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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声谷此番下山历练也有大半年,途中接到俞莲舟飞鸽传书,说俞岱岩和小师妹在外似是遇上了麻烦,让他若是途中方便就立刻赶去。当时莫声谷离得有些远,他先是连夜策马赶去,打探到确有武当派两人来过,又走了,这才赶回门派,今日才拴好马就匆匆赶来,半途上遇到的殷梨亭,还没说上几句话呢。
瑶光打量莫声谷片刻,笑道:“七师兄这一次下山时间可有点久了,越发健壮了。”
莫声谷咧嘴一笑,拍拍瑶光肩膀,粗声大气道:“小师妹,我给你带了采芝斋的粽子糖和糕,你吃着看,若是好,下次再给你买。”
他说着便从怀中拿出一个整整齐齐包得极好的方盒。
瑶光伸手接过犹带着体温的盒子,当场拆开,拈出一颗粽子糖含到嘴里,过了会儿,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嗯!甜食还是江南一片做的好啊。”
莫声谷摸了摸后脑,扭过头,嘴角却上翘的厉害。
“小师妹喜欢便好。我去给师父问安,稍后来找师妹。”
瑶光眼尖地看到莫声谷耳后有些发红,心中不免猜测她这位七师兄便是因为容易脸红才蓄了一大把胡须吧?
她也不揭破,笑吟吟地点头。
莫声谷说完快步离开,瑶光笑着挥手,顺手拈起一颗糖递到了宋青书嘴边。
宋青书张嘴咬住,含了会儿,苦着脸说:“好甜”
“哎?青书不喜欢吃甜的吗?是我疏忽了,那就吐出来吧。”
“不要,小师叔给的糖我一定要吃掉。”
宋青书被糖甜的有点牙疼,还是坚强地一口吞了下去。
瑶光哭笑不得,“不过一颗糖,不喜欢就不要勉强了,你这孩子走吧,陪我去见见二师兄、四师兄,我这趟回来要是不一一报个平安,师兄们肯定不放心。”
宋青书咽了几口口水,才算是把口中那股甜味压下去,听到这句话,果断出卖了自家父亲。
“爹可担心小师叔了,每日都要念叨几次,要不是张四叔一口咬定小师叔定不会有事,爹都要央俞二叔去接应小师叔你们了。”
瑶光闻言一笑,道:“还是四师兄最懂我。”
宋青书眼珠一转,补上一句,“张四叔说的轻松,其实接到俞三叔第一封飞信的那晚踱步来去走了大半夜,第二天要下山还是被太师父劝住的。”
瑶光顿时扶额。
她实在是低估了几位师兄担心自己的程度。
也没办法,谁让她自己眼下才“十二岁”呢?若是“二十二岁”,或许师兄们就不会这样了吧。
瑶光摸了摸宋青书的头,赞道:“青书心思细腻,观察细致,甚好。只是以后少熬夜,对身体不好。”
宋青书“哦”了一声,全不承认自己当时也是因为担心才睡不着觉,这才发现张松溪踱来踱去踱了大半夜
之后瑶光一一拜访自己师兄,果然又被好一顿叮嘱,等她终于得了空,想起可以去找殷梨亭聊聊纪晓芙的时候,殷梨亭一见到她拔腿就跑,留下瑶光无语地回头看向宋青书。
“青书,这方面,你可不能学你六师叔。”
宋青书点头。
瑶光叹了口气,道:“只盼六嫂嫁来之后,六师兄会好些吧。”
话虽如此,可她想到纪晓芙那种和殷梨亭不相上下的羞涩性情,顿时沉默了。
“小师叔,六婶是什么样的人?”
“嗯你未来六婶秀丽娴淑,善良温婉,又机敏坚韧,是个很好的姑娘。”
“那真是太好了,什么时候六婶才会嫁过来啊?”
