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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五大三粗的侍卫抬着大浴桶,拎着热气腾腾的水进来,阿泽且退了所有侍卫。最后,他也退出了营帐。
陈晴这才拉下帷幔,脱衣洗浴。
这时,她才注意到,本来绣在衣裳上的栩栩如生的白色花瓣不见了,只留有斑驳刺眼的血迹。
不知为何,她的双眼盈润了,模糊了。
她昂起头,想要逼回溢出来的泪。可它们已满了出来,沿着脸颊蜿蜒而下,流过脖颈,流到了胸口。
她爬进了浴桶,将自己没入水中。
泪水融进了洗澡水里,没了滋味。
虽然泡在没有滋味的清水里,但化不掉她内心的五味杂陈。
她的脑中忙碌的闪过一幕幕画面。可这些画面出现的无非就是两张倾城绝色的脸。
她从水里爬出来,穿上阿泽给她准备的男装。她勾唇浅笑,是呢,与他初见时,穿的不就这一身!!
十日后,陈晴跟着阿泽回到安城。
大战凯旋,泱泱红尘,景致繁盛。大红灯笼从关口铺挂,一直延伸道巍峨的宫城。
军队人马昂首阔步向前行进。
陈晴一身戎装,英姿飒爽,骑着高头大马,并排行在阿泽的身侧,面对大道两旁百姓的欢呼呐喊,她一路含笑行进。
这感觉,让她想到了每次迎接他们凯旋回城。
第113章 阿泽记忆()
兵马远去,欢声犹响。
哪里都一样,一个国家兵强马壮,军队所向披靡都是令百姓骄傲的一件事。有金戈铁骑护着帝京的盛世繁华,百姓安居乐业,没有后顾之忧。
御驾亲征的帝王凯旋,城内想必要通宵达旦的欢庆一番。
住进皇宫,陈晴方才觉得后悔。想要走吧,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哪有更好的去处。于是,住着住着就一直住了下去。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一个王,怎么可能没有三宫六院!她父亲的女人已不算少了,有二十来个,可这个阿泽年纪轻轻,居然有百来个!庆幸这个昭国的皇宫大,能给她们安排院落。
陈晴曾经暗暗的骂过阿泽,搞这么多女人干吗?装饰吗!睡的过来吗!每人一夜,三个月才能轮完。
愤懑中,她想到苏泽后院的女人也是山花烂漫,顿时,眉心蹙啊蹙啊的。
那些女人们都听闻过战场上关于她的砍人如切菜一般的疯狂事迹。女人家胆儿小,想窥见窥见她真容的大有人在,至于想要算计谋虑她的,也有不少。毕竟,她住进了王后的邀月宫,尽管他们的王从不留宿邀月宫,但于她们而言,她就是障碍,就是挡着她们成为王后的绊脚石。
更何况,她们的王对她体贴照顾,关怀备至,想着法儿逗她开心。目前虽未立她为后,保不准日后就成了后,名正言顺的成了邀月宫的主人,皇宫的女主人。
住进皇宫的头一个月里,陈晴虽未特意见过那些女子,但逛皇宫时,总会遇到一些打扮的花枝招展娇俏艳丽的女子,装作不经意的碰到她。来个偶遇相识,抱着各自的目的,或是打探,或是试探,或是拉拢关系,或是紧紧为了看看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
不过,对于这些,陈晴应对自如。好歹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年,她母亲丞相夫人以身作则了这么多年。如今,只不过将丞相府后院的小舞台换做了阿泽皇宫的大舞台,而她这个做了十四年看客的人,此刻上场挑大梁唱起了主角罢了。
陈晴感叹,是否安城的美女,或者昭国的美女,甚至当今天下的美女都被这个阿泽网罗到了皇宫中,,供他独个享用呢!!
