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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子末送沈梨一直出了树林后,才看向了她怀中抱着的小东西,问道:“你要养?”
“或许吧。”沈梨摸着小白虎的头,漫不经心的回道。
唐子末不太赞同:“这等猛禽,唯有山林才是归处。”
“如今围猎,你觉得山林真的会是他们的归处吗?”沈梨反问。
唐子末也只淡淡一笑:“各人有命罢了。”
终究,沈梨还是没有将白虎带回景阳候府去,而是听了唐子末的话,将他们带到山林深处给放了。
他说得对,各人有命,这些猛禽也是如此。
就好比她,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到头来难受的也是自己和他。
沈梨将身边的窗扇推开,廊下灯笼的光晕在刹那映亮了她的脸庞。
天边,是点点星辰璀璨。
从猎场回金陵,他们几人先是入宫同嘉宁帝和各朝臣用膳之后,这才出宫回了驿馆。
因为沈梨之事,这些日子姬以墨一直都沉着一张脸,别说江行不敢在此刻招惹他半分,就连姬以楚都不敢与姬以墨挨得太近。
生怕自己被无端波及。
可在几人下马车准备进入驿馆时,另一辆马车从街道的另一头徐徐而来。
月下,坐在马背上的那人是分外熟悉的模样。
一瞧见,姬以墨心中那团火气更是压不住,他甚至是等不及那马车过来,便先行几步上前,压着声音咆哮:“你是不是忘了孤是太子!孤给你说的话,你都不听了是吧!”
马车缓缓停下,一双节骨分明的手将车帘撩开,姬以羡那张清隽冷冽的脸露了出来:“你该知道我为何而来。”
“孤若答不知了?”姬以墨反问。
“那臣便让殿下知道。”姬以羡看了片刻之后,低了头。
姬以墨见着他这般模样,顿时更加气得牙痒痒的。
他这个向来骄傲的堂弟,何时竟然学会给人低头了。
姬以墨捏紧了手,拂袖,愤然转身而去。
姬以羡目不斜视的从马车上下来,先同炽夜吩咐,将身后跟着的南偿和朱砂安顿好之后,才施施然的随着姬以墨进去。
陶嘉月的眸中迸发出一阵亮闪闪的光来,可直到姬以羡面无表情的从她身边走过,她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寡淡下来,她失落的垂下眸子,发现自己竟然连笑都笑不出来。
江行在她的身后悄悄地勾住了她的手指,安慰道:“没事,临渊也就是一时想歪罢了。”
陶嘉月静默的看了江行一眼之后,便安静地随着两人进了驿馆。
可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进了屋内后,便将门给掩上,又让容陵和她不太认识的几人在庭院中守着,别说她进不去,就连韩雍他们也被拒之门外。
江行试了几次后,耷拉着脑袋朝着陶嘉月走来,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太子和王爷许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议,咱们还是先避开吧。”
“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左右也不过那人罢了。”陶嘉月冷笑着将江行拂开,她正往前一两步的时候,倏然停下,胸口起伏不定,她在原地站了半响之后,终是认命的低了头,“罢了,我过去又如何,也不过是惹人嫌。”
地龙已经烧了起来。
许是还烧得有些热了,她的小脸热烘烘的,被热出了几片红霞来。
她懒洋洋的倚在大迎枕上,面前的小几是阑珊才刚做好的糕点,还冒着热气,可沈梨瞧了一眼,便觉得腻得厉害,一口都吃不下。
见着沈梨不肯吃,阑珊颇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因为能劝的她都劝了,都快将舌头说干了,可那人还是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就在阑珊觉得自己要被急哭时,沽酒带着一身冷气推开了掩着的房门。
听见声音,正在神游的沈梨终究是有了些表情,她抬眼看过去,沽酒已经进了屋,他正将披风脱下来,放在了阑珊的手中,大步阔斧的走了过来。
等着快要靠近沈梨的时候,她却倏然伸手,摆了摆:“你现在那边暖暖身子再过来,我经不得冷。”
沽酒依言停下,伸手在袖子中掏了掏,便摸出了一封信函递到了阑珊的手边:“这是云家少主让属下带给您的。”
沈梨懒洋洋的扭着头:“什么事?”
“属下还未看。”沽酒又道。
沈梨挑眉,从阑珊的手中将信函接过,然后拆开,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后,便笑着将信函往沽酒的面前一递:“云衡同我说,趁着陛下过寿辰,我们几族都有人在金陵,不若趁机叙叙旧,联络联络感情。”
“可是傅燕然又不在,就连傅燕亭也回去了,南家也不曾有人来,那只余下五家,其中还有个温家,有什么好联络的。”沈梨抽噎了下,“你将信给小叔他们,让他们去吧。”
沽酒道:“傅家这次是二公子来的,这位二公子姑娘还未见过,可以去见一见,还有这封信函便是沈五爷让属下给您的。”
“我去?”沈梨诧异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皱眉,“他们还真是放心。”
“六家之中,有三家都同姑娘关系匪浅,姑娘有什么好怕的,再言纸包不住火,就算大燕太子知道了姑娘的身份,他们也只会忌惮罢了。”沽酒说道,“除非姑娘是在顾及广陵王。”
沈梨眨眨眼,没有反驳沽酒的话。
沽酒见此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姑娘,广陵王今儿已经到金陵了。”
“什么?”沈梨一下子就蹦了起来,脸色极差,“我不是让你们拦住他们吗!”