“这就要问你六叔了。”
瑶光的意思是婚期只能是男方拟定了去通知女方,所以才说只能问殷梨亭,实际上也就是等着殷梨亭请期之后告诉大家,却没想到宋青书十分实诚地直接跑去问殷梨亭,弄得之后殷梨亭一见了拔腿就走的人又多了一个。
五月中旬,汉阳纪英忽而来访,态度十分热情,格外厚待瑶光,送了她许多女子用度之物,譬如首饰钗环、绫罗绸缎,之后拉着张三丰聊了许久,大意便是能不能早些让殷梨亭与他女儿完婚。张三丰原只担心若太仓促会惹得对方不高兴,现下得了这句话,他叫来殷梨亭商议片刻,几人拿出黄历翻了翻,于九月找了个上佳的好日子。纪英心满意足地下山,说自己只等着殷梨亭来下聘了,殷梨亭又是羞红了脸,却还没跑,而是用力点头。
六月上旬,张三丰带着殷梨亭前去下聘。
七月上旬,纪晓芙被叫回了纪家待嫁。
九月上旬,纪家敲锣打鼓地送出了新娘子,迎亲的车马一路到了武当山,武当山上也是张灯结彩,处处喜庆,那些并非道士只是平日做道士打扮的弟子通通都换了艳色衣衫以示庆祝之意。
殷梨亭与纪晓芙终成夫妻,武当峨嵋遂成姻亲。
作者有话要说:苏州采芝斋的名字借我用一下反正那边的传统糕点吧,粽子糖我吃着蛮喜欢的,但是一个室友说吃着太不适应了
第57章 翠山夫妇()
冬去春来;花落花开,忽忽几年过去;武当山上又热闹了几分。
殷梨亭与纪晓芙婚后恩爱甚笃;一年后添了个女儿;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取名作“朱墨”;小名“珠儿”。
彼时山中一片热闹;宋青书拍这手说自己总算也有个师妹,不是门中最小了。
瑶光自那一次下山后也未再下山,而当日之事已成她与纪晓芙之间的秘密,江湖之中自不见传闻,许多人仍不知晓武当门下除却武当七侠尚有一位弟子拜在张三丰门下。而随着瑶光年岁渐长;有时派内之事宋远桥不及安排;弟子便来请示她,如此一来二去,门派之中的事宜也就渐渐分作两拨,凡大事由宋远桥决断,一些细碎事务全都是瑶光拿主意了。
也因如此,宋远桥逐渐从门派事务脱开手来,一年里有那么几个月在江湖行走。武当七侠情同兄弟,这些年来便是张翠山不在,他们也素来只报“武当七侠”的名号,因宋远桥、俞莲舟武功大进,又做下许多侠义之事,在江湖中的威名已不下于少林派几位大德高僧,一些老魔小丑听到武当七侠的名号便闻风而逃。
如今是二月初三,武当山上的积雪已渐渐融化,露出枝头一点嫩绿新芽。
宋青书拿着一柄桃木剑在雪峰上一招一式地比划着,虽无人监督,丝毫不敢怠慢。
如今他学剑三年,手中的剑也是瑶光第三次给他削成了,那一套三才剑法他只学到第七招,在第八招上生生卡了半年硬是不得进步,每每练到那一招便生生顿住,叫一旁观看的几位师叔都有些不忍。
宋远桥曾问瑶光,这一招是否有何诀窍在?