燕瘦环肥,小家碧玉,名门淑女,应有尽有。个个美丽动人,天姿绝色,仪态万千。
若是百来个聚在一起,团扇抚面,秀帕轻挥,素手撩发,莲步婀娜,姹紫嫣红,简直人间盛景!
当真美人丛中过,鼻血流不停!
她甚至龌蹉的想,他成日里美人堆里待着,怎么没被榨干!不是面黄肾虚双目无神的委靡样!反而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如阳光一般的能让人,至少能让她温暖的明媚样!
安安稳稳的在皇宫中呆了四年半后。
是夜,阿泽陪她用完膳聊了会天,就另外找女人过夜去了。
陈晴来到院中,坐在秋千上,自顾自的摇晃着,看着将盈未盈的银轮。
秋千这个东西,之前她未玩过,因为丞相府中没有。只不过在这里,进宫半年后,某次在花园里逛着逛着,忽闻小孩嘻嘻哈哈的声音,她寻声过去,转了几个弯,就见几个五六岁的孩童欢快的荡着秋千。
不用问,她也知晓,皇宫内的孩子自然是阿泽的孩子。
他们个个长的雪白粉嫩,机灵可爱。有惊为天人的爹娘,孩子岂会差!
她当下感叹,百来个女人,孩子岂会就这几个!她老爹二十多个女人,子女就有五十来个呢。想必这个偌大的皇宫中,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孩子呢!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孩子等着出世呢!也不知这些个孩子当中,谁又是最幸运的那个,能够承他的业,当这个国富民强的国主呢?
只是,为何,他至今不立王后??
没心没肺的陈晴,在见了阿泽的孩子后,方才想到他还没有王后。才想到她住的邀月宫是王后的宫殿。
她扯了扯唇角,心道:关我甚事,我已有言在先了,他若硬来,我飞走便是,大不了另找他处。
不知是因为回不去的缘故,还是因为凤凰子钰骗她的缘故,她自觉变了,成日里待在皇宫中,居然也待得下去。
天亮了赖会床,起来吃个早点,逛个花园,再去用个午膳,然后午休,醒了就翻会书,了解了解当今社会时事,之后再用晚膳。
阿泽给她安排的活动,起初她倒也兴致勃勃跃跃欲试,后来一年半载之后就意兴阑珊索然无味了。白开水一般的日子,寡淡无味,她的心也变得如无波的千年古井。
她看着他们荡啊荡的,好似要荡到天上去了。她望向万里晴空,叹了声,转身逛回邀月宫,着人也支了个秋千。
至此之后,每当晴天,晚膳完毕,阿泽走后,她遣退宫人,自个待在宫苑内,坐在秋千上,手握着绳索,脚尖点地,慢慢的荡起来。
不高不低,无风的夜,恰好能荡起清风徐徐,柔柔的吹拂着她的粉嫩脸旁。
此时,已是八月未央天,明月当空,风清如水。
陈晴晃荡够了,静静的坐在秋千上,享受着夜风的吹拂,看着明月,唇边漾开了一抹淡淡的笑。
只是,在她看明月的时候,她也正被人静静的看着。
飒飒清风自树丛间穿梭而过,落下斑斑驳驳的树影,四季温暖的昭国最不缺的便是不知名的虫儿的欢唱鸣乐。
清浅的月光落在不远处宫门附近的人儿身上,冷月清辉下的玄衣男子身姿欣长秀挺,明媚清俊至极的脸庞在清浅的月光里笼上了一层柔光,一双澄澈的桃花眼好似会随着摇曳的宫灯而变幻深浅色泽。他默默的注视着秋千上的女子。
他是阿泽。每每自这里离去后,他都要隐在远处看她,直到她进殿,他才转身离开邀月宫。
唤他阿泽的人是他的母亲,早在二十五年前的宫廷变故中逝去。
那时,年仅五岁的他在其父亲亲信的保护下逃出了安城,经过十二年的蛰伏杀回安城,从乱臣贼子手里夺回皇权。
励精图治九年,昭国才有了如今的繁荣昌盛,国富民强。也因此,惹来邻国的觊觎并联合攻击。
二十年来,再未有人称呼过他的乳名阿泽,或许世间知晓他乳名的人也都死在了那场变故中。