沽酒道:“这次广陵王是带着大燕铁骑来的,属下们并不是对手,就连南偿和朱砂,属下们也只能远远地瞧上一眼罢了,不过他们并无性命之忧,还有姑娘安心。”
“今儿到的?”沈梨喃喃道。
沽酒耳尖听见,抱拳道:“对,今儿到的。”
沈梨深吸了一口气:“他来金陵这事,还有谁知道?”
沽酒沉默了片刻,在沈梨冷冰冰的目光中,才不情不愿的说了句:“二公子。”
沈梨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沉默许久后,也只能轻声一叹:“罢了,就这样吧。”
烛火尚暖。
姬以墨忍着怒气坐在姬以羡的对面,气氛一度紧张。
时九蹲在屋檐上,将上面的瓦片移开,偷偷地往下瞧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乌云已经将那一轮弯月给遮住,屋内才略微有了动静。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姬以墨厉声问道,“姬临渊,你这是拿着自己的脸面往地下踩,将自己身上的骨头,一寸寸的打碎,丢在了那人的面前!”
“可是你这般做,她了?她有领过情吗?”
“嗯?”姬以墨说话的声音越发的冷厉,“在你为她要死要活的时候,她正跟别的男子,温声软语,红袖添香,只有你像个傻子一样。”
姬以羡默然而坐,并不答话。
姬以墨又深吸了一口气:“陶嘉月哪里不好?家世,才情,面貌,礼仪风度,哪不比她好?她除了会武,有些手段外,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念念不忘。”
姬以羡垂下眸子,轻声道:“暖暖很好。”
“暖暖,你还叫她暖暖?”姬以墨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他低头恶狠狠地等着姬以羡,“你知不知道,在猎场的时候,卫砚便如你一般,也唤她暖暖。”
“你知道两人有多亲昵吗?”
姬以羡听着,眼中顿时就充斥着戾气。
姬以墨瞧着她的眼睛已经开始有些泛红,他心疼的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就算不是陶嘉月,那这世间女子千万,你又何必非要在姜嬛一人的身上吊死?”
“她们再好,可暖暖只有一个。”说完,姬以羡便在刹那起了身,飞快的朝着屋内走去。
姬以墨见此,大喊:“你要去哪?”
姬以羡身子稍顿,回身:“有事,臣先告退。”
“傻子!”姬以墨急得跳脚,“他不会是想去找姜嬛吧。”
姬以墨说得还真不错。
姬以羡的的确确是去找沈梨了。
景阳候府他是第一次来,可这个并不妨碍他知道这座府邸到底有多森严,当初云州小小的一座府邸,便能将他围困住,何况还是人家的老巢。
姬以羡抬头寻着地儿,他没带人来,夜色中也只有他一人的影子。
多少显得,有些形只影单。
在后院寻好地方后,他便一跃上了墙头。
他并不知道沈梨住在哪,是以也只能一间院子一间院子的找,他很有耐心,就连最偏僻的北院都没有放过,就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有意放水,他来时,竟然连一对护卫都没有碰见。
他心下有些明白,可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他寻到了一处院子,上书:长乐。
院子中灯火通明,却也清净,他在墙头蹲了好一会儿,直到他瞧见窗扇边,映出了一道娉婷的剪影。
他沉寂已久的眸子蓦然一亮,他纵身一跃,他本以为他会很顺畅的过去时,一柄长剑蓦然穿透虚空而来,他毫无防备,顿时就被刺了一剑。
他眼神凌厉的看着站在角落中的男子。
他身形与他相差无几,整个人隐在阴影中,知道他捂着伤口转身的时候,那人才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这人,他识得。
他被关在云州地牢的时候,就是这人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守着他。
他还记得,这人唤沈梨,姑娘。
姬以羡警惕的瞧着他,心下也更加确定了这是沈梨的寝居。
两人无声对峙的时候,一道脚步声又在身后慢吞吞的响起,姬以羡往旁边一退,抵着墙面,就见着沈澈微微笑着,正站在身后瞧他:“王爷,可真是好兴致,就连夜探香闺这等龌蹉事,也做得面不改色。”
姬以羡又朝着窗扇那看了眼,如今那已经没有人了。
他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的,多日的想念如烈火般燎原。
他开口:“暖暖是我的妻。”
“你的妻?”沈澈嘲讽一笑,“你们是交换过庚帖?还是有父母之命?亦或是,已经三礼六聘?若是都没有,你凭什么说暖暖是你的妻?”
“姬临渊,我瞧着你是脑子坏了吧。”
姬以羡依旧是冷冷淡淡:“我与她拜过天地。”
“哦,那可曾拜过高堂?”沈澈反问。
姬以羡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可目光却一刻都不愿从那间屋子中移开,他抿了抿嘴角,瞬间就将姿态极低,他低着头,脑袋有些像耷拉着,眼角也往下垂着,语气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可怜,“二哥,我想见见暖暖。”
沈澈一愣,心中竟然升起了几分愧疚感,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清明,他冷声道:“王爷还是别乱攀亲戚的好。”
姬以羡听着沈澈冷漠的声音,他握在长剑上的手不由得又收紧了些,他此刻甚至是有些渴求的看向了远处还亮着烛火的屋,他希望她能听见,然后出来见自己一面。
沈澈寻着他的目光看去,冷笑道:“暖暖已经同人订了亲,最迟年底便会与人成亲,还请王爷回去吧。”
“不可能。”姬以羡坚定地摇头,“暖暖,不会不要我的。”
这话姬以羡说的是坚定不移,声音虽轻,可还是让躲在屋内的沈梨听了一个