瑶光答:书读千遍,其义自现,剑也同理。
宋青书将这一番对答牢牢记在心里,日日习练丝毫不辍,背书抄写之时也格外用心,打定主意等小师叔出关后定要给她一个惊喜。
无错,此刻瑶光不在一旁监督宋青书的原因是她正在闭关之中。
自张三丰九十五岁寿诞起,每年都闭关九个月。
张三丰曾道,武当派的武功主要得自一部九阳真经,可叹自己当年蒙觉远祖师传授真经之时,年纪太小,又全然不会武功,觉远祖师也非有意传授,因之本门武功总是尚有缺陷。他想自己于九阳真经所知不全,难道自己便创制不出?因此每年闭关苦思,便是想自开一派武学。
以张三丰一代宗师的身份,实无需任何功绩再来锦上添花,他有这般雄心壮志,一可说是为了武当留一门根基绝学,二可说是全昔日一个遗憾。
张三丰会起这个念头,自也不是一日两日便有,打从他立派以来,心内便时时思及此处而有所不安,因青年之时所学尚不足以自创一门前所未有的武学,便只能搁置,等他年岁渐长,武当派已有了气候,他所收七位佳徒皆是人杰,定能将武当发扬光大,这般念头也便再次浮起,再等到他于八十五岁上收得关门弟子雪竹入门,眼见自己小弟子创绝顶轻功身法,又习得精妙剑诀,心中包袱一去,豪气顿生,暗想自己幼徒尚能成前人所不能,自己又如何不能?因此方有每年闭关一事。
张三丰闭关之事派内皆知,瑶光听闻缘由后沉思许久,于隔年也开始闭关,道是想要创一门剑法。
武当门中诸人只当瑶光天赋奇才,创出三才、两仪两门精妙绝伦的剑法,却只有她自己才知这两门剑法不过先人所授,并非她所创出,平白担了美名,她心中不愿,待得知恩师年近百岁尚有进取开创之心,心中顿如洪钟敲击,恩师欲成一门前所未有的武学,自己于剑道所习不浅,自认不弱于人,又为何不能创一门剑法以传后世?
由此,每年武当山上总有一老一小二人闭关,现下恰是闭关之中,宋青书也就独自习武练剑,抄写经卷典籍了。
当年张翠山失踪是在天鹰教王盘山岛上扬刀立威大会之后,而江湖中多有好手折在岛上,又因其间牵扯屠龙宝刀,多年来中原各大门派与天鹰教交手多次,天鹰教每落下风,但天鹰教主殷天正在围攻之中苦撑不倒,也是一代人杰。年初之时,俞莲舟因听闻天鹰教欲派船出海寻金毛狮王谢逊,思及自己五弟张翠山失踪多年,有心一探,便也赶赴海边,却是恰逢其会,赶上了峨嵋派、崆峒派、昆仑派与天鹰教交手,他自也不能置身事外,便一跃至天鹰教船上,与人动起手来。
诸人交手不久,海上竟隐约有小筏接近,俞莲舟听得船上有人高声叫道:“有正经生意,不相干的客人避开了罢。”
不一会儿,海上传来回声,竟是年轻女子清朗嗓音,念的显示某种切口。
“日月光照,天鹰展翅,圣焰熊熊,普惠世人。这里是总舵的堂主。哪一坛在烧香举火?”
船上那人立即恭恭敬敬地回复:“天市堂李堂主,率领青龙坛程坛主、神蛇坛封坛主在此。是天微堂殷堂主驾临吗?”
俞莲舟心中略有不安,心道若是殷野王来援,他虽自保无虑,却有些担心船上这些昆仑、峨嵋派弟子。近年来殷野王声名鹊起,大有青出于蓝之势,若是他来,怕是不能继续力战下去。他这般一想,手下便留了三分力,着意观察四周有意寻机脱身。
海上那女子扬声道:“紫微堂堂主。”
天鹰教船上忽然乱了起来,俞莲舟心中大奇,暗想便是殷野王来了,天鹰教人只有开心,岂有这般慌乱的道理?却是没过多久,俞莲舟便明白了为何,船上十余人齐声高喊“殷姑娘回来啦,殷姑娘回来啦!”,他心中一动,莫非天鹰教中也有谁人失踪多年忽而回返,否则何至于此?
便在此时,船上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听说敝教教主的千金殷姑娘回来啦,大家暂且罢斗如何?”
这一声运了内力,中气十足,便在海上,也是诸人皆可听到。
俞莲舟心道正和他意,便扬声喊道:“好!大家住手。”
俞莲舟在武林正道极有威名,他既喊了住手,一众正派人士也就各自停手,而那一位老者显然也是天鹰教中地位不低之人,就听得船上兵刃相交之声一齐停止,相斗的众人纷纷跃开。
他正想上前调解,忽听海面传来一声高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