来与空智大师比试,又不是宝剑与大师比试,剑客艺业在自身,只有一点需事先声明,刀剑无眼,我并无必胜把握,比试之时很难留手,若是伤了大师,还请勿怪,同理亦然,大师不必手下留情。这紫霄宫建造不易,目下已损了一张桌子,我们也不必再破坏旁的,还是出外去比试吧。”
瑶光旧话重提,又说到那张被空智拍碎的桌子,空智怒气又生,却硬是压下,心道过会儿须使个辣手给这女娃看看,让她再不敢如此狂妄,转身大步往外去,因心情激动,脚下劲气竟将地砖也踏裂几处。
瑶光一笑,顺手把剑鞘交给道童,从容地跟了出去。
一众人士自然也纷纷出外,围了一个大圈,将空智和瑶光让在中间。
空智自重身份,当然不会抢攻,走到中央,伸手示意瑶光先出手。
“空智大师当真为难我,算来我辈分虚长,若是先攻,怕是要被说成胜之不武。”瑶光叹了口气,续道:“但我也知大师不愿占这个先,那就各退一步,你我同时出手就是。”
空智此刻已怒火中烧,当下冷笑着说“好!”,话音未落,却是已抢上一步,出手似爪,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龙爪手。
因瑶光曾道若他乐意也可取兵刃,反教空智大为愤怒,暗想少林七十二项绝技多数均是空手施为,我便是空手也能叫你败得心服口服,因此偏不取禅杖,出手便是攻势极为凌厉的龙爪手。
这一式左手虚探,右手挟着一股劲风,直拿瑶光左肩“缺盆穴”,正是一招“拿云式”,出手之速快如闪电,迅捷刚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