那一场战役,她一声惊呼,从天而降。抬头时,他只看清一双清澈的眸子。
他不假思索,脚尖一点,纵身一跃,掠了上去,揽过她回到地上,低眸时,方看到她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花眸中的惊恐愕然。
她挣开了他,战场厮杀激烈,他来不及多说一句,只道了句跟着我,就拉着她作战。
后来,她又挣脱了,脚尖挑起散落在地上的剑,与他并肩作战。
他守战在她的身旁。她的英勇无畏,矫健身姿,仿似打开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
一样的飘逸白衣,一样的水灵眸子,一样的惊鸿身影,那一战,她战的淋漓。而他好似在记忆中而战,直至战胜了,他才惊醒,原来这一生中,无数的大小战役中,从未有过女子同战,从未有过如她一般的女子存在过。
他之所以找了如此多的女人,全因模糊的记忆。
模糊的记忆中,有个白衣女子,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她很美。他与她亲密,执子之手,携手天涯。很奇怪的记忆,自记忆以来便有的奇怪记忆。
后来,夺回昭国后,他想着找到她。他找了很多美貌的女子,可相处后发现,她们尽管都很美,却都不是她。他为了模糊记忆中的她留下了邀月宫。
直至他寻着她的声音抬头望见她眸子的那一瞬,模糊记忆中的白衣女子霎时鲜明起来。
直至落地低眸看她的那一瞬,他知道他已经找到了她。
直至她一抖长剑,挽起剑花时,战场上并肩战斗的记忆,便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尽管这个无声的战场记忆中只有她与他。
直至她感谢他又救了她一回时,他确信这个记忆是真实的。
若人有前世,那么,他与她的今生便是前世的延续。
只是,当她喊他阿泽的时候,他讶然了,因为这是他母亲的叫法,更因为,在记忆中,她唤他时的口型并非阿泽。
不过,唤什么比唤阿泽更能表示两人的亲密呢!!
他没有问她为何从天而降,不管她是谁,他只想带她回皇宫,让她住邀月宫。
不曾想,她提了不做他女人的要求,可这又如何,只要能看到她,只要她能留在他身旁,他就心悦神怡。
四年多的相处下来,两人关系不远不近,不亲不疏。他从未开口问她的过去。只是,他知道,她有心事。
刚入宫时那会,她还饶有兴致的陪着后宫里的女人们玩,一年后,她大刀阔斧的直接处理掉七十多个女人。
这些他都看在眼里,那些女人想对付她,他本可自己动手,但她似乎挺好这一口,他就选择壁上观,随她闹,随她玩,只在背后监视了那些女人,免得她们伤了她。
她有看夜空的习惯。之前没有秋千,她站着看。后来有了秋千,她轻荡几许,再看星空。有时,看着看着会如此刻泛开笑颜。
月光清且浅,在她如玉般清秀的脸上笼了一层薄雾,清澈水润的眸子映着皓月,朦胧又神秘。
清风柔柔的吹,吃起她柔软的青丝轻柔的拂过娇嫩脸庞。她抬手将发捋至耳后。
不经意的一个转首,透过重重树影,她瞟到了远处宫门附近的秀挺身姿。
她怔了一瞬,心道:他没走吗?莫非有事?唤道:“阿泽。进来吧。”
五十六个月来,他第一次被她发现。
阿泽。进来吧。
短短五音,风风韵韵,袅袅如烟,萦绕在植满扶苏大树的邀月宫院内。
他的脚步声沉稳,不紧不慢,步伐中那种成竹在胸的气度与陈钰陈辰,还有与这四年多来陈晴一直刻意忘记的子钰凤凰全然一致。
她喜欢听他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